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洗尘的细雨
清荷跟着他下了车,小声问:“是哪里?”
“楼顶上的蓄水池内。”
柳下溪吩咐周刑警叫来几个在附近巡逻的警察,两人一组搜查各栋楼顶上的蓄水池。他带着周刑警和清荷直接去了王映圆的那栋。柳下溪率先攀上池梯,推开池盖,举着手电筒朝内池扫视了一番,没发现藏有东西。想了一下,钩着头举起手电筒往视线的死角位照,看到了,池壁角落处的圆钩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小胶袋,里面装了东西。
取过来一看,胶袋内用了多层胶纸包着一个小纸盒,盒子里放了防潮丸搁着卷起来的一张纸与两支录音笔。录音笔没电无法马上得知里面的内容。他展开那张纸,一眼认出那是鲍禁的字迹。
清荷和周刑警都凑过来看,上面写着:
你好,我是鲍禁。
我想这封信落到你手上,我已经被杀了。
无论打开了这封信的人是谁,请把胶袋里的东西交给市公安局一个叫柳下溪的刑警。告诉他想杀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门头沟区刑警邵帆,我无意中看到他在进行违法交易。另一个叫蓝祥群,他是潜伏在网络上的魔鬼,以知心朋友的假面引诱别人犯罪来满足他歪曲的心灵。
我原以为一个人犯罪总是有理由的,譬如来自环境、社会、家庭的压力或者曾遭受过严重的挫折造成心理失衡,社会失范。我是一名老师,手持教鞭秉承着“人性本善”的理论,却没想到这世上还存在着一类天性极恶的人。他们出生于正常的家庭,在普通人眼里他们的精神与物质方面都不贫乏,却毫无道德、法制观,视他人的生命如草芥,以个人喜恶衡量世上的一切。他们年少张狂极度自我,追求无限的物欲,一边享受社会进步带来的好处一边抵毁、谩骂存在的一切事物。他们以充满自信的笑脸来掩饰内心的阴险和残虐,窥视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无法理解他们把犯罪当成测试勇气的挑战;把制造完美谋杀当成荣耀;破坏约定俗成的道德观,虐杀生命当成与社会抗衡的能力。
我想把他们揪出来,苦无明确的证据。
越了解他们越令我胆战心惊,被他们缠住,就像被藤条缠住了咽喉无法呼吸。
他们的嗅觉非常灵敏很会保护自己,不轻易露出马脚。
我想,死亡离我很近了。
请转告我的前妻易惠美,我爱她,希望她好好活下去,放开心胸寻找幸福。
鲍禁
2002.2.14
朱玲的车留在医院了,清荷和柳下溪还有周刑警坐着警车回市内。
清荷见柳下溪手里紧握着鲍禁留下的遗物,脸上的表情过于沉重,为了改善气氛小声地问:“你怎么想到东西藏在王老师那栋楼上?”
柳下溪想了一下说:“往四楼去的楼梯上有干燥的脚印,到五楼消失了。我曾去过楼顶,见积雪上没有脚印便没去检查蓄水池。”
第111章 雪夜谋杀-36
柳下溪的对讲机响了:“柳处长,易惠美围巾上黏有的皮屑果然是肖生的。肖生说初四那天去给邵帆家搞大扫除,邵帆拿出那条围巾让他试围过。”
周刑警不解地摇头,说:“小邵想用肖生当替死鬼风险很高,肖生可以替自己辩白,栽赃他没什么用处。”
柳下溪叹气,周刑警资历也不算浅了,怎么看问题只看表面?“我想,如果按他们设定好的计划一步步执行,根本不会留给肖生开口辩白的机会。”
周刑警愕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地道:“难道他们会找机会光明正大的杀人灭口么?”
“很有可能。”柳下溪不想跟周刑警继续聊这个话题。他把鲍禁留下的东西放进公文包里,偷瞄了一眼清荷,发现他闭着眼睛睡觉。柳下溪抚摸着自己的额头,温度有点偏高。他背朝后仰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假寐,静下心来细想:鲍禁留下的信和录音笔还不够,还差两个决定性的证据。一是蓝祥群杀人的直接证据;二是邵帆与纵横推理网站的直接联系。搜集第二个证据不难,但需要花费人力与时间。Sablu提供的纵横推理网站出售违法物品名单与搜查山洞得到的证物加上肖生他们有关物品的证词相吻合,再找到那些收货人,从他们嘴里核实从哪里购来的物品就可以形成链状物证。蓝祥群涉案,凶器与现场都没留下痕迹。比起邵帆,他不做任何多余的事。从现场入手根本调查不出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自己忽略了?啊!对了,他不肯透露来北京后住在哪里!肖生说没见过他,他住在市内吗?过年后几乎天天下雪,初五的雪下得最大,他如果住在市内来回不方便,可能性不大。门头沟的出租屋、酒店、旅店没有他入住的记录,唯一的可能,他住在邵帆家里。肖生说初四曾去邵家打扫过卫生……。
回到市局,柳下溪要清荷先回家。他吩咐警察把鲍禁的两支录音笔送去鉴证处,他走进了临时关押肖生的拘留室,问他:“你上一次去邵家大扫除是什么时候?”
