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指挥中心里,听到了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徐厅的肩膀稍稍落下,他开口指示:“不要放松警惕,注意排查安全隐患,查看有没有伤者,还有安置好车上的旅客,争取尽快恢复通行。”

指挥部里的消息很快也传入了审讯室。

他们也在监控屏幕上看到了刚刚的一幕。

直到此时,黎尚悬着的心才放下,悄悄活动了一下因为神情紧张而绷直僵硬的肩颈。

刚才的审问过程之中他一直保持着表面的镇静,可其实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

这种时空错位审讯法他和贺临最初在那名叫做陈卓的男学生身上使用过。但是狡猾的白葬可比涉世不深的陈卓难对付多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看出端倪。

这并不是一场轻松的对峙,是他所走的最险的一步棋。

可他不能退也不能输。

他肩上背负着的是成百上千条的无辜生命。

排查,分析,布局,落实,骗过眼前的人,把真实用意掩藏起来,诱使对方做出本能的反应,最终步步为营。

幸好,结果不错,那些旅客们是幸运的。

而他也终于打赢了这场兵不血刃的战役。

事已至此,陈砚初也看到了监控上火车停下的一幕,前后算起来,监控的时间差了十五分钟,似是冥冥之中有着天意,用来完成排查,阻止悲剧的发生刚巧足够,甚至中间差一点运气都可能不成事。

巧妙的排布,真假监控混在了一起,把他也骗了过去。

他的预言没能发生,是个不完美的谢幕,至少在所有熟知内情的人眼里是这样的,他一子落错导致了现在的满盘皆输。

这个道理旁人明白,陈砚初自然更清楚,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就不会再有新的机会了。

此时的陈砚初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停下来的火车,甚至可以想象到车上的人正在为这场劫后余生而庆贺的样子。他的表情很是沉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笑意,仿佛这场博弈他不是一个输家一般。

他看着黎尚的背影,看着他的肩膀从紧绷到放松,看着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仿佛在欣赏什么了不起的作品。

可当黎尚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转过身去,对上的却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因为计划落空,正恨得咬牙切齿地望向他 。

陈砚初忽然用全身的力气挣动了一下双手,随后砸在了审讯椅的扶手处,发出了咚的一声,银白色的手铐瞬间就在他的手腕处勒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甚至出了血。

黎尚侧头看向他,淡淡道:“因为没能杀得了人,所以气急败坏了吗?”

陈砚初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江尚雪!你为什么总是在妨碍我的路?!”

他是吕一尘时如此,是白葬时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你还要否认白葬这个身份吗?”黎尚走到他的近前,将双手放在困住他的审讯椅的两侧,他毫无畏惧,微微躬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陈砚初那张狰狞的脸孔,“不过你现在认不认都无所谓了,不光是时间,地点可能也是假的,这是我为你专门布置的审讯室。你是否满意?”

陈砚初怒视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到这时,黎尚才揭开了谜底:“你还在看守所里。”

一句话犹如宣判了他的死刑。

陈砚初的表情像是被一盆冰水从他的头顶浇下,他瞪大了双眼。

但很快,他便想明白了,他听到的那些车辆进出的声音都是早就录制好的环境音,他坐在这里感觉不到任何的震动。

那辆车大张旗鼓地把他载出去转了一圈,中途停车是在换车,一辆新车从另外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门口进入,再悄悄将他带回。

到最后他只是从看守所的一间房间更换到了更为隐秘的另外一间房间。

这次假运送,是为了给外界制造陈砚初被转移的假象。

同时那辆空的转运车,驶向了明珠站。

这是一个圈套,而且不光是针对他的圈套,更加是针对袁工和夏厌的。

黎尚分析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知道那些人在监控着看守所和省厅内部的情况,他故意放出了青烬将会被引渡回国的假消息,就是为了逼那些人动手救人。

对方应该也在紧盯着车站里的情况。

晚饭之后,警方大张旗鼓地将人从看守所运出,预言没有如约发生,随后押运车再次出现。

黎尚在引导对方做出推理,是警方将陈砚初带到了现场指认,他顶不住压力说出了计划,这才让警方得以解除了危机。

所以那辆假的押运车开回看守所的路上,就是对方动手的最好时机。

看着陈砚初的脸色变了几变,猜到他已经想通了一切,黎尚才直起了身,他的目光微微俯视,开口问他:“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救你?”

陈砚初像是被一只手遏住了心脏,可看向黎尚的眼神却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饶是黎尚那么敏感的人,都没能在那瞬间的眼神中读到陈砚初的情绪。

黎尚皱了皱眉,并没有多想,他拉过椅子坐在了陈砚初面前,带着一丝倨傲地开口:“让我猜猜,我想夏厌或许不会,但是袁工……袁工可是视你如亲子。”

“你说他会不会为了你孤注一掷啊?”虽然黎尚此时并没有什么表情,但陈砚初愣是从他平静的语气里读出了一丝幸灾乐祸。

陈砚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所谓关心则乱,一但那些人派出人来,试图袭警救人,才是落入了警方的圈套。

那样的行为反而是害了他。

他是不会招供的,但是其他人呢?

