作者:余河不喜
答案显而易见。
长辈们在正式选中他之前必定非常了解他的能力,所以田雨青判断,他要拿货必须去找到这个死人,这个人会帮助他拿到货物,并且长辈们认为没有这个人,单靠他自己的能力应该是无法拿货的。
而田雨青在道上的能力有目共睹。
这样一来,行业内的“活着的死人”的人选就能折去一大半来。
田雨青在脑中细细整合着最近发生的事件,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他记起,在那封寄来的信件左下角,画着一只绵羊的羊角。
在古华轩的会客堂里,甘家的大小姐托着茶盏饮了口水,堂内的男人女人们死寂一片,与这些穿着体面的人格格不入的是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
田雨青坐在属于田家的那把圈椅上,不由得多打量了此人几眼。
“多少钱你才肯做,你开个价吧。”甘茸捻着手里的珠串。
乞丐朝她摆了摆手,开口的声音却是相当年轻:“不是钱的问题,你们这么把我架过来,倒不如我自己来把这双眼睛挖出来给你们。”
说到这儿,他突然从圈椅上探身向前,露出了颇为阴森的微笑,长至肩膀的头发遮住了面容,只漏出一只眼睛:“我现在敢挖,你们敢要吗?”
乞丐说完,起身就走,在会客堂门口又被几个膀大腰圆的黑衣保镖伸手拦住,甘茸见此便挥挥手说:“你们拦不住他的,让他走。”
几名保镖立刻听命让开一条道,乞丐背着他那与古华轩整体装修很不符合的脱穗的包,趿拉着拖鞋离开会客堂,田雨青望着他那放浪不羁的背影,平静地收回目光。
他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衫也要离席。
谭裘即刻大喇喇地问他:“没有这人,那东西你自己能不能搞定?”
田雨青背过身去,脚步微微一顿:“我从来没说过我搞不定,是你们擅作主张将人喊过来开会的,我今天能坐在这里,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既然面和心不和,以后五师也没有开这个会的必要了。”
“什么时候开始?”甘茸像是听不见一般,淡定地放下手里的茶盏。
“匣子现世。”田雨青说。
田雨青赶回宅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他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需要用的东西,将这些东西塞进一个包里,田听寒远远地瞧着他:“大哥,你真的要自己去吗?”
田雨青头也不抬地将几十米的绳索归置好,将包往背后一甩,说道:“放心,过两天我就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要好好看家。”
他说完没给田听寒回应的机会,就独自撑起一把黑伞快速穿过院落,迈入了雨中。
车辆冒着暴雨沿着山路往山上行驶,车灯明晃晃地照着细丝般的暴雨,田雨青看了一眼车上的定位果断在土路的某一地点停了下来,他拉下手刹,撑伞迈下车,踏入一片泥泞。
暴雨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裤脚,他毫不在意地拉开车门,脱下西装外套丢在了后座,顺手拿上更加便捷的冲锋衣套上,甩上背包披上雨衣,跨入那没有任何道路可言的深林。
树林很密,正值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田雨青的手电在树林中闪烁,速度已经不是正常人能够达到的程度,他一口气往前奔跑了近千米,直到看见一处隐在深林里的巨大建筑宅院时,田雨青停了下来。
宅院的屋脊在手电光的照射下露出可怕狰狞的屋脊,田雨青嗅到了木头的建筑在暴雨之中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他站在院落门口,撸开袖子看手表上正往整点步步走的秒针。
三、二、一。
田雨青倒数完毕,与此同时他身侧的林子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一个黑影瞬间从林子里袭掠而来,显然是那个长头发的乞丐,田雨青没给对方多余的眼神,只把肩上的背包甩到对方怀里。
“换衣服,我只等你三分钟。”田雨青又看了一眼手表。
乞丐顿时拉开背包开始换上身褴褛的衣服,他一边踢掉自己快掉了的鞋底,一边呵呵笑:“没必要吧,虽说他们事情是做的糙了点儿,但是干嘛要瞒着他们,我帮你不也是帮了五师吗?”
“不一样,我不相信他们。”田雨青抱起手臂,用手电上下一寸寸扫着面前的这栋古老的建筑,“在我没有控制局面之前,我们还是保持这样的联系比较好,你平时该干什么干什么,如非必要,不要联系我,除非我来联系你。”
乞丐换好衣服,自觉地将包甩上肩膀,他往前走了几步,语气中有些无奈起来:“你家弟弟也不知道?”
田雨青保持了沉默。
“你知道咱们现在的状态像什么吗?”乞丐笑道。
田雨青无情地翻了他一眼,并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然后一马当先从树林里走向那座建筑。
第295章 育儿宝典(上)
我在厨房看着面前正在加热的温奶器,耳边还甚至回荡着何瑜在院子里拿着玩具扮鬼脸的嘻嘻声,顿时觉得自己这次的决定是真的草率了。
我撑在灶台上,掰着手指头数,这才半个月不到,我好不容易才好上一点的精神和规律生活无一例外都遭到了严重打击。
失眠是解决了,问题却好像更严重了!
