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慧这才目光直直地说:“那是灵魂沟通的神迹。”

贺临和黎尚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更加确认,女人和之前杨淑敏经历过的情况是类似的,但是她明显被洗脑得更深。

接下来,贺临详细问了,接听那些电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共接听过多少次。

蒋慧回答了以后,就开始向面前的几名警员科普那些奇怪的理论,什么双缝衍射实验,相对论,弦理论,薛定谔的猫……

都是一堆是似而非,摘取出来的东西。

“我们会向内观察,探索生命的意义,而且,会长会进行预言,还会进行显化,我们会一起冥想,进行能量共振……”

贺临对自己未知的东西,一般是保持尊重的态度,就算是不太相信,也不会轻易去否认。毕竟这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谁也说不清楚,科学也尚未研究到。

但他依然觉得,女人说的太过离谱了,其中有一些明显是不符合常识的解释,她也深信不疑。

特别是对方把AI亡灵说成是灵魂沟通,纯属扯淡。

但是,这正是那些背后之人的目的。

每一个失去孩子的家庭都是单独存在的,也就是一个点。

他们若是想要把那些点连成线,织成网,就需要更有效的操纵方式,利用灵修无疑可以达成这一点。

给他们一套看似逻辑自洽的理论。这些人会在他们的手中变成牵线的木偶,忠实的信徒。

蒋慧神神叨叨的,她的丈夫在一旁也默不作声地听着,贺临却发现,那男人面色阴沉,低垂着头,不停地在擦汗,手也放在裤子上,时不时抓握一下。

那男人非常紧张。

不,不光是他。

蒋慧那略显僵硬的坐姿,还有滔滔不绝的讲述可能也是一种紧张的表现。

只是贺临尚未判断出,他们究竟是在紧张什么。

第215章 22

贺临估摸着一时半会也没法把他们的脑子给洗过来, 只能尽量多打探一些消息。

他转移了话题问她:“除此之外呢?你说的那位会长还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他有没有向你们展示过所谓的神迹?”

这时,蒋慧的眼睛又开始发亮:“会长会预言,他曾经预言过的很多事情都一一应验了。那些事是真的, 我就曾亲眼见证过好几次。他的预言甚至会具体到事情发生的时间和地点。”

女人说到这里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其中就包括去年花灯会的事……”

这些线索也和警方之前查到的有所对应了。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蒋慧接连又说了几起事故,一次是车祸, 还有一次是游船侧翻,一次是桥梁垮塌。”

“大师都提前几天给我们做了预言, 让我们不要去那些地方。”

女人说到这里, 眼睛变得泪汪汪的:“如果我早点认识会长, 加入众生会就好了,那样我的女儿也不会发生那次车祸了……”

贺临问:“会长有没有说,他是怎么发现这些的?”

蒋慧神色认真道:“他感受到了负面的能量场。当时空发生扭曲,一个地点的能量场就会发生变化, 敏感的人就会发现将有事情发生。会长心善,所以会对我们提前预警。”

周天易默不作声,孙诚在一旁, 一边如实记录,一边有点憋得辛苦,听着这些歪理邪说, 他实在是很想站起来反驳几句。

贺临怀疑,这些事故是否有普赛网站的那些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虽然大部分的事故看起来是意外, 但是和花灯会的事故一样, 其中都少不了人为因素,也就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灾难与不幸是可控的。

比如,如果没有忽然出来个公司提供高额的奖品, 提前大面积散布消息,再把活动的地点定在一个容易出事的路口,那次的花灯会事故或许就不会发生。

船体侧翻事故是因为一条船绊上了渔船作业的绳缆。桥梁垮塌是因为一辆货车忽然撞上了桥墩。

看似偶然的事故,其实可能是暗中做好了安排,会必然发生的,只是发生的严重程度和遇难者可能会有所不同。

先提出预言,在小范围的信徒之中传播。随后再想办法制造的一起看似是意外的事故,那会长所说的话自然就会应验了。

人在痛苦绝望的时候,总是最脆弱的,而这个时候往往也是人们意志最薄弱时,是需要一些信仰的。

毕竟溺水的人都会牢牢地抓住面前的浮木,根本不会思考,这节浮木是会将他带往生路,还是死门。

只要在遇难者家属悲痛欲绝时,用合成的AI人,给他们拨去电话……

信仰的力量就会被放大无数倍,或许都不用多说些什么,就会有人被逐步洗脑,只需要简单的操控他们就会心甘情愿地加入众生会。

并且对此坚信不疑。

整个一套流程下来,十分顺滑。

只是这些人在背后所做的事,实在是阴毒。

贺临继续问:“那你和他们现在的联络方式呢?”

