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 第19章

作者:余河不喜 标签: 推理悬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九环玉匣,虽然只是照片,但我已经感觉到这东西相当邪乎,后来的九个月时间,我被命令呆在帐篷里利用我的那些经验协助翻译和整理那些照片上的文字。”侯金山说道。

“九个月之后的一天,我正常睡觉,醒来的时候就被挪到了自家的床上,我至今都不敢跟人讲这件事,那段时间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但我知道这九个月不可能是我臆想出来的。”

他的故事讲得差不多了,我心中的疑惑反倒加重了几倍,因为我之前才在田雨青那里听到了另一个版本,而另一个版本的玉匣则是很早就流失海外被保存在一家日本的博物馆里,后又凭空失踪,直到被一个山东的农民再度从地里挖出来。

但这个版本和侯金山讲述的版本完全没有一丝重合的地方,就算人们口口相传其中可能会有些地方添油加醋,大致框架也应该是差不多的,怎么会出现这种完全独立的两个版本?

“这故事还挺曲折哈。”当兵的嘿嘿直笑,可能把这当做唬人的鬼故事听了。

我没有把我的疑惑讲出来,而是继续问:“那侯爷,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协助翻译的那些照片上的文字内容?”

我企图问一些文字描述类的东西,光从图画来分析肯定会有很大的差错,但从文字来看,差错应该不会太大。

侯爷侧头想了半天,过了大半天才说:“我当时协助的局部都比较偏,但我还是分析出了点儿东西的。”

我来了兴趣,坐直了听。

他继续说:“我知道那座墓应该是一个妃子的陵,照片里没有墓志之类的东西,我们从壁画上来判断,应该跟一位楚人帝王有关,但这位帝王在现有的历史并没有记载,我们查了很久,也只从一些早期的民间故事中能够窥得一二。

“相传这位帝王的封地在一个叫做‘孽摇’的地方,这两个字的记载很奇怪,我们查了许多资料,最后只在《郁离子》里查到了有关于这个地方的只言片语。

“但这地方跟帝王是八竿子不沾,而且许多拍摄出来的照片清晰度太差,文字记载不全,后来我们只能又从相对完整的壁画入手,壁画画的比较直观,说这位帝王上任后受人民爱戴、行善积德,娶了九个老婆,个个是美若天仙、善良贤淑,后来他就跟这九个老婆一同羽化飞升了,那座墓应该就是他其中一个老婆的墓。”

前面那段我还考虑考虑,现在这段我就怀疑侯金山在胡诌了,心说这什么破故事,编也好歹编个像点儿的吧,不想说就不说,拿个现编的来哄小孩呢?

他讲的故事很长,但后面基本都是瞎编了,那个当兵的听了不到两句话就自行走了,应该是困得不行了,但我还是觉得这里头有信息,愣是强压着困意听他瞎侃了大半宿,最后实在顶不住就躺在餐厅睡过去了。

直到早上十点多才被乘务员喊起来,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回到车厢,见那姓侯的老头还缩在床上打呼噜睡得正香,我暗骂一声,爬上床也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又是一晚上,早上起来饿的要死,第一件事就是泡碗面吃,听那当兵的说侯爷在正式进入河南省后的第一站就下车了,而从之后的对话里我就得知这当兵的跟我是同一个车站下车的。

真是世界上所有的巧合都撞到我这里了吗?

火车哐当哐当地停下,我就收拾行李下车,火车站这时候的人流量非常大,我在人流中穿梭,准备打辆出租去汽车站,途径火车站广场上的白马雕塑。

我突然在雕塑底下看见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我一愣,马上就从人群中挤出去叫住他。

“路阿爻!你怎么在这儿呢?”

