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 第86章

作者:余河不喜 标签: 推理悬疑

他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三个手下跳进坑里来卸我们身上的东西,我手里的刀瞬间就被收走了,何瑜非常熟练且顺从地让他们搜,甚至还主动掏兜给他们看,然后另一个人给我们俩的手绑上绳子。

然而我们对这流程已经相当熟悉了。

“轻点儿轻点儿,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你说你要是给我弄骨折了可咋整,别看我外表那么糙,其实我是个柔弱的美男子。”何瑜说着对绑他的那哥们儿抛了个眉眼,吓得那哥们儿差点没一屁股坐泥里。

我狠狠闭了闭眼,试图忘记刚才看见的恶心的一幕,幸亏我这边的进度比较快,很快我就最先被绑着双手带到了乔三贵面前。

我冲他嘿嘿一笑:“三爷您说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怎么每次搞得都这么僵呢,您这看样子也是来倒明器的?”

乔三贵似乎不打算对我动粗,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吧,你的同伙呢,他们藏到哪里去了?”

“同伙?”我眨眨眼,马上狠狠跺了一下脚,话锋一转开始瞎编,“不是您说,您看您一提到这同伙我就那个来气啊!”

乔三贵皱眉看着我,似乎本来以为我会宁死不招,没想到我会这么容易就松了口。

“不是我说,这江湖传闻还真是没错,你说这路家人就是不能交,说他不仗义他也是真不仗义啊,我们不就是有些意见不合吗,他倒好,连个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

我又说:“还有那个姓田的,也是个骗人精,那娘们儿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上回她就骗了我们,这回我想着她怎么着也不能再故技重施了吧,结果她又把我们给骗了,你看看给我们骗得,我现在身上就这么一件短袖了,都快冻死了,你说这放你身上,你气不气?!”

乔三贵看着我个人表演半天,愣是看不出个什么道道来,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我:“不是,甘霁,甘小爷爷,您这是又憋着什么坏水等着我呢,我怎么听不懂了,您在这儿给我唱什么大戏呢?”

“我没唱戏啊,我对皇天后土发誓,我刚才说的句句属实,骗你是小狗!”我举起两只被捆成粽子的手,在头上比了个“四”。

第189章 反杀

乔三贵看着我的样子,干笑了两声:“好好好,跟我在这儿编故事呢,我很喜欢你这种为同伴牺牲的做派,但是甘小爷爷,倒斗这行可没有仗义这两个字,想仗义,你就得多少付出点儿代价。”

我被他一把扯住胳膊就往蛇龟那边带,何瑜跟在我后面,被光头推着走,他一推,何瑜就骂:“推你妈呢推,老子自己有腿,老子自己会走!”

再度来到那蛇龟下方,我被乔三贵丢在我们之前生火的地方,我头顶就正对着刚才坠下落石的地方,我跟何瑜被丢在一起,眼瞅着几个人把枪都上了膛。

“三爷,我可是半句话都没骗你,你非要自己在那儿疑神疑鬼的。”我虽然被枪对着的次数多了,现在对这种黑漆漆的枪口已经基本脱敏,但也不能回回都这么对待我。

乔三贵说:“你拿我当小崽子耍呢?你到了主殿,跟我说只有你们两个人,陈肆组的局,他不下来,单让你俩黄毛小子下来,你当我傻呀?快说,陈肆他们到哪儿了,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我看到光头腰上别着的一只土耗子,灵机一动,心有盘算,于是一下子乍起来,语气也重了很多:“问问问!我这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还问!你有什么不信的,我说陈肆没下来他还就是没下来,凭什么黄毛小子就不能自己下来了,那你说你都七老八十了还这么不要命呢,我让你回去颐养天年,你肯不肯!”

