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河不喜
我回身接住田小七,对着何瑜大骂:“你在后面作什么精呢?”
“不是,这门怎么突然自己合上了?差点夹着我屁股,这玩意儿这么智能还自带感应的?”何瑜又往前挪了点儿,尽量离石龟的嘴远一点。
我看向那已经严丝合缝的门,想起来这种机关门的运作规律,于是伸手拽了拽前面的路阿爻,问他:“门关上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咱们只能往前爬,不能再往后退了?”
“什么意思?你俩讲清楚点儿。”何瑜听到了。
路阿爻对我点点头:“这道门只能开合一次,开了再关上就再打不开第二次了,我们现在只能往前爬。”
我还没说话,何瑜就在后面“哎呦”了一声,他骂道:“你俩带的什么破路,怎么这么自信呢,只能往前爬不能后退,这万一前面有个什么东西,咱们不就只能被堵在洞里,连个退路都没有啊!”
我看向路阿爻,他此时非常冷静,似乎在进来之前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且对于阴阳十三宫,他好像也有一些自己独到的研究。
他犯不上害我们死在洞里,如今他将我们带进这不能回头只能一直往前爬的洞,我认为这应该是他现下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何瑜,你先别着急骂娘,这门自己关上说不定又是另一种说法。”我开导何瑜道。
“怎么说?都被憋死在洞里了,还能有什么说法。”
我说:“你们家不是常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吗,所谓福祸相依,咱们爬进洞里来,这石龟嘴自动合上了也不一定不是好事。”
“这还能是好事,我只知道万一前面有个什么东西,或者说氧气耗干净了,咱们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堵在这破洞里等死。”何瑜不服气。
我继续说:“你想想啊,如果它这石龟嘴一直张着,那白尸龟仙早晚会聚集过来,说不定还会爬进洞里来咬人,到那时候咱们才叫真的被堵死在洞里了,这石龟嘴现在合上了,总给咱们解决了一个隐患,白尸龟仙总进不来洞里了。”
何瑜见识过那白尸龟仙咬人的威力,这才犹豫了:“那那你要这么说,那也确实”
路阿爻拉了我的袖子一下,示意我继续跟着往前爬,我只能再度调整好爬行的姿势费劲地在洞里挪动,我们四个人又开始重新爬动起来。
在这种矮洞里爬行其实是一种十分考验毅力的运动,我有时候会觉得这种爬洞运动比长跑更加锻炼人的毅力,它不仅是在考验你的骨骼,也是在考验你的忍耐力。
越往前爬坡度越陡,到了一段上坡之后,大家都在咬紧牙关抵住石壁,唯恐自己一个手滑脚滑下去砸到身后的人,在这里砸到人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很快就没人再主动说话了。
等这段陡坡结束,洞里的地形再度趋近于平缓,最前面探路的路阿爻才慢慢停了下来,我暗暗松了口气,庆幸他现在身上多少还是有点人气儿的,倒也不会不管我们三个的体力。
“妈的,还得爬多久,这洞不对劲啊各位,刚才爬的时候我总感觉背后有人在对我的屁股吹气,凉飕飕的。”何瑜挠挠头,整个人靠在洞壁上休息。
田小七大骂何瑜臭流氓不要脸,接着别开头又往我这边靠了靠。
“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哪儿他妈的流氓了?”何瑜在队尾抗议。
我就当他爬久了产生幻觉了,扭过头去问路阿爻:“这到底是个什么洞,咱们现在在洞里也分不清方位,这到底是往哪里爬了?”
路阿爻往后退了两三步,摸出来一把刀在地上画了两条线,我立刻就看出来他画的是河或者水渠之类的东西。
“这里的防水层建造得非常厚,在原先的墓葬层上又加了至少两层的防水,组成了最外层的防水隔层,我们要想直接从防水层炸上去,是不现实的,所以我们要选一个墓葬里最薄的地方,才可能用炸药炸出去。”路阿爻说。
何瑜听了就呵呵一笑,拍了拍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说:“你这不是说笑呢,我以为这回下来把小幺找到咱们就上去了,谁知道你俩突然作妖下这么深,我这回可是半点儿火药星子都没带,唯一可以燃起来的东西就只有这么半块儿黑蹄铁了。”
路阿爻看了他一眼,说:“没关系,我带了。”
何瑜本来还无精打采地靠在墙上,这一下就坐直了身体,眼睛往外冒的都是贼光,他说:“没看出来,你还藏了一手!”
