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有没有什么青壮年对此有意见?或者有什么要考试的学生住在附近的……”

老人摇头:“那还真没听说。”

贺临低头思索,那些鸡死的时候还没有幼儿园,更没有什么营养餐,看来事情可能不是餐饮公司干的,会有人因为噪音扰民,就做出投毒杀鸡,又给饭里下药,让幼儿园里小孩生病的极端事情吗?

那最后杀了崔巧的人又会是谁呢?能把她控制住挂上去的人,应该力气不小。

是举报幼儿园有问题的人?还是愤怒的家长?

聊到这里,大爷道:“总之这地方自从出了幼儿园的事以后,就越发奇奇怪怪了,这次还是我儿子送我回来拿东西,看到这门开了,我才好奇进来的。”

贺临问:“这些线索都对我们特别有用,您再想想,还有什么事?”

老人低头想了一会,抬头到:“对了,我偶然在这里住过一晚,那天晚上,听到这院子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贺临问:“什么声音?”

老人回忆了一会道:“好像是挖土的声音……”

这么一来,这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了。

贺临又和他聊了几句,留下了大爷的联系方式,好言好语着把大爷送走了。

他们回到了厨房,详细地进行了拍照和现场测算,确认无误后,已经临近傍晚。

贺临转身对黎尚道:“走吧,我去趟市局,送你回去。”

黎尚看向他:“你绕远了。”

贺临的家明明就在这附近,要过去再回来绕了不少路。

贺临道:“不是只有你才有工作责任心的,我自愿爱加班不行吗?办公室里那些工作处理得怎样了总得回去看看。”他顿了一下说,“顺便送你回去。”

黎尚这才没说什么。

两人刚上车,黎尚有些疲惫,靠在副驾上闭目养神着。

车开出去不远,贺临就接到了老吴的电话。

贺临按了免提,老吴的声音有点沙哑:“贺队,我们这里查到了一些信息。”

贺临道:“好,你说。”

吴韵声开口道:“首先说那家订餐公司,因为去年查出来用料理包,还有税务有些问题,已经停业了。”

贺临道:“知道了,我们这里也查到了一些线索,基本可以排除那家公司了。还有我们查到崔巧应该不是自杀,这案子可能比想象之中复杂,情况也比我们预想的严重。”

吴韵声在电话那边道:“我们还查到,有孩子死了。”

贺临一惊,眉头皱起。

合眼靠在座位上的黎尚也眼睫抬起,一向沉静的目光之中有着一丝愕然。

贺临继续问道:“几个?怎么死的?”

“目前联系到的,有三个都……”吴韵声的声音在抖,“都是在那件事发生后的几年里,陆续生病去世的。”

车内的两人,一时都被这样的消息震惊了。

现在联系到的,都已经去世,这代表着,死亡的孩子绝对不止这三个。

在那个幼儿园解散,崔园长死亡以后,死亡却如影随形。

那迷雾之下隐藏着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这是否就是导致其后于记者失踪的真正原因呢?

贺临很快稳住了心神:“你们放下手头的其他工作,优先调查这件事,今晚加下班,继续查问,努力今晚把所有能联系到的家庭都问上一遍,尽力确认到每个孩子的现状。”

他侧头看了看导航:“我们马上回去,其他的等见面详谈。”

贺临的车开得飞快,一路在车流之中穿梭着,快到市局时,他问黎尚:“你现在身体还好吗?要回家还是……”

黎尚的额头有着薄汗,眼眸漆黑,像是把墨砚浸泡在了冰水里,他简短抉择道:“回去开会。”

贺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开口道:“你说开会,好,我尊重你。那你得吃点东西,你应该也不想晕在市局里。”他顿了一下,侧头看向黎尚,“如果你晕了,那我就强制你休假,不要参与这个案子了。”

黎尚还没答话。贺临又伸手把警用车的车斗拉开,里面竟然有一抽屉零食,包括各种饼干和糖果。

贺临一脸严肃地对他道:“这里面的糖果饼干都是你的,你先吃,剩下的也都给你,你想拿走哪个,吃饱了慢慢挑。或者你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黎尚低头沉默了片刻,还是撕开了一枚糖,含在了嘴巴里。

.

晚上,云城市局七号楼,失踪调查科办公室内。

三个人的面色都很不好。

由于那些孩子们的家长多是外地来云城务工的农民工,他们的户籍档案并没有联网更新,人员流动性比较大,孩子们过去都是上的私立幼儿园,很多证件不全,甚至有的还有黑户。

所以吴韵声他们在用较为原始的方法,根据过去社区的登记名册,挨个进行电话查访,还有个别的家庭已经电话都联系不上。

程笑衣一直在拨打电话:“喂,你好,请问,是石溪小朋友的家长吗?这里是云城市局,我们在做一起案件调查,请问石溪现在的情况……”

“去世了?!是什么时候……”

“一年前是吗?”

“原因是……”

“突发高烧……好的,谢谢,我记录一下。”

“你这里,还和其他熙熙幼儿园的孩子家长有联系吗?嗯你加了周明明的妈妈对吗?周明明的情况你是否知道……他也已经?”