乔三贵不知道我究竟是被他那句话给按动了开关,这世上除了柳三水应该还没人敢对他这么大吼大叫,何况我还是个小辈,他当场就被我的状态震惊住了,继而是对我的咬牙切齿。

“行,你能言善辩,来你们都过来,先替我送甘小爷一程!”乔三贵拽住光头的枪杆,将他一把拽过来到我的面前。

“干什么干什么,没道义啊你乔三!”何瑜往我身边挪了挪。

我别过头去尽量不去看那只黑漆漆的对着我脑袋顶的枪口,光头看着我跟何瑜踌躇了一阵,回头趴在乔三贵的耳朵边轻声说:“三爷三爷,您消消气,这陈肆和玉京子的船都在上头,甘霁又是老甘家的血脉,咱们就这么在底下弄死他们的人,照陈肆那个性格,等上去可能得找咱们拼命啊。”

只可惜乔三贵脾气也上来了,他这会儿眼里根本不在乎什么拼不拼命的,他更在乎的是赶紧杀了我挽回刚才丢掉的颜面。

于是乔三贵又把光头一把推回去:“我乔老三这辈子没怕过谁,这小子才二十出头就这么有能耐,留着早晚也是个祸害,还不如现在做掉!把他提到旁边去杀,别溅老子一身血!”

光头畏于乔三贵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能又把我从地上搀起来,没了我,何瑜一下歪倒在地上,我对他使了个眼色,这回他看见了,等稍微走远了点儿,光头再度把枪口抬上来对着我。

他对我说:“不好意思了甘小爷,一会儿我枪开得快点儿,让您也走个利索,放心吧,一下就结束了,没痛苦。”

我没注意光头说话的内容,因为就在他说话的档口,蛇龟上传来了两声微乎极微的石块敲击声,正好伴随着光头说话的频率,我常年解机关练耳朵,光头对这方面的敏感度没我好。

光头掰住我的肩膀,让我转过去面对着那只蛇龟,即刻,我就听见枪支上膛的声音,后脑勺微微一凉,枪抵上了我的头。

我在心里默数三声,三声结束,两道寒光向我飞来,我反应很快,立刻低头扭身抱住光头的腰,同时把他的枪杆子往上猛地一抬,这些动作都太快了,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完成。

从蛇龟上方飞来的石头子正好打中光头的眼,他下意识开枪,我抱着他的手,子弹被我控制着扫了一圈,另一边的何瑜脚下一个侧翻,随便拉了一名伙计充当肉盾,田小七飞刀一甩,又是两名手下的枪被打掉。

“有诈!快撤!”乔三贵喊。

路阿爻从天而降,两名伙计转瞬就被他用刀划破了脖子,乔三贵气得跺了跺脚,拔腿就要跑路,结果路阿爻比他快了几步,挡住他的去路,然后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一脚踹在地上。

子弹噼里啪啦扫射得到处都是弹孔,我一头撞向光头,他登时疼得松了手,眼前被石子袭击得鲜血直流,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抱着眼睛嚎叫,再也站不起来。

我抓住枪回过身,蛇龟下方已经满地狼籍了。

田小七给何瑜解了手上的绳子,何瑜再用绳子把那俩还喘气儿的伙计绑上,又翻出他们的背包,找出来多余的绳子,也给旁边地上的乔三贵绑上。

“我说三爷,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呐!”何瑜颇有技巧地打了个死结,刚才路阿爻踹那一脚显然太重了,乔三贵头上现在直往下淌血,止都止不住。

路阿爻把光头绑起来,随后过来帮我把手上绳子割了,又把我的外套递给我,之前在泥坑里摸爬滚打,我身上现在全是干掉的泥,我象征性地抖了抖,重新把外套穿上。

这回换成乔三贵被按在地上,他骂道:“好你个甘霁,你敢阴我!”

“不怪我阴你,怪只怪你的这群手下实在太蠢了。”我丢掉空弹的枪走过去,拍拍手上的土,“说说吧,你到这儿来干嘛的?”

乔三贵往地上啐了一口,冷笑一声:“倒斗,都到陵墓门口了,除了拿东西倒明器,还能做什么?”

我丝毫不跟着他的思维走,自顾自地说:“你跟着我们,是打听到了我们手里有九环玉匣,刚才你跟光头说的言之凿凿,你消息渠道不少,连古讷国都知道了,还跟我在这儿装一无所知,乔三爷,你未免也有点太小看我了吧?”

乔三贵看着我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我蹲下身去靠近他,逼问道:“1951年的434考古任务,你有没有参与?”

我盯着乔三贵,看他的反应,在我问完这句话的下一刻,他的眼神果然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我就知道自己至少猜对了一半。

“告诉我你的编号,考古队进来了多少人,当初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

不料乔三贵对我呵呵一笑:“我没有参与什么考古队,也不知道什么编号,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1951年我只跟着柳师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买卖。”

“不可能!五师参与了434考古任务,你当时是柳三水的得力干将,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告诉你?”我扯住乔三贵,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乔三贵又笑:“但这些不都是基于你自己的推测吗,你又怎么确信自己的推测是真实的?”

