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河不喜
等到了最顶层,我们终于见到了这座塔里最大的那尊佛像,佛头在塔顶,梯子爬到底也只能看到佛像的颈肩。
这应该就是这座塔的全貌了。
我看完一遍,刚想转身下楼,就感觉身后有人一把拉住了我,他说:“既然都上到这层了,还是拜了佛再出去比较好。”
合着搞了半天,就是想让我上来拜佛啊。
左腿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我眼神瞬间就冷了。
“操,我拜你奶奶的佛!”我骂了声娘,甩开他的手,拔出裤腰带上的匕首就刺进了身后路阿爻的脖子,大动脉的血即刻全溅了出来,洒在那尊佛身上。
眼见事情败露,“路阿爻”的表情骤然间变得狰狞起来,顾不上捂滋滋往外飙的血就要来抓我,他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完全不像一个人。
我想避开,但脚下无力,堪堪挪了几步还是被他揪住衣领往墙上撞,石头被撞掉了一大块儿,头瞬间就破了皮,我晕头转向地被他又拎到正对那佛像的破蒲团上。
“拜佛!拜佛!”他的声音已经不像正常人类了,一手使劲掐着我的脖子,一手按着我的头拼命往下压。
我人都快被他掐晕过去了,求生的本能驱使我奋起反抗,我用手够到掉在身边的匕首,翻身就攥着匕首往他身上猛扎,他手一松,空气灌入气管,我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第102章 好消息
这件事相当的奇怪,以至于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十分困惑,我没有梦游的“前科”,但是那座石塔当时给我的触感跟现实没有差别,如果不是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路阿爻”实在跟正主差距太大,漏了馅,那么接下来我应该遭遇的会是什么呢?
咳着咳着就给我咳醒过来了。
我从嘴里呛出来大把大把的白色菌丝,我人仍旧躺在原地,这是一个相当难受的姿势,我一半的背被逼迫着靠在石壁上,下半身已经快被那种白色的菌丝裹成木乃伊了寓.研正离。
我迅速清醒过来,发现不远处的田小七还没清醒,也可能是被闷晕过去了,她跟我的处境差不多,而且那种从黑色石头缝里爬出来的白菌丝还正在企图往她嘴里钻。
这时,突然有三四根菌丝似乎发觉到我已经恢复了自主意识,它们从我的后脑勺绕到我面前,直接跟我看了个对眼。
我赶紧拼命左右摆动身体,直接翻倒在了地上,但是位置没算准,脸朝地,这一下磕得那叫一个惨,鼻血和生理眼泪都出来了,来不及缓冲,我借着腰部的力量往空地的方向猛地一滚。
这里正好是个缓坡,我连续滚了好几下,才把那些纠缠石壁里的菌丝全部扯断,这些菌丝并不像神农架底洞窟里的,行动都比较慢,但构造非常结实。
这玩意儿不用刀,光靠自己本身的蛮力应该是扯不烂的。
我的两只手被捆在三四层包裹的菌丝里面,翻滚的时候好几次都碰到了腰上别着的爪刀,但都没能拔出来。
我继续在原地爬着调整姿势,跟蛆一样蠕动了五分钟,那些没有生命的菌丝被我搞得松动了一些,我的左手终于够到了刀柄,然后我身体往右一翻,借着惯性用力一拔,刀被我成功攥在了手中。
我用爪刀刀尖自下往上割断那些菌丝,再一抬头,刚从石头里爬出来的新菌丝已经挪动到我脑袋边上了,我连忙一缩头,下半身一轻,菌丝被我扯断了一大半。
但我来不及扯掉另外那一半,因为不远处的田小七看样子情况不大妙,她整个人比较瘦小,现在已经快被菌丝完全覆盖了,一旦气管被完全堵上,就必定会造成窒息。
现在只拿一把刀扑过去救人肯定是不行的,菌丝的覆盖范围已经触及到了我这边,如果我只拿刀去救人,说不定不仅人救不到自己也得搭进去。
话说这些菌丝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我们之前在火堆旁边坐了那么久都没有出现什么事故,现在火灭了,这些东西就都出来活动了。
我急中生智,赶紧连滚带爬地去熄灭的火堆里捡了一根木头,再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但是手被绑得太久了,抖得厉害,点了三次才把火点起来,火瞬间就燃烧起来,我把火引到火堆里,一下子周围变得更加亮堂了。
那些菌丝似乎长年在深洞地下活动,没有见到过这么明亮的光源,火一出现,它们就纷纷退进石壁里去。
看样子有点儿作用!