程笑衣深吸了一口气才可以继续问下去:“好的,谢谢你,如果还有其他的事我们会再度联系你。”

吴韵声神色凝重地又在白板上画上了两道线。

方觉那边也在打着电话,挂断后有气无力地对老吴道:“师父,我这边联系的这个也没了……在那之后半年就……”

他当警察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这种案子,方觉觉得自己的胸口紧缩,后背冒汗,身体冷冷的。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加入这个案子了,如果可以,他宁愿去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

吴韵声转身,又画上了一道线,白板的角落里已经有了两个正字,还多两画。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贺临神情严肃地快步走了进来,黎尚紧随其后。

一进门,贺临就问吴韵声:“现在的情况怎样了?”

老吴指了指面前的白板:“一直在打电话联系,当年幼儿园解散时,一共有二十二个孩子在校,目前联系到了十二个,有六个电话没人接,有四个修改过联系方式和住址,还没关联到。”

贺临问:“那目前去世的有多少个?”

吴韵声的喉咙哽了一下,晦涩地吐出了两个字:“全部。”

听到了这个结果,贺临的眉头紧锁:“有没有家属仔细查过孩子的死因?”

老吴摇了摇头:“那家幼儿园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农民工子女,跟着父母居住的条件很差,他们之中部分跟着父母回乡,看病都是去乡镇的医院或者是诊所,他们中有的死于不明原因腹泻,有的感冒发烧后迅速多器官衰竭,都没有经过详细的检查……”

方觉道:“村镇里对幼儿病故的审核不严,我这边问到的几个,有的火化了,有的直接被埋了。”

程笑衣补充:“我这里的结果也差不多,那些家长们只是怀疑孩子体弱,互相之间也没通过气,孩子们当初只是在熙熙幼儿园呆了不长时间,没有人往几年以前的幼儿园餐饮事件上想。”

吴韵声接过话来:“但是,现在的这个死亡比率,我们都知道,很不正常。”

黎尚听着这些,一时皱眉不语,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地死鸡的场景。可这一次,死的是一个又一个年幼的孩子。

贺临和他们简单说了下今天外勤的调查结果。

讲完之后,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下来,贺临也锁眉不语。

在调查这个案件初期,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随后,贺临很快冷静下来:“不管事情大小,总是我们手上的案子,现在我们先理一下思路。”

听了他的话,黎尚主动起身站在了白板前。

贺临一边说着,他一边记录。

贺临在脑中整理着,把目前获取到的所有线索都归结起来,再按照时间顺序重新排列。

“幼儿园那片地方,早在多年前,就出现过雨夜鬼影的传说。随后又出现了死鸡事件。”

“四年前,调查记者于景辉接到了消息,熙熙幼儿园的孩子出现了食物中毒现象,随后他怀疑是幼儿园的崔园长采购的食物不洁导致,在连续三篇报道之后,社会舆论的压力下,崔园长退了家长的钱款。进而关园处理。“

“后来,崔园长疑似自杀,可其实,崔园长是被人杀害。幼儿园解散,家长带着孩子们各奔东西。”

“在当时,可能孩子们就已经中毒了,毒物对年幼孩子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这一切导致了孩子们体弱,多病,在以后的四年里,年幼的孩子纷纷因病去世。但是因为家长们已经分散开来,有联系的不多,再加上园长已死,无法追责,无人把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也就无人知晓当年的后续结果。”

“三年前,于景辉再次得到了消息,他确认了当年的餐饮事件并不是崔园长引起,在调查这件事的过程之中,于景辉神秘失踪。”

“最近,于景辉的妹妹发现了哥哥手机中的留言,八分局申请了协助调查,我们开始调查这个案件。”

办公室里,贺临冷静分析的声音,伴随着黎尚在白板上写字的沙沙声。

随后,贺临道:“我们再来想想,凶手可能做了什么……”

黎尚听到这里,在一旁又起了一组记录,和左边的事件线进行对照。

“他可能毒杀了那些鸡。”

“在幼儿园入住后,他给孩子们的餐饮里下毒。”

“他可能参与了举报幼儿园的问题,把一切嫁祸给了崔园长,随后又把崔园长挂在了横梁上。”

“他可能杀死了再度开始调查的于记者……”

“在其后,他可能还曾深夜到了那个院子里,所以老人能够听到奇怪的声音。”

贺临整理完了两条线。

吴韵声皱眉道:“那这后面是有一个投毒的连环杀手,曾经多次作案吗?”

程笑衣试着进行侧写推理:“这个人是男性,身高很高,体能不错,可是为什么,他要针对小孩子还有幼儿园的园长?”

方觉忍不住问:“我觉得这里面很有问题,这凶手跨越了这么多年,干了这么多事?他不干别的了吗?那凶手现在多大?”

黎尚写完停笔,他提出了一个假设:“如果不是他,而是他们呢?”

这样一说,好像很多问题都能解释了,可是若是“他们”,行凶的目的就更难分析了。

贺临看向白板上的线索:“这个案子,不能用常规的案件推理去做。我也倾向于,可能是集体作案。而这后面,可能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他说到这里,眼眸微眯:“如果整个事情会让真凶背上二十多条人命,那他或者他们自然会想尽办法,不让事情暴露出来……所以用尽一切办法去盯着,去杀人,也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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