我笑着伸手过去拍了拍何瑜,就当是对他的安抚了。
然后回过头问路阿爻:“古代做防水,防水层按理说应该是覆盖整个墓葬的吧,你是说我们要进入最核心的主殿,主殿建造的时间最久,周边的石头也更脆,就算后来修复了也禁不住炸药,是这个意思吗?”
路阿爻点了点头:“只是猜测,到底怎么样还是要真正进入主殿才知道。”
他给我指出地上的那些线条:“在我们的头上以前存在过一条护城河,但现在应该已经完全干涸了,这整条河横压在石龟身上,我们现在就在这只石龟的肚子里,这只石龟连接阴阳十三宫和主殿,要想进入主殿,只能从石龟肚子里爬到主殿里去,这也是我们唯一可能出去的办法。”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田小七突然发言:“你怎么会这么清楚?你说这石龟嘴只能开合一次,所以我们算是几百年来第一批进入这里的人,而且你的脚程再快,也应该没有去探过上面的护城河吧,这些结论你都是怎么得出来的?”
路阿爻顿时放下了手里的刀,用那种极为平淡的眼神看着我身后的田小七,田小七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有些怀疑了,路阿爻一直对墓葬结构了解深刻,但应该也深刻不到随意都能推测出墓葬规格的地步。
田小七被路阿爻的眼神盯害怕了,于是伸手悄悄揪了揪我的衣服角。
气氛实在沉默得有点尴尬,我夹在路阿爻和田小七中间,连最能言善辩的何瑜都不帮我打个圆场,我连回头给他递个眼神都没法,只能在他们中间换了个姿势,盘腿坐下,干笑了笑。
“老路,你看我们一直也没刨根问底什么,你说要进洞,我们也直接跟着你进来了,既然你很确定这条洞可以通到主殿,想来这么个理由也没什么可值得隐瞒的,你什么都解释清楚了,也能让咱们爬着心里有点底。”
路阿爻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平静地说:“我没说是还要再爬一段距离,我怕现在说了会吓到你。”
路阿爻这话一出,我余光就去看了眼田小七,路阿爻不像何瑜,何瑜会刻意在墓里制造恐怖气氛来逗我,但路阿爻不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连他都觉得这理由说出来有些吓人,会吓到我们。
突然间,我的内心开始不太想听这个原因了,要是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闷头开爬,一个字都不要听。
但是路阿爻没给我再次选择的机会,他说:“这里的墓葬是路家的先祖参与设计建造的。”
第180章 低语
他这话一出,我清晰地听见身后的田小七和何瑜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我没有太大反应,这话在我的意料之中。
之前我就有这样的设想,只是没有找路阿爻求证而已,一方面是我觉得这件事无伤大雅,如果真的有路家祖先参与建造了这座墓葬,而我们的队伍里恰好就有现任路家的家主,对于我们出去应该算是好事一桩。
另一方面,我不想因为此事再去质问路阿爻,而且经过我对他最近一段时间的了解,他的个人边界感很强,应该不太喜欢别人来质问他,之前我这么搞就闹得挺不愉快的,所以若非必要,我并不是很想再来一次。
我想了想,就说:“如果是你们家的人,那对我们出去应该更有利才对。”
路阿爻点头:“但是事实上路家人的想法很多,也有一部分非常极端,他们能够使用一切可能会制造出幻觉的东西进行幻境的产生,这条石洞是唯一可以进入主殿的通道,所以前面必定会出现极度危险的东西。”
“这个极度危险的东西,有具体的指向吗?”何瑜咽了口唾沫。
路阿爻没再回答他,只是转头去看前方洞穴深处的黑暗,我坐在原地,一阵阴风扫过我的背,我的胳膊上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种没有特殊指向意义的说法最为恐怖,它不不仅仅是一种来自未知的恐怖,而是你明知道前面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却唯独不知道这东西会是什么,然后你就会在脑海中不自觉地进行臆想,是长着猫脸的老太太还是没有面孔的长发女人。
我们又原地休息了几分钟,浑身的血都凉下来,路阿爻继续带队往前爬,何瑜把我身上的刀拿走了,他说自己在最后,要多带点儿防身,万一真有个变态鬼过来吹他屁股,他就一刀戳过去,给它弄个魂飞魄散。