路阿爻被我喊得抬起头,他正和一群坐在雕塑底下休息的农民工挤在一起,看上去极其格格不入,他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站起来。

“我回了一趟南京,然后给何瑜打电话,他说你已经坐火车回去了,我就买了最早的一班火车赶过来,我也才刚到不久,感觉能碰上,就没走。”他说得没心没肺。

我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广场上卖零食杂货的又开始吆喝起来了,我就扯着嗓子冲他喊:“这么多人,要不是我刚才回头,你指定要露宿街头了!你那么大老远地跑过来,跟着我干什么?”

路阿爻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给我看,回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他就又说了一遍,这次我听清了,他问我说:“你要回颖甘堂吗?”

我点点头。

“那我能借住吗?”他又问。

我抱起手臂:“那看你给不给钱啊,给钱就让住。”

他还真摸了摸口袋,但我看他两手空空,应该是走得太急,也没带什么钱,我笑着扭头就要走,走了几步,回头看这货居然当真了没跟上来。

我哈哈大笑,又走回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咱都是朋友了,还谈什么钱不钱的,以后你要是来,记得提前给我打电话,说在白马底下等,多远我都来接你。”

我指了指火车站广场上的那匹迎风的“白马”冲他笑笑。

河南驻马店火车站广场上的白马雕塑在80年代是很具有标志性的地标建筑,现在当然已经没有了,拆除的时候我应该刚出生,不知道具体时间,这里觉得很有时代感就拿来用用

第42章 等待

我拉他去坐那种老旧的汽车,俩人一路颠回去,当时的社会设施还不是很完备,本来车跑得就慢,司机中途还拐去加油站加了个油,整整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县城。

所幸我在快要下车时给四哥店里的伙计打了个电话,他们派了个小伙子开着面包车来接我,小伙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叫小伍,眼神挺清澈,应该是个跑堂的。

他看见我,跑下车给我开门。

“少东家,店里刚才来了个客人,跟您前后脚,说是您亲戚,特地过来探亲的。”小伍边系安全带边对我说。

亲戚?哪门子的亲戚?

听到这话,我坐在后座有些迷惑了,于是我转头去看坐在我身边的路阿爻,他面上仍旧风平浪静,我就问他:“你不会是从南京偷跑过来的吧,离家出走?”

顿时我脑海中脑补出了一场大少爷不畏宿命离家出走出来闯荡江湖的大戏,结果戏还没在我脑子里演完一遍,路阿爻就直接抄起手边的小抱枕甩在我身上。

“路家旁支不会找来的,你想多了,而且我年纪比你大,你之前随便跟人去甘肃,应该才算离家出走。”他打断我的想象。

我把抱枕揣在怀里,埋怨他没劲,还是跟何瑜在车上怼架比较好玩一点,我正胡乱猜测那个神秘的亲戚会是哪边的人,手机就响了一声。

我拿起来去看,发现是一条短信息,是我妈发来的,我妈平时很少给我发信息,除了实在贫困得不行了我去要生活费的时候,其他时间基本都不联系。

我妈发的信息非常精炼易懂你韩剑叔叔刚从甘肃退役回来,他想在河南落脚,可能路过顺便去看看你,别失了礼数。

好嘛,省事了,不用想了。看完信息,我头就开始疼起来,韩剑是我妈男朋友韩承的弟弟,他们家里好像是做古董生意的,但我跟他们没接触过,也不熟,应酬这种事我最不擅长了。

实话说,我想溜。

我侧过身子,刚想先商量一下对策,结果转头看见路阿爻一下子就泄气了,组织好的语言也懒得说了,他一看就是那种没什么亲戚、不怎么会来事的,跟他说这事儿他不嘲笑我就已经够好了,还指望他能给我打掩护?

“算了,到时候看吧。”我瘫在座位上望天。

面包车很快就停在了路边,我不情不愿地拎着行李箱下车,进了铺子就闻到一股清香,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正站在门厅里用打火机点着一根短香,从背影看,有点眼熟。

在门前停下看了一会儿,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之前我在火车上遇见的那个当兵的吗?!

