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通的鹿
黄峰嘴里的烟燃到了底,他呸地一声吐了一屁股,接着说:“这事我后来一细想,哪有傻X 会用这么蠢的激将法,他把方利逼急了能有什么好处?再说那群王八犊子根本就不怕方利张嘴。方利一张嘴皮子,警察没有物证,根本奈何他们不得。老子这才觉得,这他|妈八成是被人涮了。”
叶潮生拿着话筒,单手支着下巴靠在桌上,闻言一笑,也不准备再提他当时神经兮兮打来的那个电话。
黄峰干咳一声,说:“不过那帮王八犊子也跳不了几天了。”
“怎么说?”叶潮生问。
“福利院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捂不住了。”黄峰说,“上面派人来查了,先从民政查起,你想这帮人何止福利院那些事?”
叶潮生沉默一秒,说:“可惜最后定罪的时候,也不能加上强|奸|幼|女这一条了。”
“我手上还有点实打实的硬货,送他们进去够了,送上电椅恐怕还差点。”黄峰难得一见地叹了口气,“你们刚开始对我有意见吧?以为我是保护伞吧?可屁股蹲在这个坑上,我他|妈也没办法。我跟他们顶着干,回头把自己折进去,他们再换个自己人来坐这个位置,那还能好吗?我这叫什么,曲线救国,忍辱负重!”
黄峰自己说着说着又高兴起来,还荒腔走板地哼起了曲儿来。
叶潮生隔着电话,隐约听到一句“从今后把金牌势剑从头摆,将奸官污吏都杀坏”,竟是哼起了《窦娥冤》。
叶潮生也不扫他的兴,笑着把电话挂了。
他拿起蒋欢自己列的那张单子,垂眼一路看下去,便看到方利被捕后,秦海平给蒋欢打过两次电话。
蒋欢自己已经不记得秦海平那两天给她打电话说什么了。
叶潮生估计着,约莫就是和上回蒋欢去饶城的时候一样。秦海平只消随口关心两句生活工作的情况——最近忙不忙,什么时候有空之类的,就能推断出他们审方利的具体进度。
蒋欢又是个没心眼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哪怕她自己没有直接透露案情,秦海平也能从她的情绪语气里推测出他们的进展是否顺利。
叶潮生想到这里,心又往下沉了沉。
他自己在办公室里坐了片刻,又伸手拿了电话,打到看守所,要求今天和雷洪见一面。
许月正在外间大办公室里和汪旭说话,察觉旁边有动静,回头一看是叶潮生。
“走,我们再去跟雷洪聊聊。”
☆、昨日重现 四十四
雷洪再次见到警察,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看样子他不仅没习惯看守所的生活,反而越发神经质起来。
叶潮生表明来意。雷洪在对面两个人的脸上轮番看了一圈,说:“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参与他的那些事,您相信我啊!”
叶潮生直直地看着雷洪:“就算我相信你,实打实的物证摆在这里,检察院相信吗?法官相信吗?我们在苗季家里发现的东西上面有你的DNA,你怎么解释?”
雷洪被问得哑巴了。
叶潮生换了一副口气,连哄带吓:“我们现在可快结案了,你的嫌疑要是还不能从里面摘出来,到时候连你人带着物证一块交到检察院,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你了。检查院怎么起诉,法官怎么采纳物证,我们也管不了了。一旦判下来,你这辈子就完了。强|奸|幼|女是个什么概念,你自己可好好掂量掂量吧。”
雷洪一直绷着的脸陡然以松:“我……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事。”他虚弱地说,“之后还有一次,我们一块去过一个夜总会……”
叶潮生抱着胳膊:“夜总会怎么了?”
雷洪抬眼瞟了对面的警察一眼:“你能别告诉我老婆吗?我……我叫了个小姐。”
叶潮生冷眼看着他:“哪家夜总会,小姐长什么样?你自己叫的还是别人帮你叫的?”
雷洪飞快地说了个名字。
“不是,不是我自己叫的。”雷洪忙道,“苗季帮我点的,要说的话,可能就是那次了。”
叶潮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问:“苗季跟你到底有什么仇,要费这么大的劲搞你?”
雷洪吭哧半天,才说:“他想叫我代理他们公司一个产品。说实话他们公司那玩意儿真的不好卖,我这……也不指望那个赚钱。”
许月在旁边忽然插了一嘴:“那他为什么不找别人,就找你了呢?”