只要抓到几个活口,不,甚至只要那些人派人出来,做出袭警动作,就等于是把他的身份做实了,他再也出不去了。

多么缜密的心思,多么精彩的布局,若非自己是那个被困住的局中人,陈砚初几乎想站起来为黎尚叫好了。

然而成王败寇,他作为那个输家,此时只能沉默以对。

对待陈砚初,黎尚早就没有了耐心,他敲了敲桌子站了起来:“都结束了,白葬,你有大把的时间去复盘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

“夏厌和袁工,还都在外面,你凭什么说结束了!”

第234章 39

面对黎尚蹙起的眉头, 陈砚初仿佛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他瞪着眼前的人,用指甲扣着审讯椅的扶手, 弄得一双手鲜血淋漓。

他忍不住怒吼道:“江尚雪,你为什么不去死?!当年在园区被抓的人为什么不是你?!”

“看来你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你现在是准备供述你的罪行了吗?”黎尚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打断,他转而看向了走进门的警员, 事到如今,工作已经完成, 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给陈砚初了。

黎尚简短吩咐:“等下继续审他, 到他愿意供述详情为止。”

话说完, 他快步走出门去。

孙诚已经在外面开好了一辆车待命等着他,黎尚来到了车上,车后座的书包里早已经放好了装备和防弹衣,他一边整理穿戴, 一边报出了地址:“明德路。”

他现在要去支援贺临,他们仔细分析过,那是今晚那些人最有可能动手的地方。

那边有贺临跟着, 他才放心。

耳机里传来了贺临的答复,随行车辆上的警员已经发现了有人在跟随。

车辆开出,城市里的夜景依然繁华, 高楼大厦亮着各色的灯光。

黎尚戴上了战术手套,他把后背靠在了车后座上, 看着窗外的夜色。

月光照在他平静俊秀的面容上。

当年的行动, 警方没能调查到白葬的身份,让他成为了漏网之鱼。

如今尘埃将落,两年多的时间,犹如轮回, 他终于将当初未能抓到的人绳之于法了,那场噩梦将醒。

不,还不够圆满,目前只是抓住了白葬,还没有抓到夏厌和袁工。

孙诚把车开得很快,不久之后,就到了黎尚指定的位置。

他问黎尚:“我们要去和贺队会和吗?”

“不用。”黎尚言简意赅,他说着话下车从后备厢里抽出了一把已经组装好的狙击枪,随后对孙诚道:“我去寻找点位,你找个地方停车,在附近待命。”

黎尚快速登上了那处路口不远处的一栋废弃建筑。

夜色沉静,天空之中一轮明月,由于今天早就有过各种的预警,到了晚上这时,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不多。

这样的情况下可以避免误伤。

他所在的位置是从明月站回看守所的必经路段,周围都是老厂房,民居很少,道路宽阔,却又有些偏僻。

这里就是他预测的对方动手之地。

一旦驶出了这个区域,道路变得狭窄,车辆增多,两侧都是居民楼和商业用地,不方便逃走,风险将会大增。

对方无疑也会分析出这些不利因素,做出最终的选择。

黎尚娴熟地架好了枪,他略一伸手,迅速判断出了风向和风速。

耳机里传来情况通报,刚才在车上时,他的手表已经被重新校准过,此时安排着各个路口的车辆出现顺序,精准到秒,简单再提了一遍注意事项。

几队负责的特警早就和他配合默契,很快就全部到位,做好了准备。

两分钟后,在黎尚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数辆车几乎是同时在下方的路上出现了。

黎尚安静等待着下方的车辆进入射击范围。

他的手很稳,枪口随着车辆的移动偏转,眼神果断,随后他对下方的司机做出预警:“西侧街道有车来了,行动倒计时十秒……”

随后他用枪托抵住肩膀,轻轻屏住了呼吸,观察着下方的情况……

.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辆警用押运车匀速驶来,车的前后跟着两辆警车。

随车的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员,这样的安排无疑预示着车上被押解的是位重要的人物。

随着车辆的驶近,有数辆车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警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方行驶着。

车队行驶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处,前方绿灯,打头的警车刚开了过去。忽然,一辆大车横向插了进来,直接拦住了押运车的前路。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押运车的司机还是紧急刹车,车胎与路面摩擦,发出一声尖锐之音。

警车和前方的大车相距只有几十公分,堪堪停了下来。

同时另外的几辆车也停到了押运车的周围,几乎是将那辆车团团围住,也隔开了后面的一辆警车。

这时,一辆摩托机车穿梭而过,车上坐了一位年轻的骑手,从身形判断是位女性。

那名骑手正是阿黛拉,她停车长腿一伸,直接支在了路边。

女人神情严肃,侧头盯着那辆押运车,目光警惕,似乎是准备情况不对就随时应对。

与此同时,押运车旁的一辆汽车上,也有几人拉开了车门走下了车,为首的正是金烈,他的身高接近两米,手中握着一把散弹枪。

男人并未说话,带着几人快速走到了押运车前。

前方有人用枪比住了坐在司机位的警察,将那位司机当做了人质:“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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