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情感匮乏的他,心中就只剩下了对正义和强大的执着。

这时他的脑海之中想起了父亲曾经跟他说过的话:“容倾你要记得你这一生, 最不能弯下去的就是自己的脊梁,挺直腰背,永远不要被任何事打倒。”

从那时起, 父亲对他的一系列训练便已经重塑了他的脊骨,让他迅速地从一个孩童, 变成了拥有铮铮铁骨的男人。

当时父亲的执念也成为了少年容倾的执念, 这份执念让他生出了坚忍不拔的脊梁,修长而挺拔,坚不可摧。这是父亲赋予他最后的保护也是当时的容倾和过去自己的最后一丝联系。

“龙骨。”

当他开口说出这个名字后,几乎给他的一生定下了一个决绝的基调, 追求正义的信仰就犹如枷锁一般将容倾包裹住。

当时的容倾固执地认为,龙骨在身而不在魂,即便是意志再坚定,可当他的身体因为伤病交加而每况愈下时,龙骨似乎已经从他的身上抽离了。

以至于他成为黎尚的那一刻开始,龙骨这个代号便和容倾这个名字一起,封存在了天宁基地的档案里。

龙骨被封存,可那道枷锁却一直都缠在黎尚的身上,直到这一次,他短暂地做回了容倾,找回了龙骨。

容倾自梦中醒来,阳光斜斜照入病房,他看到了睡在陪床位上的贺临,这一幕似曾相识。

一时间容倾有些恍惚,甚至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已经醒过来了,还是再次陷入了新的梦境。他急于找回自己的意识,容倾用力支起了身,坐了起来。

听到了床上有声音,贺临急忙起身,想要去扶他,被贺临温热的手掌触碰到的时候,容倾才算彻底放下心来,人也彻底清醒了。

面对贺临的担心,容倾却示意自己没事,他没有发烧,只是身体有点绵软无力,但应该问题不大。

他看向了贺临身上缠着的绷带还有脸上的划痕,问他:“你也受伤了?”

贺临碰了碰自己身上的绷带,语气轻松地摇头道:“放心,都是一些皮外伤,老柳说这边的气候湿热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发炎才包起来的。”

久病成医,容倾只是看一眼纱布的包扎情况就能分辨出贺临说的是真是假,他观察了一下,发现贺临确实没说谎,才又问道:“我睡了多久?”

贺临拿出手机给他看上面的时间:“七个小时。”

医生做过检查,又给他开了一些防止内出血的药物,输液之后,他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容倾却还不敢放松,他问贺临:“情况怎样了?察信醒了吗?”

贺临原本怕他太累还想劝他先休息,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认真地回答道:“醒了一次,警方进行过简单的问话,随后他就又昏迷了。还有那辆车被吊上来了,车里有一具烧焦了的尸体,应该是潘娜的,至于那位保镖的尸体,至今还未找到。”

容倾按了按刚刚清醒还有些发昏的脑袋,试图理清现在的情况,过了一会他才开口又问:“J国警方的行动报告总结得怎样了?”

他们的工作现在是完成得差不多了,但是压力都给到了J国警方这边,昨天那些警员应该是在通宵达旦一直在处理工作的。

统计人数,后续的安排,一步都差错不得。

贺临之前是在工作群里,又帮他和郑队打过招呼,将所有的文件都要了过来。

容倾就坐在病床上,神情严肃地开始进行案件的复盘。

这一个案件的卧底过程虽然有诸多的波折,但是最后的抓捕过程却尤为顺利,除了那一队化妆成被拐人员的特警遇到了一些抵抗,其中有几人中枪受伤,其他地方的查缴过程中,警方都快速解决了对手。

容倾翻到了最后的统计页面,忽然皱眉道:“这个解救人员数目与预计人数,比之前我预估的要少上不少。”

他强撑着仔细翻找了一遍名单,眉头又是一皱:“陈诗涵不在获救名单里。”

那是之前在绿芽酒吧中他见过的女孩,现在酒吧被破,很多人员获救,按理说她应该已被解救。可偏偏名单里没有她的名字。

还有,之前他曾在绿芽酒吧地下见过的那些网红,有几个他对名字有印象,此时也没有出现在名单里。

贺临之前就注意到了这件事,已经提前询问了情况,如今容倾问起,他便答道:“J国警方保证已经全无遗漏。可他们也没法解释为什么会有人员未被解救。”