这件事起因于一个无比凛冽的冬日,没什么客人,随着天气逐渐寒冷,我就越发地不想动弹,一整天就躲在屋子里吹空调玩手机,终于在我一次给自己闷成热感冒之后,何瑜大放豪言带我早起上山晨练。
那天,这货四点半就把我从床上薅起来,我稀里糊涂地洗漱,又换上羽绒服系好围巾然后被他牵着沿那条尽是老头老太太的晨练道一路往山上爬。
我们起的太早了,到山脚下也才五点钟,晨练的老头老太太都还没出家门呢,我跟在何瑜身后,边走边打哈欠。
山中散出一种无比清甜的气息,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雪,县里的雪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但山里不同,这里比较原生态,枯黄的树叶上还到处留着一层薄薄的残雪。
我走到半山腰停下,以往我从来没有醒过这么早的,于是在原地站定搓了搓脸醒醒神,结果抬眼就望见那雾蒙蒙的林子草丛里放着一团什么东西,我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又揉揉眼定睛一看。
那是一团用白布包裹着的东西,蓬在几根掉落的枯树枝上,布旧了点儿,上面还有装饰的波点。
我连忙叫何瑜停下。
“干嘛?”何瑜回头瞧我。
“你先等我一下,那儿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二话不说,甩开两只胳膊,踩着地上嘎吱作响的枯枝败叶就朝那团花布艰难地走了过去。
何瑜“啧”了一声:“你是不是职业病又犯了?你们就一小破山,这山是实心儿的,有墓也是几十年前的荒坟野地,咱这就别抱什么希望了呗!”
我没搭理他,用手拨掉挡在眼前的那欲盖弥彰的几片树叶子,抚摸了一下那团布,手摸上去的一瞬间我就感觉不对,里边儿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他奶奶的还是散着热气儿的!
这座山我小时候常爬,桐柏和伏牛两山余脉,不高不深,路修的很规矩,也没什么奇形怪状的参天大树。
小时候我就经常听家里人提起过,说这天不亮不能带小孩子上山,原因是这山上野地里经常出现弃婴,几个月大的婴儿在林子里不一会儿就被冻死了,小孩子好奇,怕看见死婴吓掉了魂儿。
换做我现在当然是不会怕了,什么有气儿的没气儿的,死了会动的、半死不活的,再恶心的我基本都看过一遍了,于是这时候我直接就将那白色的襁褓掀开了一条缝。
只看了一眼,我就赶紧把孩子抱起来,下意识去喊何瑜:“快点儿过来帮忙!”
何瑜被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情,三步并作两步也从山道上踩着枯叶滑了下来,我腾出一只手用手扶了他一把,他看着我怀里的那团布,问道:“什么?这什么呀?”
我用手指拨开一个缝给他看,他瞬间就惊叫了出来。
我马上打他一巴掌:“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何瑜捂了捂嘴,拉开自己的羽绒服拉链拢住那襁褓,好奇地又凑到我边上去看,啧了一声:“哪对狠心的父母把孩子丢这儿了,这这这这么冷的天,还偏用白布包着,这不成心让人看不见吗,那咱们要是没看见呢,这不就冻死在这儿了,造孽吗这不是?”
我看他越说越来劲,赶紧让他打住:“行了行了你就别抱怨了,这儿冷的要死,咱们赶紧下山给送派出所去。”
“对对对,赶紧赶紧。”
我俩轮流脱下羽绒服包着弃婴一路着急忙慌地下了山,等回到老宅我俩冻得坐在屋里直搓手,吹着热风的空调都好像有点不扛事儿了。
之后我们就再度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但我这还是第一次做好事,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幼小的孩子,心里难免有些担忧,主要是她父母把她丢在那么冷的山林雪地里,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也直说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下来。
这件事多少有点影响到我了。
我多方打听消息,联系上了当时接收的福利院院长,挑了个合适的时间去医院看看,院长是个五十岁的妇女,我们都是一个县的,只要是本地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我也知道她开那福利院的艰难。
听说我跟何瑜救回来的女婴是个早产儿,现在仍旧呆在保温箱里,一天的花销如流水,即使有补助,但毕竟是小县城,院长有点撑不住了,而且福利院也没有专门的护工来照顾一个不到两个月的孩子。
我和她坐在走廊里,她向我侧面表达了想让我帮忙的意愿,字字句句说的声泪俱下,说再不行那就只能众筹了,眼看年关将至,那必定要麻烦很多。
最后,院长先我一步笑脸盈盈地从医院离开,我站在雪地里,插着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叼着根烟走到墙根底下,打开手机查询我那两张银行卡的余额。
接着我拨通了何瑜的电话号,然后把电话稍微拿开,对他说了事情。
不一会儿就有锅碗瓢盆摔在地上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什么!你要收养?!”