何瑜是心里有底了,我心里开始没底起来。
四个人,就我身上是既没照明也没利器,但凡有个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混入到我们之中,我连个反击的空间都没有。
又爬了半个多小时,前面出现了第二个陡坡,这个坡是向下的,为了省电,下坡之前他们几个都刻意地把手电给调暗了。
这个坡有些陡,所以我们不能再采用之前那种蠕动的方式,只能一个一个来,路阿爻先下,他从我们的位置快速滑下去,没有问题了之后会给我让出位置,再用手电敲击两下石壁,就轮到我滑。
路阿爻滑下去不到一分钟就传来了叩击声,我调整好姿势,也顺着前方的陡坡开始借势下滑,石道比较粗糙,我滑得不是特别顺利,十几米的陡坡,我滑到一半居然自动停住了。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陡坡下方有一丝丝路阿爻手电传过来的光亮,我扶住石壁一点一点往下挪,手电的光芒亮了一下,我眼角的余光一闪。
一瞬间,我好像瞥见石壁上出现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我眯起眼睛去看,发现实在太黑太昏暗了,看不清楚,何瑜在上面催促,我心说可能是之前建造的工匠在墙壁上留下来的绘图,也就没再在意,快速挪了几步才滑到底。
田小七身材比较轻,滑这种窄道比我们三个有优势,等她滑下来,何瑜紧接着也迫不及待地滑下来,下来之后还诶哟诶哟地捂着自己那半只屁股喊疼,偏说是自己细皮嫩肉,刚才滑的时候擦破皮了。
我说看他那表情,不像是擦破皮了,倒像是痔疮犯了,他骂了我一声也就没再继续惨叫了。
前面的窄道依旧空旷,我们继续调整姿势往前爬,爬着爬着我就开始难以抑制地跑神,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只是想起了之前那张夹在笔记本里的手绘地图。
这里的机关没有被人触发过,也就是从另一个方向侧面证明了当初的434考古队探索的并不是我们现在所爬的这一条道,他们很可能探索的是另外一条石洞,那条石洞和我们现在所爬的这条基本上是平行的。
但让我想不通的是,考古队为什么要在地图的通道旁打了一个叉,又在叉后面打了几个问号呢?他们当初在探索另一条通道时,难道出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疑惑吗?
会不会正是因为出现了这样难以解决的问题,所以他们才决定临时放弃掉这条路线,并在地图上做出了标注。
我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四周有哪里很不对劲,于是爬动的速度不由自主渐渐慢了下来,爬了很久,我的眼睛已经基本适应了黑暗,所以我转头去看不太对劲的墙壁,石壁上的东西差点没把我给吓疯了。
那是一张惨白惨白的大头人脸,但是脸上没有任何的五官,大头人脸一个接着一个被画在血红的石壁之上。
与此同时,我还发现了一个更加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我们现在所爬行的两侧石壁,包括我们的头顶,全都画着这种白色的大头人脸,并且背景都用红色颜料涂满了,在这些东西之间爬行感觉非常之诡异,它们虽然没有脸,但就像是在时刻监视着我们一样。
我停下来,猛地闭了闭眼睛,喉咙里有一声被吓到之后发出的嘶吼,但是被我硬生生给吞下去了,因为田小七他们似乎都没注意到我们周围现在出现冒出来了这么一些如此可怕的东西。
我不知道是他们完全没发觉,还是已经发觉了却跟我现在一样也在强忍着恐惧继续往前爬,总之我现在一定要镇静,喊叫是绝对不可能带来任何好影响的,我要开始回忆一下,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下陡坡的时候还没有,证明这些东西应该是下了陡坡之后才出现在两边的,在如此狭小的范围内,在墙壁的两侧画出来这种古怪姿态的东西,应该也是为了恐吓盗墓贼。
我调整好呼吸跟上路阿爻,继续往前爬,尽量逼迫自己不去看两边那些盯着我的大头人脸,并且尽量保证自己处在一种不断思考的状态中,这样我就不会被这些古怪的东西吓到,虽然我的两条腿已经在不断发抖了。
爬着爬着,后面突然乍起一声。
“卧槽!这两边都是些什么东西!”
是何瑜叫的,他刚叫出声来我就意识到他绝对是看见跟我一样的那些大头人脸了。
他一叫,路阿爻就立刻停下回头,同时把手电给关掉了,然后严肃命令道:“关灯!”