容倾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他再次询问:“联系过赵指导了吗?他怎么说。”

贺临点头:“打过电话了,赵指导很关心你的情况,对行动的结果也非常满意。至于数字的问题,他认为之前的情况为预估,有一定的统计误差也是情有可原,后续还可以慢慢调查,努力找到这些人。”

容倾却格外严肃,他轻轻摇头道:“之前的数据是我和多名警员根据每年的失踪人口报道以及家属报案核算出来的,不该存在这么大的误差,每一个数字都是一条人命。”

医院里的空调开得有点冷,贺临自然而然地帮他掖了掖被角:“那等你好起来再和J国的警方高层开会复盘吧。反正察信还活着,也许他有我们所尚未了解到的上下线,把那些人又转了出去。”

容倾叹了口气,闭合了一会双眼。

随后他睁开了眼睛,得出了一个有些匪夷所思,但又却合乎现状的结论:“人员不全,有可能还有一个我们尚未探查到的窝点。”

贺临安慰容倾:“你先躺下休息,我去和郑队沟通。”

见贺临起身去打电话了,容倾才再次躺下身。

过了一会,贺临回来答复他道:“郑队说他会去找J国警方高层进行交涉,再进行一轮审问和搜查,看是否能获得更多的消息。”

容倾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回忆着这段时间接近这些人的每一个细节。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他之前的病本来就没全好,又在这里连续工作了多日,即便是昨天晚上好好睡了一觉,还是有些虚弱。

贺临去给他买了点粥喝了,中午的时候,郑队和柳逢生分别都来看过他。到了晚些,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警方复原了察信的手机,获取到了一些信息与资料,只是一切还未能完全对上。

距离揭开谜团只剩了时间问题,可是一切,却又似乎差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J国的警方在全城开展了几次搜索活动,同时严查各种的海关,机场以及公路,防止有人把人转移出去。

被贺临强行按在病床上休息了几天的容倾身体稍好一些,就又开始工作在了一线。

毕竟这次行动他是跟察信接触最多的人,很多事情的处理离不开他的判断。

贺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却没有拦着容倾,只能在工作之余时刻注意着容倾的身体情况。

案情调查至此,总不能一直等待下去,一些执行完任务的特警队员先行回国,柳逢生也辞行而去。

案子却没了进展,警方可以慢慢和察信周旋,可还没有被营救出来的受害者们还能撑上多久?

这时,容倾提出了一个请求:“我想要亲自审问察信。”

.

最近这段时间,警方已经轮流对察信进行了审问,可所获得到的线索却微乎其微,察信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已经毫不在意了,是生是死,他全然无所谓了。

所以这么多天,警方也没能彻底撬开他的嘴。

这个时候倒是急需容倾这样一个对这件案子了解最多,又与察信接触最多的人。要不是前一阵容倾一直在住院调养身体,早就有人上门请他来这一趟了。

所以当容倾主动提出这个请求时,郑队自然是满口答应。

他去和J国的警界高层交涉过,很快,对方也同意了下来。

这几天察信的情况稍微稳定,但是还需要在医院治疗。

他是这一案的罪魁祸首,又是牵扯众多的重要证人,J国警方恨不得配了一个警队在医院里守着他,生怕他出点什么事,被人暗杀。

病房里拉着厚重的窗帘,想要进入就连是医务人员都要搜身。所以容倾和贺临带着一名记录的警员,就算是有特批令,进去审问还是经过了好几道的检查。

察信是个敏锐的人,只不过这一次内忧外患将他夹在中间属实有些让他分身乏术了,再加上他有些急于求成,才着了沈熙的道。

但他在苏醒的时候,就已经飞快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毕竟是从底层摸爬滚打才走到如今位置上的人,最起码也能分辨出现在的局势。

他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警察都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之所以现在还费这么大周章地保护着自己,一定就是因为自己身上还有他们需要的线索。

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就要知道他们究竟想从他身上获取到什么。

所以察信自从醒来之后,对待警方的审问,变得既不抗拒也不配合,有问必答,但却都答不到点子上。

但警方也不是傻子,双方互相试探拉扯了几天,直到今日,容倾亲自过来了。

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地审问察信,所以当容倾几人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察信连眼皮都没多掀一下。可当容倾整个人都站在察信的面前时,他瞬间红了眼,恨不得用眼神杀人,不过那眼神在对上了容倾冷静的眼睛时,只一瞬察信就识时务地换了神情。