肖生老实地回答:“过年之前的第三天。”
“初四你去邵帆家主要做了些什么”
“大扫除。主要是清洗被套、床单。”
“有奇怪的地方吗?”
“其实都很干净,没必要搞卫生。”肖生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邵帆要我把客房很新很干净被套、床单、枕头丢掉……我没舍得丢,偷偷带走了,想着他反正也不要了,不如自己留着。”
柳下溪眼睛一亮,追问:“这些东西你放在哪里了?清洗过吗?”
“没,没洗。天冷,洗了不容易干。怕被邵帆发现,我把那些东西藏了起来。”
柳下溪问:“藏在哪里了?”
“说,说不清,我带你们去拿吧。”
柳下溪立即吩咐三位刑警跟他一起返回门头沟,他回到办公室等鉴证处送报告过来。有人敲门进来找他。原来是局里那些已经下班的领导们听说他回来了,特意从家里赶过来带着一些慰劳品来看望他和还在忙碌中的警员们。局长知道柳下溪的身体状态不好(知道他感冒了,听说他追捕邵帆的过程很惊险,担心他受了伤)特意请医生过来给他诊治。
打了退烧针,吃了药,柳下溪没听从局长要他先回去休息的建议。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那位跟随柳下溪追捕邵帆的警察兴冲冲地拿着鉴证报告冲进他的办公室,“柳处长,我们赢了!证据找到了!邵帆放在肖生家的围巾里找出三个人的皮屑,检验了DNA,分别是蓝祥群、邵帆还有易惠美的。两双黑色皮手套,其中一双外层沾有鲍禁与张陆湖的血迹,手套内侧的粘绒上黏有蓝祥群的皮屑。另一双右手外侧沾有张映圆的皮屑,内侧黏有邵帆的皮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不协调感从何处而来,原来这条围巾才是易惠美的。哈哈,蓝祥群,你逃不脱法网。没料到邵帆没及时处理掉这双手套,如此重要的证据怎么可以交给合作者处理?而且你某处暴露着的皮肤曾大意地接触过这条围巾。”冬天干燥,容易生皮屑。就算是质地优良的围巾也容易沾上人体肌肤上的皮屑。白色的围巾沾上后不易察觉,这两位疑凶显然忽略了这一点。铁证在手,他心情变得很愉快。顺手接过鉴证报告细看:滑雪板上只有肖生的指纹。他预料到了这一点:肖生说过是他用报纸包裹滑雪板,他没戴手套肯定会留下指纹。
“柳处长,今晚要夜审蓝祥群吗?”
柳下溪笑着摇头,“已经把他送去拘留所了,让他在那边住几天吧。”
“您是想深入调查纵横推理网站吧?”
柳下溪点头,“我们不能指望邵帆和蓝祥群会乖乖招供。”
将近凌晨四点时,鉴证处从邵帆客房床单与枕头上找到蓝祥群的毛发,证实他曾住在邵帆家里。
唯一可惜的是:鲍禁留下的两支录音笔受了潮坏掉了,不知道里面的内容。
五天后邵帆清醒过来,自杀三次被及时制止。
七天后,顺着快递公司出具的快递单,找到了几位购物者,他们是从纵横推理网站定的货,证实了邵帆与这个网站的关系。在苏州深入调查的刑警发现蓝祥群与瑞士某地的人来邮件来往,市局向公安部申请国际刑警协助,前去瑞士调查的刑警扑了一个空,邮件地址是虚假的。有关纵横推理网站的线索到此断了。
十天后,柳下溪对蓝祥群出示证据后,蓝祥群漠然置之不再开口说话。
半个月后警方把证据提交给检察院,三个月后此案开庭,判蓝祥群、邵帆死刑;肖生等三位从犯各判有期徒刑三、五、十年;小海被判进少年劳教所六个月。邵帆的父母不服请律师上诉,没有一家律师事务所接手这个案子,不得不维持原判;蓝祥群的父母从国外请来律师上诉,最高法院复查后宣布维持原判,立即执行死刑。
后来的事:
王映圆修养了三个月回到学校教书,学校为她另外安排了住处。这期间,她和曾保护过她的刑警小马熟悉起来,两人变成了情侣,两年后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