他一句话正砸在我的心上,我一下就语塞了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路阿爻走过来让我松手,换成何瑜控制地上的乔三贵,他恐吓乔三贵道:“笑笑笑,笑个屁,老实点儿!”

路阿爻把我拉远了,我的目光还是死死地锁定在远处的乔三贵身上:“他一定在骗我,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保不齐他连柳三水现在躲在哪儿他都一清二楚!”

“纠结再多也都是猜测,1951年时间跨度太大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尽快上去。”路阿爻说。

我的理智又回来了,仔细想了想,路阿爻说的不无道理,我这才转回头来,去摸他的肩膀:“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他拨开袖子给我看,我给他包扎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了,他说:“我最多还能再撑两个小时,我们要尽快上去。”

第190章 入殿

一听路阿爻说的这个时间,我瞬间连面前的石船都不想进去了,进主殿肯定会浪费掉不少时间,我不是很在乎里面有什么陪葬的金银珠宝,我更在乎队里人的生命安全。

我抬头,用手电去照石船上层的空腔,但是这里主殿的空腔顶比较高,仅靠我们这几只小手电根本照不到顶。

这时,我想起了还在地上坐着的乔三贵,他不是那种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人,既然他敢打盗洞一直打到这里,那他必定是想好了出去的通道。

我转头走回乔三贵面前,接着蹲下身问他:“三爷,您年纪比我们都大,以前又在柳三水手下做事,我敬重您是位长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告诉我,从这里怎么出去?”

乔三贵听我问这个就笑了笑:“哎呀,原来你们不知道怎么出去,想知道怎么出去,那你就把我和那几个蠢货放了,把枪还给我们,我立马就告诉你,该怎么出去。”

何瑜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他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乔三贵身上:“我操你大爷的,怎么着还给你问出优越感了,乔老爷子,麻烦你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们在逼问你,你不说不行,他妈的不是我们求你!”

乔三贵呵呵一笑,闭上嘴不说话了,我感觉从他这老不死嘴里套话比较困难,但是不知道目前的位置在哪里,所以我还没有想到什么特别管用的办法,索性从他面前站起来。

田小七两步过来,轻声对我说:“我们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要不还是进主殿看看,我们没有照明弹,这只石船很高,从石船里或许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她这话算是点醒我了,从我们的位置看不清整个空间,但这石船里像楼一样堆叠起来这么高耸,说不定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观察这里的结构。

说干就干,我背上包,招呼何瑜:“老何!把你那包挖出来,收拾东西进主殿,把这老东西带上,其他人捆了丢外面。”

我一把将乔三贵从地上扯起来,等何瑜把全是泥巴的包挖出来,我便拽着乔三贵的胳膊往墓门的方向走,我们聚到墓门前,商量着怎么开这道厚重的石门。

何瑜率先说:“以我的经验,这门后面一般都有大块的飞来石堵着,不管多少人去推基本都推不开。”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道石门,这道门足足有十多米高,而且是一整块石料打造成了门的样子,不过做工比较粗糙,门上光秃秃的,没有什么雕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巨锁,这简单得让我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不等我靠近些查看,路阿爻就我一步走了过去,只见他轻轻一推那扇门,石门骤然间就开了道供一人通过的缝,原来这门早已经被人打开了。

何瑜没忍住,在我旁边“卧槽”了一声,引得乔三贵一阵讥笑。

“你笑什么笑?”何瑜破口大骂。

乔三贵冷哼一声:“就你们这群黄毛小子,什么规矩都不懂就敢下到这么深的地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说:“那您这么有经验,还不是被我们这群黄毛小子捏在手里?我是看在五师的面子上才叫您一声三爷,听道上说,您跟玉京子关系一直不好,您说她要是知道您现在这副模样,会不会很高兴啊?”