如今的察信再也不是明珠城内呼风唤雨的大老板,只是个落魄的中年男人,警方的阶下囚。

他的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身上也有伤势,只能靠坐在病床上,而他的一只手被手铐铐在床边的护栏上,一只脚也裹着纱布,完全不能下床行走。

就连他的脸上也不再是那副高人一等的神情,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看向眼前的警察。

J国的警方自动站在了床头处。

容倾坐在他的对面,贺临靠站在墙边,还有负责记录又能充当翻译的警员坐在旁侧。几个人几乎是把他围住了。

看到这阵仗,察信望向面前的人。

此时眼前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孔,是那张察信哪怕是在梦里都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脸。

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依旧面容俊秀。可那笔直的腰背,严肃的神情,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却让察信完全看不出一点沈熙的影子。

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半天,察信叹了一声:“真想不到,我竟然栽在了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里。”

这些天他也不停地在回顾着整个的过程,或许他的帝国倾倒早有征兆,可是当容倾这位华国警察真的成为那最后刺出的利剑,令这些破碎于他眼前时,他还是很不甘心。

容倾对察信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有些佩服察信此时的冷静,毕竟他也算是把察信骗得团团转了,此时察信还能好好地跟他说话,已经算是好气度了。

记录员在一旁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做好了准备,审问终于开始。

第180章 34

不过容倾并不是来跟察信叙旧的, 他也不想理会那些所谓帮派斗争的细节,只是平静地看着床上躺着不能动弹的人。

窄小的换气天窗里透出的一丝微光打在容倾的身上,倒是让他多了几分宝相庄严的意味。

容倾的良久沉默, 让察信有些意外。

察信主动开口:“你是来问什么的,可以直接开口问了。只不过我可能并不知道答案就是了。”

容倾对于他的主动和坦诚,也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毛:“没什么想问的, 你应该知道,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证据确凿, 问与不问区别不大。”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看看我多狼狈吗?”察信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了, 可当他再次跟容倾对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始终都处于下风, 两个人之间的交锋,自己似乎永远都输于他。

这让察信很是难受,比现在就告诉他,他死定了还要让他难受。

“那倒不是。”容倾的脊背依旧挺直, 他的语气甚至都没有什么变化,“我以为你会想要告诉我点什么。我猜错了?你这么长时间的沉默,难道不是等着我过来吗?”

察信冷笑一声:“你休想。无论你们想知道什么, 都不必白费心机了,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们任何事的。大不了就是一死,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

话虽这么说着, 此时的察信却早就没有了前几日的云淡风轻,他看向容倾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 眼底的恨意也几乎不再隐藏, 这样的眼神让贺临感到很是恼火,他上前一步,试图挡在两个人之间。

容倾拉了贺临一下,贺临才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原位。

“察老板也是个聪明人, 这几天一动不能动地躺在这里,肯定也复盘了不少吧。想清楚自己是怎么败了的吗?”此时的容倾脸上挂上了属于沈熙的笑容,这让察信看在眼里却一阵莫名的胆寒。

他似乎有些相信了眼前的这名警察并不是来审问他的。但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又不像是会来痛打落水狗的性格,一时间察信当真以为,容倾是来为他解惑的。

“毕竟骗了察老板这么久,好歹也在最后的时刻给你点补偿,帮你分析分析你的帝国一夜之间崩塌的原因吧。”容倾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看向察信的眼神有些怜悯。

“大概三个月前,J国警方开始了对你的清剿行动,导致你的进货渠道被斩断,最初你还能靠着产业链的庞大苟延残喘,可随着清剿行动的持续,你开始难以为继了。”

“可你的老主顾们,才不管你的难处,他们依旧不依不饶地向你要货。这些人,有的你不能得罪,有的你不想得罪。所以你总要找个出路,但厄运此时似乎已经缠上你了,有些事情逐渐脱离了你的掌控。”

容倾在察信一寸一寸灰败的脸色下,轻轻笑了一下:“这让你有些着急了。所以你不顾潘娜的反对,选择了人脉广但并不熟的沈熙作为合作伙伴。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只能选择信任他。”

“哦,或许你也并不打算真的合作,毕竟那个时候的你在明珠城也是个呼风唤雨的存在,沈熙在你眼里,应该只是个可以利用的道具。目的达到了,杀了还是留下慢慢折磨,全看你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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