我挥舞着手里的火把,驱赶着那些菌丝,一直小跑到田小七身边,拽住她身上的菌丝,把她连拖带拽地扯到火堆边上来。
她脸都憋青了,我怀疑气管里可能进了东西,于是我先快速用火配合刀把她身上大面积的菌丝去除掉,再托住她的腹部,把她翻了个面,去猛拍她的背。
她吐出来几坨菌丝,又对着空气干呕了几声,脸色这才渐渐有了些许好转,但人的状态还是不清醒的,不知道是不是跟我一样被困了幻境。
我将她平放在地上,打起火把抬头去看四周,一看之下我就两腿发软,只见我们头顶上那些没被火光照到的黑色石头缝里都开始钻出一缕缕菌丝,这些东西简直就跟头发一样缠在一起蠕动,非常骇人。
我们现在所处的空腔区本身面积不大,但是四面八方的玉矿里大部分都埋着那样的黑色石块,只要有黑色石块的地方,就会出现那种头发菌丝。
我知道,我必须要动起来了。
虽然火堆能够暂时性地不让那些头发菌丝靠近,可始终呆在一个地方,这并不是长久之计,食物和水迟早有一天要耗干耗净。
我拿着火把往四周张望,再一次看见了那座小半部分嵌在石壁里的塔,奇怪的是,这座塔所接触石壁的位置恰恰是整个空腔里黑色石块最少的。
刚才那些不好的回忆开始涌上心头,这座塔仿佛跟这洞穴一起活了过来,在引诱我们进去避难,但此时,我们除了进塔没有其他任何活路。
想着我就躺下身,在地上拉扯住田小七的手脚搭在我身上,接着我就翻滚了一圈,背着她再从地上站起身,然后从火堆里抽出两只燃着火的木头,拎上必需品,心一横就开始往塔门边儿冲了过去。
两边蔓延上来的头发菌丝看见我的火光就纷纷避让,我一条腿上了夹板,背着田小七有点困难地开辟出来一条路,好在那些菌丝没有想要靠近这座石塔的意思,所以我们后半程进行得非常顺利。
进了塔关上门,我就将两只火把插在塔柱的镂空处,这地方原来应该是放蜡烛的。
石塔内部跟我在幻境里看见的一模一样,我被梦里那个怪物整出了点儿心理阴影,现在身上还有些发毛,总觉得把这里当作临时避难点有点不妥当。
我刚刚安置好田小七,包里就突然发出一记电流声,我本来就浑身紧绷,现在被这电流声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但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这破对讲居然有信号了!
那就很可能证明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跟其他拿着对讲的队伍离得很近啊!
我连忙把对讲从包里拿出来,然后绕着整个塔的一层走了个遍,找到杂音最小的一个角落放到耳边听,结果差点被对面何瑜的大嗓门给聒聋了。
“Mayday,Mayday,SOS,南无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冬瓜第八十八次呼叫土豆,有没有人,有没有鬼,回个话回个话,我就说在这狗屁地方这玩意儿他娘的屁用没有”
我赶紧冲他喊:“老何!”
我刚叫完,对面突然沉默了,然后就是何瑜的自言自语:“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甘霁在我脑袋顶上说话,不会是我幻听了吧?”
“你没幻听!何瑜,是我!你们现在在哪儿呢?”我趴在石塔一层的一扇窗子处朝对讲机喊道。
何瑜显然是停住不再往前了,他的态度由疑惑转为欣喜:“哎!哎?我们在呃我们这儿有点不太好形容,不是,你先告诉我们你在哪儿呢?”
我组织了语言就给他大致描述了一下我现在身处的这座石塔,还有外面那些乱爬的头发菌丝。
何瑜听完就“操”了一声:“你说你现在就在石塔里?!”
我感到情况有些不妙,他那边又开始充斥着杂音,我意识到,这次这种杂音不是由于信号不好而形成的,而是何瑜正在奔跑时造成的,我甚至能听见他手里的对讲摩擦到裤子的响动。
在这洞里能让人跑起来的,肯定不简单。
我就有点慌张:“你们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何瑜气喘吁吁的:“妈的,老路说他知道你的位置了,我们现在赶过去找你,哎哟我的老天,他跑得太快了,丫的我怕跟不上,你就在塔里先呆着吧,先不跟你说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对面就又开始无穷无尽的杂音了,这货说不定是把对讲机揣在了裤腰带上,不然怎么想也发不出这么大的响声。
虽说对讲终于能接上了,但他们跟我们中间应该还有一大段距离,于是我就把对讲放到窗边,走到塔中央去看田小七。
田小七的状态很不好,脸上是有点不正常的青紫,脖子上也凭空出现了一道四爪淤痕,看形状像是被人掐出来的。
不知道她幻境里的东西厉不厉害,我就开始尝试直接叫醒她,但是推也没用,喊也没用,最后我就差往她脸上浇水了,但是我们的水实在少得可怜。
正当我拧开水壶盖子准备往她头上浇时,就听见塔尖上发出一声脆响,响动是从外面发出来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外部勾住了塔尖上的石头。
我连忙拿出包里的开山刀起身,然后就听到何瑜在对讲里说:“冬瓜呼叫土豆,我们找到了个塔,塔里有火光,这火光是不是你点的!”
那种找到组织的快乐在我的心里疯狂爆炸,好嘛,终于他娘的快熬出头了!
我迅速拿起手电筒把半个身子从窗口探出去,扫了石壁一周,冲外面大喊:“是我是我!”
然后对讲里何瑜就说:“行了行了看见你了!老路已经把绳子勾好了,他马上从绳子上滑到塔顶,你去塔顶接一下他!”
