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韵小尸
他们问过的证人多了,马上能够敏感地感觉到不对。
随后,贺临直接点出了问题所在:“一般的证人被警方反复询问时,就算一开始不太习惯,有点紧张,随着问题的增加,也会逐渐放松,自然下来。但是这老人始终是一种绷紧的状态,回答问题小心翼翼,眼神也很戒备。”
他还想和黎尚详细讨论,忽然听到了脚步声,两人噤声。
随后他们就看到见从院子里探出了一个脑袋,姜婉儿走了出来。
她伸手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早。”
贺临点头:“早。你出来是……”
姜婉儿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无聊,出来运动运动。”然后姜婉儿又看了看他们,“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们在村子里逛逛啊?”
看两人有点迟疑,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听你们问问题的,我就带着你们,介绍我所知道的情况,给你们做个免费向导。”
贺临和黎尚对视了一眼,无论姜莱是因为什么事情消失的,姜婉儿都有不在场证明,在之前的交流过程之中,女人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她是报警人,而且她是真的想要找到姜莱。
他们在村子里人生地不熟,如果有人肯给他们引路,帮他们介绍,也可以事半功倍。
贺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只是这样,他和黎尚讨论起来会有点不方便。
贺临看向黎尚,征求他的意见。
又是一个眼神,黎尚就知道他的意思,冲他点了下头。
他们可以回去再交流,但是这么好的向导,不要白不要。
有了姜婉儿的加入,他们的进度更为顺畅起来。
姜婉儿挨家挨户地给他们介绍这些村民的关系以及各种八卦。
“我们这个村子,六成人姓姜,有人说姜是古老姓氏,也有人说我们这里原来是少数民族,因为改汉姓赐姓才姓了这个。我爷爷呢,叫做姜若愚,他是早年的读书人,饱读诗书,喜欢做手工艺活。”
“我父亲那一辈一共三个兄弟,大伯叫做姜敬德,二伯叫做姜善仁,我爹呢,你们早就都见过了,叫做姜崇礼,从这三个名字,你们应该就可以听出来我爷爷起名字的风格,还有我们的家族文化。”
姜婉儿话密,一路上嘟嘟囔囔地说着。
“爷爷说要以人为本。这三个名字,是我爷爷对他们的期望,而我觉得,确实也很像他们的性格。我大伯做事严肃认真,以德服人,二伯有点软,话不多,一向是个善人,我爹呢,特别孝顺,顾家,但就是礼数多,满嘴里成天说着什么长幼有别,孝敬父母,一到过年更是各种折腾。”
他们边走边说,来到了一处破宅子旁,门口坐着个年轻的女人正在晒太阳,她的身上穿得脏兮兮的,嘴巴里不知道在嚼着什么。
姜婉儿神色古怪,拉着他们快走了几步。
贺临奇怪地问:“怎么了?”
姜婉儿走过一段,确认那女人听不到了,才给他们解释,她指了指脑袋,小声道:“那是个疯子,脑子不太正常,有时候会用石头砸人,还会莫名奇妙地咬人,村子里不少人都被打过。”
贺临哦了一声,回头看了看那个女人。
女人眉清目秀的,安静平和的面容下,眼神之中的确有着淡淡的疯感。她一注意到有人看她,就马上呲出了牙,身体也弓了起来,仿佛准备随时和人拼命。
贺临急忙收回了目光。
姜婉儿加了一句:“也是个可怜人,原本好好的,就前几年忽然就疯了。”
黎尚听到这里,又回头望了女人一眼。
贺临岔开了话题,他问姜婉儿:“你好不容易回趟家,怎么不多陪陪爸妈?”
姜婉儿垮了脸:“我和我爹妈,隔开了是互相想念惦记的,可是一旦见面,就只能好上一天,到了第二天,就互看两相厌。我本来以为我挣钱越来越多,越来越独立,和他们的关系会越来越和睦,没想到现在的争吵却越演越烈。这还没过一天呢,他们就有点跃跃欲试地在找我的碴了,我主动躲远点……“
黎尚想起了昨天的经历:“因为催婚吗?”
“哇,料事如神啊。”姜婉儿点头道,“不过他们奈何不了我,等休完了年假我就回去上班儿去啦,到时候天高皇帝远。”
随后她又加了个解释:“我也不是对相亲和结婚那事完全排斥,只是他们叫我去相亲的时候,男方都不太靠谱。”
随后她举起了例子:“我见过一个两百斤朝上,有我两个胖的相亲对象,我妈还非说他帅,说他脸若银盘,是福相,那脸是和我家的盘子差不多大。还见过一个个子和我差不多高,初中毕业的男人,愣说是八字和我般配。那种感觉简直让我怀疑,我在我爹妈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贺临问:“你堂姐当年没有被催婚吗?”