说到这里,蒋慧的表情有点犹豫了,看起来应该是有人曾经告诫过她,不能把联络方式告诉别人。

她吞吞吐吐道:“大群已经在去年解散了,那个软件也登陆不上去了,我加了助教的微信,只能给助教留言,助教经常会换号码,也会给我打电话,但是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回复我。不过有活动的话,他们会联系我的。”

有孙诚在一旁负责记录,黎尚现在倒是空了下来,他一边听着女人说着,一边继续打量着房间。

架子上有一些关于身心灵的书,有些看起来已经翻得有些旧了。

女人应该在加入众生会之前,就喜好这些。随后家中的大女儿去世,让她彻底对此深信不疑。

架子上其他的多是小孩子的参考书。看得出,女人对孩子的学习非常重视。

在靠近阳台的一侧,放了个小书桌,上面有孩子的各种文具。

他不禁在替这家的孩子感到惋惜,大女儿车祸去世,小儿子……

父母都这样,不去上班,无疑是坐吃山空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还要上学学习,就只能靠自己了。

黎尚看了几眼,回过头来,忽然看到那名男人正在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

他心中起疑,又回头看了一眼学习桌的桌面。

忽然,黎尚打断了他们之间的问话,厉声问那两人:“你们的儿子呢?”

蒋慧一愣,直勾勾地看向了他。

她丈夫倒是反应更快一些,开口道:“上学去了。”

黎尚走了几步,指着桌子上的一本语文书问:“他去上学,不带课本的吗?”

那丈夫继续回答:“今天没有语文课吧?”

黎尚从一旁的书中抽出了一本数学,还有英语,他把这几本书扔到了那对夫妻的面前,冷声质问面前的这两位家长:“今天是一门主课也没有吗?”

贺临顿时明白了黎尚的意思,他距离蒋慧最近,一直在盯着女人的表情。

只见蒋慧的目光不自然地往次卧的方向略微一撇。

贺临猛然起身,去开那间次卧的房门。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对夫妻也动了,蒋慧想要去拦向贺临,那位丈夫则是往厨房跑去,还不等那两人冲出,周天易和黎尚就同时出手。

周天易拦住了蒋慧,黎尚则是拉住了男人的肩膀,直接把那位丈夫一下子绊摔在地。

孙诚笔下的那几句记录刚写完,只听叮咣一响。

等他抬头,屋子里的情况就巨变了。

那对夫妻已经被控制住。

贺临拧动了一下次卧的门把手,察觉到房间被反锁了,他抬腿重重一脚,砰的一声,踹开了房门。

随后贺临的目光顿住了。

其他几人也看向了那间次卧。

屋子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黎尚向来冷静,可此时他的双目也骤然睁大。

做警察这么多年,惨烈的现场他见过太多,可都没有眼前的这一幕让他震撼。

他终于知道进门时他所听到的那种奇怪的嗡嗡声究竟是什么了。

那间房间拉着窗帘,没有什么家具,空荡荡的,四面白墙。

屋子里原本放着的儿童床早就已经拆卸开来,沿墙堆放着。

而屋子的中间,摆放着三个巨大的冷冻冰柜。

犹如三个雪白的冰棺,陈列在屋内。

看到了这一幕,黎尚已然心底有了答案,他直接取下腰间的手铐,将男人反手铐住了。他把人丢给了刚缓过神来的孙诚,来到了门口。

贺临迟疑了片刻,与黎尚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走入了房间。

黎尚走到了那几个冰柜前,为了不破坏证据,他抽出了一双手套,自己戴了一只,然后扔了一只给贺临。

贺临默契接过,戴在了手上。

其中有两个冰柜大一点,正中间的小一点。

黎尚的手指扣住了那个稍微小点的冰柜,发力掀开了上盖,冷气顿时冒出。忽然做出这个动作,不知为何,黎尚感觉到腰间猛烈一痛,那感觉像是有把尖刀顺着脊骨瞬间刺入了身体。

在那个刹那,一股痛意直袭了牵动了胸口。

眼前骤然发黑,他一时疼得冷汗直冒,有片刻不能呼吸,完全不敢再动身体。他牢牢抓住了冰柜的把手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可这阵诡异的剧痛却没有持久,疼痛渐渐散去之后,眼前由黑转亮,黎尚才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冰柜里的寒气扑面而来。

一位十岁左右的孩童紧闭着双目,身体蜷缩,躺在其中,他的睫毛上凝着冰碴,就像是熟睡了一般。

从孩子雪白脸上覆盖上的冰雪可以看出,尸体已经冻了有一段时间了。冰凌在尸体的周围凝了一圈,就像是结成了一个透明的茧。

那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啊……

他的人生还尚未走过懵懂无知的年纪,还没好好地感受过这个世界,是要多么狠心的父母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黎尚依然觉得胃里的东西在往上翻涌,他忍着没有吐出来,脸色却骤然惨白。

另一侧,贺临也已经打开了另一个冰柜,寒气和一股怪味瞬间就遍布了整个房间,一具老年女性的尸体用诡异的姿势蜷在冰柜里,她是跪着的,从上方只能看到老人花白的头发以及佝偻着的背部。

另外一个冰柜里也有一具尸体,是位老年男性,几乎是同样的姿势。

蒋慧的档案他们早就看过,父母都已经亡故,看起来这两人像是孩子的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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