我刚扶着梯子想往上爬,突然看到了靠在梯子边的田小七,刚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我就返回了窗边对何瑜说:“刚才忘了跟你说,我这儿除了我,还有个昏迷不醒的伤员。”
“我知道,陈苍海嘛!”
“不是。”我说,“是田小七。”
“嗯??你怎么跟她搞一块儿去了?”
我就挠挠头:“这情况有些复杂,你们先过来我再详细跟你们说。”
第103章 塔里1
塔顶钩子不断地发出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想想我还是准备爬上去看看,可这足足五层的楼梯,我仅用一条腿爬还是够呛,而且自从被那菌丝捆过之后,浑身就感觉使不上劲来。
我扒着爬梯往上挪,石塔里很黑,边爬耳边还一直隐约存在着那种唱经声,不知道是不是我幻听了,脚下的梯子木头也伴随着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声。
我好不容易把自己挪到四层,就听见有人从五层的那处石窗钻了进来,落在五层的平台上,跳得很轻盈但还是抖下来一层灰土,不过这点儿程度对我来说无伤大雅。
我抖了抖头发上的灰,紧接着我就听见了何瑜的叫骂声:
“他奶奶的,这是给谁开的窗?这么小叫老子怎么钻进去?”
我暗叫不好,也没心思歇了,赶紧三步并做两步往楼梯上跳,心说何瑜这五大三粗地落在五层的平台,到时候可就不止是灰抖下来了,那是整座塔都得抖三抖的程度。
“老路你靠边儿站,我挤挤。”我听见何瑜说。
与此同时我赶紧喊他:“等一下!姓何的,等我上去你再”
结果我喊话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拍,还没来得及跳到五层,何瑜就翻进来了,听上去还在五层地板上滚了几圈,五层的地板明显上下浮动了很久。
我被卡在梯子上,半个人的重心都落在木制扶手上,站在楼梯上被盖了一脑袋灰,这梯子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脆得要命,五层地板抖,它们也跟着颤。
在那个怪梦里我踩的那块木板梯子就塌下去了,所以我学聪明了,这次不把重心放在楼梯上,而是放在一旁的扶手上,我心里正得意着,突然上面的扶手木头发出了一记爆裂声。
这声音在绝对寂静的环境中非常可怕,我暗叫糟糕,总不能这么倒霉吧,这桥段也太离奇了!
我来不及撒手,由上至下的整段扶手都在瞬间崩裂开来,我平衡感是最差劲的,索性大叫起来:“救命!有没有人来帮一下我,我要掉下去了!”
路阿爻本来在五层搀何瑜,结果搀了一半可能是听到声音又丢掉他,第一时间跑下来捞我,他的速度很快,而且完全没有依靠两侧的扶手就三两步扯住了我的胳膊,同时,那节扶手全部断开,坠下了四层。
“操了,还真是我的大少爷,你他妈的怎么上个楼梯都得要人扶?”何瑜揉着头,一瘸一拐地打着手电站在梯子口。
他这一说,我火就冒起来了,顾不上脚下还在打颤,回骂道:“我叫你别急着进来,你丫钻得比耗子还快,楼梯就是你给震塌的!”
“嘿?你这气性,是不是我俩平时太惯着你了,咱这才分开几天啊,怎么跟你瑜哥哥说话呢,”何瑜在上头冲我做鬼脸,然后招呼路阿爻,“老路咱们给他撂这儿,让他自己爬,反正他也掉不下去了。”
我一听这话腿就软了,就怕路阿爻真听了他的鬼话,几乎是半蹲在楼梯上,全靠路阿爻一只手拉着才勉强能站稳,我赶紧两只手拽紧路阿爻,冲他嘿嘿一笑,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才目光掠过他狠狠瞪了何瑜一眼。
然后就是许久的沉默,我一丝都不敢动,于是我们保持了这个姿势最起码得有一分多钟。
我回头眨眼,问他俩:“咱们现在要干嘛?”
何瑜哭笑不得:“你说干嘛?这梯子这么窄你一人都把路堵死了,我俩还怎么下去?”
路阿爻就说:“这里修建得太早了,梯子不能承载我们三个,你体重轻,你要自己先下去,我会在后面看着你。”
他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让我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在没有扶手和保护的情况下自己走到四层去吗?
我不想撒手:“那什么这木头真的不会塌下去吗?”
何瑜就安慰我:“放心,有我俩在你后面看着呢,就算塌了也能把你捞上来。”
我没话说了,只能撒手,尽量把重心放低然后用一条腿瘸着往那些破破烂烂的木头上踩,瘸一条腿显然比我正常走路费劲得多,何况还要克服恐高,踏到四层的时候我冷汗都把衣服浸湿透了。
等他俩陆续从楼梯上下来,我才缓过劲儿来,同时我发觉到,那种持续不断的唱经声突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抛开别的不谈,能在这么大个地方跟他们再次汇合,我还是非常开心的,他们不管哪个方面都是好手,经验也都比我丰富,跟着他们基本不会出现什么解决不了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