“你!”乔三贵被我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面红耳赤地开始咳嗽。

“所以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进去之后,我不问你话,你就一句话都不要说。”

路阿爻一步跨进了殿内,我刚刚给何瑜出了一口气,何瑜这会儿心情非常舒适,他叮嘱我跟紧他,迅速第二个侧身钻进了殿内,我搀着乔三贵,先毫不留情地把他推进去给何瑜,我再招呼田小七进去。

石船里一片漆黑,我们把手电打亮,殿内相对亮堂了一些。

我打着光,摸索去石船四角的立柱,柱子上果然挂着长明灯,我踮起脚去摸,里面居然有灯芯,还有些剩余的油,何瑜凑过来用打火机随便一烧,里面的灯芯就再度烧了起来。

何瑜又去把石船另外几处柱子上的长明灯点了,大殿刹那间便灯火通明,主殿四面的墙壁是由无数船葬棺拼起来的,支撑这些船葬棺的是无数延伸至黑暗的石头横梁。

大殿的中央凹下去了一部分,这部分与其他地方制作工艺不同,非常精细地才用了一圈玉石石阶,地板也是玉的,这种玉石晶莹剔透,玉石表面上雕了两只蛇龟,而在这两只蛇龟的交集处放置着一具四层金丝楠木巨棺。

我只看了一眼那巨棺,心跳瞬间就跳到了嗓子眼,这棺椁跟我幻境里看见的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我幻境里看到的巨棺不仅已经被考古队移到了研究所,并且被打开了。

而这里的金丝楠木棺却完好无损地放在这儿。

“早跟你说了,你拿幻觉来推测根本就行不通,你说棺材被考古队搬走了,那现在这棺材明明还完好无损地放在这儿。”何瑜拍拍我的肩膀。

我盯着那具巨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最后看着门后被挪开的飞来石,我还是反驳他:“但飞来石被挪走了,长明灯还有灯芯和油,这里之前还是有人进来过。”

“啧,你就是不信邪。”何瑜笑。

我用手抚摸那石柱子,石柱上面都雕有跟石船船头一模一样的蛇龟,于是我就问:“到处都是这种龟,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何瑜围着墓室转了一圈,现在转回来一屁股坐在石柱子底下,拧开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这可不是普通的王八,这是最原始的玄武图腾,学名叫龟蛇,普通人都以为玄武是龟,其实是有一定歧义的,最初的玄武图应该是一种蛇和龟组成的神兽,万虫之首,雕在这里的具体意义我不好说,只能猜。”

我转身看向他。

“龟还能是什么,长寿呗,可能是希望墓主后代长寿,也可能是希望墓主死后获得长生,反正各种神兽说法多了去了,猜哪种都不为过。”何瑜说。

这时,坐在一边的乔三贵插话道:“斗里从进来开始到现在这地方,不管是他娘的壁画还是石雕都没有任何跟长生有关的物件,连只破炉子都没见,要是墓主想长生,怎么着都得陪个炼丹炉进来吧,一个墓室,总不能搞成这样,要制式没制式,要规格没规格,不伦不类,像个什么样子?”

“万一人家就喜欢这混搭风,你管呢?”何瑜就是要跟乔三贵作对。

乔三贵毫不示弱:“你这姓何的小子,我劝你口下留德,别以为我们两家就没生意做了。”

“滚蛋,谁要跟你家做生意,放心吧,我们家就没接过云南来的东西,要是有,我回去跟仓里说,马上给您全部包好了送回去,我家家大业大,谁稀罕谁啊?”

我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没管他们吵架的内容,踱步到乔三贵面前,问他:“你刚才说‘要规格没规格,要制式没制式,不伦不类’,是个什么意思?”

乔三贵冷哼一声:“字面意思,建造这里的人对风水懂了一些皮毛,就照着那本《阴阳八方见闻》,用石头随意搭了个阴阳十三宫出来招摇撞骗,这人也就这么点儿能耐了。”

他清清嗓子:“你看,这外头如此简陋,整个墓葬都用了海底的平民船葬棺,这些船葬棺还是收集来的,主殿里却用了最为贵重的金丝楠木,虽说修了护城河,可这河中无水,主殿也未修筑壁画,也没有墓志,说这是孤坟也不为过,制式规格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我不懂风水之说,所以等他说完,我就望向了路阿爻,他正停在主殿里唯一的一面石头墙壁前看个没完。

我叫了他一声:“老路,乔三爷说的你听到了吗?”

路阿爻没回头,也没理我,还在看那面墙,也不知道那面破墙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半晌,他才说:“说的没错,这座墓的规格不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要被人唾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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