“催啊。”姜婉儿道,“但是我堂姐腰杆子硬,她长得好看又有钱,自己还在城里有房,有存款,我二伯家也不怎么逼她,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到了三十岁还没结婚了。”
姜婉儿说到这里,指了指前面的一户人家:“这是我大伯姜敬德家,我大伯母之前病逝了,家里现在就他和他儿子在。”
贺临和黎尚准备进去进行查问。
他们问问题的时候,姜婉儿就在外面等着,等他们出来,再一起走。
贺临还和姜婉儿说:“你可以到处逛逛,我们估计要半个小时才能结束。”
姜婉儿笑道:“那可不一定,我估计你们十来分钟就得出来。”
贺临有些奇怪,正常询问一般需要三十分钟,最少也得二十分钟,十来分钟也就够他把问题念一遍的。
他压下了心里的狐疑,敲门走了进去。
农村人都结婚早,姜家的三兄弟年龄相差不大。
姜敬德今年五十五岁,是个方脸,脸总是板着,不苟言笑,是个无聊又严肃的人。
他是上一任的村长,寒桦村就是在他的任期之内实现人数扭转的,现在村子里一片繁荣,可以说都是他打下的基础。
姜敬德的儿子今天不在家,贺临只能重点问他。
姜敬德回答问话的时候神情严肃,眼神戒备,防御感很强。
他是有问必答,看起来还挺配合,但是回答问题言简意赅,能用三个字说清楚的事绝不用四个,说完了就闭着嘴等着贺临再问,闲言碎语一句没有。
他的答复和之前姜崇礼给出的答复差不多,简直就是缩略版。
很快贺临就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
黎尚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记录册,一般一个证人他会记录一页,这是他从事记录工作以来字数是最少的一次。
实在没有问题可问,总不能没话找话。
贺临干瞪着眼和姜敬德对视了半分钟,最后还是坚持不住,告辞选择离开。
两个人果然只用了十来分钟就结束了这一户的查访。
贺临和黎尚从他家里出来。
姜婉儿早就站在门外等着,用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笑着摊手:“怎么样,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贺临轻咳两声掩饰了尴尬:“下一家。”
第134章 11
很快, 姜婉儿又带着他们去了爷爷——姜若愚的家里。
姜若愚今年七十多岁,老伴儿已经去世多年,现在一个人住, 儿子们经常会给他送饭过去。
老人家须发全白,身体却很健康,每天还要自己打太极拳, 练习书法字,他在生活里也是个老顽童, 看上去很有童真。
院子有养了很多的花花草草, 还有小孩子的玩具。屋子里的一面墙上挂满了风筝, 桌子上很多泥人,还有一些木艺活。那些手工艺品很精致,但是又能看出是自己做的。
背后的一个架子上摆满了书,四书五经, 四大名著,还有史记左传,一看就是个文化人。
在那些书前摆了一些相框, 都是他们这一大家子人的家庭合照,有不少老人和孩子们的合照,从十几年前到现在的, 不是抱着孙子,就是抱着孙女, 笑得非常开心。
其中有一张, 老人坐在中间,三个儿子和媳妇站在身后,几名小辈蹲在前面,算得上是子孙满堂, 黎尚从中认出了姜莱和姜婉儿。
这一家人也算是阖家欢乐了,只可惜现在姜莱失踪,少了一人。
贺临和老人家聊了一会,老人说没有看到姜莱出村,贺临就把问题放在家人们的日常关系上。
老人家提起了自己的那位孙女也是长吁短叹:“姜莱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我孙辈之中最为成才的一个。小时候很让我省心。她哪里都挺好的,学习好,人品好,几个孩子里她最有孝心,每次回来也经常来看我,就是脾气倔。”
他说到这里摇头叹气。
贺临顺着老人的话题往下聊:“她很倔吗,具体表现在哪里?”
老人道:“我和她提起过很多次了,女孩子家还是要靠父母和亲戚的照拂,离家近一点,钱赚够了就早点回来。可她就是不听。她如果不是在那么远的地方工作,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贺临应和了两句。
老人就更加来劲儿了:“还有,她就是不愿意结婚。你看,我要不是生了这么多孩子,现在上了岁数还有谁管我?姜莱她妈的身体不好,不就是靠我家老二照顾着。就算是孩子不在了,他们夫妻两个互相照应,也是个家嘛。”
一出门,姜婉儿就说:“爷爷又和你们抱怨我堂姐不结婚的事了吧?”
贺临冲她点头。
姜婉儿呵了一声:“他也拿这事说过我。人都失踪了,还说这些。好像一个女人不结婚,那她所做的一切成就一切努力,就都归了零。”
除了这几家,他们又走访了一些其他的邻居和亲戚。
一上午下来,黎尚的笔记记了半本,但是大部分证词就像是之前派出所的记录册上所记录的,没问出多少新的内容。
他们告别了姜婉儿,回到了村长家里吃午饭。这次又是丁村长家已经吃过了,单独给他们留出来了一些。
饭菜还热着,贺临比较喜欢这样,没有压力感。
他们吃完了以后回到了卧室里,四下无人,这才开始聊起上午的问询结果。
黎尚翻出了他的记录册:“他们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每个人的记忆都是不同的,特别是当很多人来描述同一件事时,因为年龄,认知,受教育程度的不同,描述会有一些偏差。
甚至是同一个证人,在不同的问询之中,回答也经常会是不同的。
还有,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记忆模糊,出现错漏。
但那些人给他们的答案,很多的细节重合,甚至包括个别用词都完全一致。其中最为特别的,就是那顶姜莱戴的帽子,好几个人都异口同声地提到了“绯红色的毛线帽”。
那具体的绯红色,是种什么颜色?
为什么不说大红,浅红,而用了绯红这个较为小众的词?
贺临凝眉道:“这种情况,他们可能是在故意隐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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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尚和贺临稍事休息,下午又从村子的另一侧开始问起。
他们这次首先去的,就是那家村子里的小超市。
这里临近村中心,离着姜莱家也不远。
来到小超市的门口,两人就注意到了,门口有一辆白色的运货的车。
随后贺临又指给黎尚看,超市的里外都有监控摄像头,虽然不是很高级的那种,但是应该也有可能拍到过一些什么。
店主是位很年轻的女人,名叫周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