他点完香,熟练地把香插进一只香炉里,回过头看到我,朝我挥挥手:“下了车你就一溜烟跑得没影,我找了半天没找到你,你妈说你经常住在你四哥的铺子里,我就直接来店里等了。”

我想起之前在火车上我跟侯金山聊的那些东西,就一阵头晕,也不知道韩剑有没有听出来什么,他哥是搞古董生意的,不知道对这一行有没有涉及。

又心说这韩剑最多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让我叫他叔叔,这多尴尬呀。

我干笑了两声,就有伙计过来给我把行李拿上楼,我上前硬着头皮跟韩剑寒暄了几句,又跟他介绍了路阿爻,没想到他一听到路家,眼神忽然就变了。

门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奇怪,韩剑很是忌惮路阿爻,始终都离他远远的,路阿爻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但也没有主动去握手道好,他们这样,我都快误以为这两人以前私底下结过什么梁子了。

我刚想说几句话缓和气氛,手机又开始响了,这回是电话,还是个陌生号,我让他俩坐下就拿着手机往后门走,并嘱咐伙计们先给俩人倒茶。

电话接起来,居然是田雨青的声音。

“你到了吗?”

他那边的环境音非常嘈杂,还时不时伴有一阵阵的巨大水声,我愣了一下就回:“刚到铺子,怎么了?这是谁的号码,你们的考察结束了吗,我四哥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估计再过一段时间,陈肆就会回去了,有一件重要的事,你在火车上有没有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田雨青问。

我立刻质问他:“是你把玉匣给我送过来的?不是说我跟你们去过甘肃后,一切都跟我再没什么关系了吗,你现在又把匣子给我送过来是什么意思?”

田雨青那边难得沉默了很久,过了一会儿他就说:“既然你收到了匣子,那就尽量破解它吧,很快应该就会有人去找你,之前我留给你的那个手机号你删了吧,以后你应该也不会再接到我的电话了。”

“为什么?”

我还没问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忙音,这货把电话给我挂断了!

我拿着手机在脑子里快速复盘他刚才的话,田雨青说话特别喜欢只说一半,他说很快会有人来找我?什么人会来找我?来拿匣子的?不对啊,他第一句说的是让我破解匣子啊,再找人来拿匣子,这可不就冲突了?

我想来想去,脑袋都要想炸了,索性坐在后门的石头门槛上,头靠着木门框,苦闷得要死,很快我就听见了脚步声,我以为是店里的伙计,就靠边挪了挪屁股。

“韩剑走了,他说代他跟陈肆问好。”

我靠着门框,歪头去看路阿爻,这次我是真没辙了,脑子里混乱成一片,再整理不出什么东西,就对他说:“我没辙了,能求助吗,你们路家那铜钱里有附赠求助套餐吗?”

路阿爻深吸一口气,似乎对我刚才的话感到失语,然后他抬腿跨过门槛跟我一样靠在另一个门框上,他问:“刚才谁的电话?”

哦,这铜钱免费附赠套餐还挺丰富,看来以后也能问了。

我立即坐直身体,凑过去跟他把我在火车上遇到的事情连同刚才田雨青打来电话的内容全部讲了一遍,任何一个细节我都没有省略,甚至带上了很多我当时的推测。

讲完我就抱着手臂看他:“我现在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乱得很。”

路阿爻思索了几秒钟,我以为他要给我分析,结果就回了我一个字:“等。”

我要是在喝水,就直接把水吐他一脸了:“你们家这附赠服务有点偷工减料啊,我能等吗?我连来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万一是那什么什么黑社会呢,我打不过怎么办,不得赶紧收拾东西跑路啊?”

路阿爻正要跟我说明,我一把将他按住,非常认真地看着他:“我懂了,你在这儿等着,我把匣子交给你,以后有什么人来找,那你直接把匣子给他们,你有本事傍身,他们应该不敢动你。”

“你跑不了。”路阿爻打断我,他眼神严肃,“田雨青的意思是,会有人来找你,不是找我,也不是找那只匣子,你明白吗?”