我始终眯着眼睛微低着头,丝毫不敢抬头也不敢往左右两边看一下,以我对我自己的了解,虽然明知道这种东西有多么的恐怖,但我的余光还是会去悄悄注意,直到这些东西把我自己吓得再也走不动道了才会罢休。
田小七很安静也很顺从地关了手电,何瑜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趴在洞里,也只能先听从路阿爻的吩咐把手里的照明给灭了,霎时间,我的周围骤然恢复到这个洞穴最为原始的一种状态。
我本来跟田小七一样也是半趴在地上的,但这样的姿势保持得时间久了就会让我有些喘不上气来,而且四周的空间有限,我的手脚施展不开,以现在比较专业一点的术语来说,我应该是有点轻微的幽闭恐惧症的,之前在云南的洞里我也是这样呼吸困难了好一阵。
可能是听到我的呼吸声比较急促,我感觉前面一直保持静止的路阿爻拉住了我的一只胳膊,把我往上提了提,同时,我离一侧的墙壁位置近了很多,瞬间我就听到墙里仿佛有人正在窃窃私语。
我一下就弹开了,两只手拽住路阿爻就跟拽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人在极度慌张混乱的时候,脑子是完全不清醒的,除非这个人已经有了千百次对付此类事件的经验,对自身的意识有足够深刻的认知,不然是绝对不可能一瞬间就保持清醒的。
我先是死命拉住路阿爻的一只胳膊,然后疯狂想远离两侧的那些大头人脸,这些动作都是我下意识的反应,幸亏路阿爻早有准备,在我即将要叫出声的前一秒死死制住了我。
他按住我,我的肩膀被他绞得都快要脱臼了,只能听见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嘘!别出声!”
刚才出走的清醒慢慢回归,我被迫保持了冷静,同时在一片漆黑之中,听觉器官好像比平时更加灵敏了。
我听到,在洞穴的深处,我们爬行的石壁后,有一大群人正在低声私语,而且,这些说话声似乎靠得我们越来越近了
第181章 死人墙
但是,墙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在说话呢!
意识到这件事我全身都变得僵硬了,但是路阿爻按住我的力道丝毫没松,明显是怕我害怕到一定程度可能会窜出去撞到墙。
我的眼睛基本已经能够看清四周的东西了,这时我睁开眼,使劲想看看这洞穴里有没有多出来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惜我张望了半天,并没有多出来什么,反而是照明一灭,两侧的大头人脸在黑暗中更加逼真了。
我试着动了两下,路阿爻拉得太紧了,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就仿佛徘徊在我们四周,我不能说话,一片漆黑里我又没法去给路阿爻使眼色,无奈只能竖起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
人声确实是从墙里传出来的,四面都有,就连我们头顶都有这种声音,我仔细想去听清这些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听不清,只能听得出这绝对不是什么动物所产生的动静,只可能是人在低声交流才可能产生的效果。
我企图倾尽用我二十年来所学的全部科学知识来解释这种人声产生的原因,但这种人声实在是太过诡异了,这些人声并不是聚集在某一个固定的地点,而是一直在我们身边移动,有时候很远,有时候几乎已经快要贴到我的耳朵边上说话了。
我们几个人完全保持静止持续了将近十五分钟,我的两条腿全麻了,耳边仍旧充斥着那种人声,这种人声越来越大,我们已经几乎陷在满是人群的集市里,再听下去我的耳朵就要炸开了。
这时,我感觉到路阿爻手腕突然快速动了一下,紧接着是一串清脆的石块掉落声,耳边的人声戛然而止,然后我听到,这些人就像浪潮一样往后面的洞穴涌了过去。
人声渐渐消失之后,路阿爻“啪”地一声再度打亮了手电,我的眼前刹那间恢复了明亮,路阿爻松开我,我就看见何瑜快速往前挪了挪,接着赶紧也跟着把手电打开来。
很快,我们几个所处的范围都被光线照亮了,但是那些墙壁上涂画的大头人脸却完全没有消失。
何瑜打开了话匣子:“刚才是什么情况?”
田小七都快要吓得瘫在原地,却又忌惮墙壁上画着的造型,只能继续趴着,她说:“我早就看到这些画了,但是爬了那么久都没见你们有什么动静,就也没敢说话。”
我用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我差不多,这些墙画是在我们下了陡坡之后突然出现的,刚才那到底是什么动静?”
“不知道,但这条通道大概率不是给我们用的。”路阿爻的神经一直很紧绷。
“不是给我们用的?”何瑜吸了一口凉气,“卧槽,不会是给刚才那些东西用的吧?鬼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