我一口气支付了后续的所有治疗费用,回去的时候直感觉天旋地转,两个口袋都被风吹的透心凉。
何瑜气愤到掂着大勺在院子里直打转,骂我:“你他妈是做什么事儿都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想一出是一出!”
“再说了,你养过孩子吗?这他娘的又不是小猫小狗,你说收养就收养了,那咱俩以后这日子不都得围着这小兔崽子过活了?你还我的自由后半生!”
我戴着卫衣的帽子窝在堂屋的沙发里,拿着遥控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调频道。
等他说完,我才结结巴巴地反驳:“我我承认我这事儿办的是有点冲动了,但但你不想想那,那那巴掌大的孩子,在咱们那破福利院能活过今年吗,好歹好歹是咱俩一块儿救回来的吧,我总得救她吧?”
“所以呢,你养就能活了?你带过孩子吗你?这还是一小的,你有经验吗?”
何瑜三连问给我直接问懵圈了。
“那你有经验吗?”我继续结巴道。
何瑜拿着勺子进屋指着我的头,说:“能跑能跳的我倒是能带,你这给我整回来个几个月大的,我告诉你,没辙!我看你这回怎么收场。”
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直起腰来准备去讨好两句,结果何瑜直接给我推了回去:“没用,你这回撒娇卖萌都没用,你自己找的麻烦你自己搞定。”
他说完就掂着大漏勺回厨房了。
我瘫回沙发里继续缩着用手机查一些婴幼儿的资料,心说不帮忙就不帮忙,不就是养个孩子吗,谁还能养不来了。
第296章 育儿宝典(中)
等到那天医院通知我去接孩子,何瑜还是跟我一起去了,他自掏腰包给买了一大堆东西,给我看得直乐。
把孩子接回来的前一天,我连夜从一堆外公祖宅的地下室的破烂里把我曾经用过的老式摇窝给翻了出来,第二天把何瑜买回来的垫子洗完全部晒干,最后再铺到摇窝里,我还花费心思布置了一番,光是看着就相当舒服。
“行啊你,看着是有点当爹的样儿了啊。”何瑜刚把从早市里买回来的菜都归置好,出来就看见天井底下放着的摇窝。
我看着自己洒满阳光的成果,非常满意,抛给他一个“不要嫉妒哥”的眼神。
何瑜白我一眼,提溜着不锈钢盆绕去客厅择菜,边挑烂菜叶边酸起来:“这下好了,咱们小甘爷以后有了贴心小棉袄,哪还顾得上他兄弟的死活哟!”
我拍了他胳膊一下,叫他别胡咧咧。
然后就是去接孩子,县城小,福利院离我家老宅也就不到八百米,像我们这种互相都知根知底的比较好交流,走之前福利院院长加了我的联系方式,给我发了具体时间奶粉喂养的需求量,又交代了我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不过,这些我早就做好攻略了,我准备了四五天搜教程,什么换尿布、冲奶粉、拍嗝根本不在话下,但,还是遇到了一个小难题。
我站在阳光底下,皱着眉头看着怀里哭闹不止的婴儿,那哭声给我震得太阳穴都在狂跳,声音都快要窜上天灵盖了,孩子头趴在我的肩膀上,何瑜在后头张牙舞爪地企图用他那狰狞的面孔逗乐她。
哭声更大了。
我赶紧抱着孩子往一边走,边走边安抚:“你这是哄孩子吗,你这不吓着她了吗?”
“还不是你惹的,我又没经验,你有经验你赶紧哄哄!别让她哭了,这大中午头的,再这么哭就扰民了啊。”何瑜说着就把我布置好的摇窝往屋里推。
我连忙拦他:“哎哎哎,你给我推回去干嘛?”
“还不是这孩子太小睡不惯摇窝,你刚没看见,回来一路上都没哭,你一把她放里边就哭成这样了。”他压根没抬眼看我,直接把摇窝推杂物间去了,还嚷嚷,“这么一直抱着那属实累,我看你啊,还是早点想辙。”
我站在太阳底下稍微哄了一会儿,孩子就睡着了,我松了口气,庆幸这小家伙还不算太能折腾人。
我抱着她拍背,对何瑜轻声说:“你,现在就去铺子一趟,让陈苍海立刻马上给我找个婴儿床来。”
何瑜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立刻说:“我现在怎么去,孩子交给你,一会儿她又哭你招架得住吗你,作为咱小棉袄的干爹,你也有一丢丢照顾的义务,快去,赶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