被他这么一说,我突然反应过来了,对啊,我先入为主觉得目的是九环玉匣,但其实田雨青那句话的主语是我,有人要来找我,只是纯粹地找我,而不是来要匣子。

“既然你逃不掉,那就静静等着,看会是谁来找你,所为何事。”

第43章 不速之客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呆在铺子里,外八行有很多做的都是带血的买卖,我四哥混这行许多年依然那么小心谨慎,我也不得不处处多想,出门更加当心一些。

但我似乎有些思虑过头了。我连出去吃个饭都得拉着路阿爻,或者直接让伙计买了给我送到铺子里来,平常要么在铺子里自己给自己煮茶喝,要么就靠在床上看书。

我保持这样的生活作息,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到了月底,依旧没人来找我,四哥也没有回来,我每天醒来都会照例给他打个电话,每天也是照例没有人接。

除了这些,生活中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仿佛真的是我过度忧思了。

过了年,最近天越来越冷了,这气温没有一丝将要步入春天的迹象,我裹着棉被坐在后屋的床上看一本关于现代钢结构机关的老册子。

这间屋的窗正好开在床边的墙上,从这里能看见院子里四哥栽种的几株腊梅,腊梅配着院子里废弃的大水缸,水缸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冬天的时候还是挺有意境的。

腊梅这东西越冷越开花,上个月还不见动静,这个月已经窜出来花骨朵了,四哥种腊梅从来不会悉心照料,通常就是把花种随便找个地方种了,然后就放任不管了。

这跟我外公的习惯很像,他老人家跟我说什么随性长出来的花骨朵才会有那种傲雪凌霜的气质,腊梅还是要迎着风雪才最有意象。

雪下大了,我正托着册子发呆,紧接着就听见敲门声,我回头,见路阿爻站在门口,他望了一眼窗外的腊梅,然后又将目光移到我身上,说:“有人来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心说果然还是逃不过,不知道来找我的是什么人。

从被窝里出来对我来说相当困难,我穿好羽绒服搓着冰凉的手往外走,跟路阿爻擦肩而过时,我看他还杵在原地望着窗外的那几朵梅花,见他看得入神,我也懒得叫他,就自己先出去了。

出了门我就看见侯金山正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吹手里的茶,我心中顿时有种这半个月都被人耍了的感觉,我这次绝对不要再听这个糟老头子讲半宿的鬼故事了。

于是我大步走到侯金山面前,语气不太好地问道:“你来这儿干什么?”

侯金山油嘴滑舌,喝完一盏茶砸吧砸吧嘴:“哎,我这都来河南了,不来上门拜访可就太失礼了,传到道上该说老头子不守规矩了。”

这回我没给他面子,上回在火车上给我讲那些没有佐证的鬼故事讲半天,这次我不打算惯着他,拉起他就要撵人:

“谢谢您老人家前来拜访,但是不巧了,主人不在。您要实在爱讲故事,表达欲无处发泄,我这儿正好有张要扔的破桌子,您出去讲去,别在我店里赖着。”

“哎哎哎,甘少东家,”侯爷一把拍掉我的手,“据我所知,这店不是你的吧,我来这店里那就是顾客,我是来找人办事情的,你这在陈肆店里赶顾客出去,出门叫街里街坊的看见了,影响不好吧。”

妈的,这老头狐狸成的精。外头还有几家来看阴宅的顾客正在跟伙计谈生意,还没出第二道门我就被他一下子看穿内心,只能原地看着他又慢悠悠地坐回刚才的椅子上。

我无奈,坐到他对面往嘴里灌了口茶,尽量压着怒火:“没错,我四哥不在,如果你是来问事情的,店里的事我做不了主,你还是请回吧。”

沾上他准没好事。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侯金山不紧不慢的,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他又招呼伙计给自己倒了第二杯茶,吹凉了些抿了一口才慢慢抬起头,端着腔调跟我说:“我呢是来要几个有本事的伙计,跟我出去办件事,事成之后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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