雷洪啜喏:“也找了……不知道怎么就盯上我了。”
许月侧头和叶潮生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皆心下了然。
雷洪被苗季盯上,多半是因为苗季看出了他们是同类。
也许是一张不经意间被露出来的照片,也许是一个酒桌上随口说起的下流荤段子。总之雷洪暴露了自己的软肋,对方便立刻将着软肋牢牢抓在手里了。
叶潮生从看守所出来,立刻打电话指挥同事去雷洪说的那家夜总会证实。
回程的路走到一半,同事回了电话过来。
雷洪说的都是真话。
同事还特别提到,小姐承认去年收了一个客人的一笔钱,条件是事后把用过的避|孕|套留下来。
许月顺着这件事合理推测了一下:“也就是说,苗季设了一个圈套。第一次是见黄慧那次,但是雷洪胆小不敢进去。苗季以为是他看走眼了,但是雷洪已经见过黄慧,那这个人就必须拉下水,于是就有了夜总会那一次。但他还没来得及拿着拿东西要挟雷洪,他自己反而先被徐静萍盯上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叶潮生开着车,点点头:“可见苗季这个人心思很深,也很有戒备心。我们发现的残留的陈钊的DNA,可能也是苗季专门保留下来的。”
他沉默数秒,不甘心道:“这样说来,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也留下了其它强|奸过黄慧的人的把柄,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藏哪去了。”
许月看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回到办公室后,他又要来了苗季的案卷,从头开始翻阅。
这个从无名无姓的小女孩儿开始的案子,像浮在海面上的一小块碎冰,下面藏着的是一个经营了数年之久的,强迫未成年人卖淫的福利院。
一个方利伏法了,还有千万个方利蛰伏在暗处;一个苗季死了,还有千万个苗季蠢蠢欲动。
他明白叶潮生的不甘心。
错过了这个机会,任由那些伥鬼重新遁入人间,到下一次捉他们出来,又有多少孩子还要再流着血泪呢?
只是许月越是回视这个案子,越是心惊地意识到他们是如何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从苗季手机收到的那条短信开始,到福利院的合照,再到提示方利逃跑的那条信息。
他对着卷宗沉思良久,最后推开卷宗,站起来走到小办公室门口,里面却没人。
“叶队刚才去郑局办公室了。”同事提醒他。
许月点头道谢,马不停蹄地往楼上走。
叶潮生正在和郑望说什么,回头一见进来的人,声音下意识地柔和了几分:“怎么了?”
许月好像浑然不觉自己来得不合时宜,向郑望问了一声好,便坐在了沙发另一端。
叶潮生隐约感觉不好,正要开口,却被郑望抢了个先。
“我正想着应该把许月叫上来一起说说,这就自己上来了。”郑望说,“叶潮生正在说那个秦海平的事情。许月,说说你的想法吧。”
叶潮生扭头看许月。
“叶队应该已经说了,他和刑侦队最近几个案子的涉案人员有着不正常的密切往来,我们手上有一些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许月淡声道,“但显然这点证据是不够的,不足以证明他的意图。”
郑望问:“你觉得他的意图是什么?”
许月缓缓道:“他父亲是方嘉容。”
郑望显然非常吃惊。
叶潮生干咳一声:“我刚还没来得及说完。”
“这个事情只要和雁城那边发函一问就清楚了。”许月说,“我刚才在下面看苗季案的卷宗,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为什么秦海平要反复再三地介入这个案子,做一些看起来目的矛盾的事情。”
给苗季的手机发信息,引着警察去深挖苗季的财务状况,把警察引到饶城后,又发匿名信息给方利。待方利归案后,又制造出方利的妻儿被人绑架的假象,刺激方利开口。
“我之前把这件事想得复杂了。其实他反复地介入干涉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试探警方的能力。”
郑望不言语,紧皱着眉头。
“张庆业、徐静萍,看起来是两个单独存在的个案,实则不然,这两个案子是一个逐层递进的实验的两部分。”
许月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叶潮生的目光看得他心里发虚,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盘算。
“张庆业是第一部分,用来测试他的心理诱导是不是成功。很显然他的诱导成功了,虽然后果可能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张庆业第一次杀人以后立刻失控,短时间内连着出现了数名被害者。”
“第二部分是徐静萍。他在心理诱导的基础上,进一步接触警察,在这个案子里不断地试探警察的能力。”
“果然如他所料,我们一度不得不被他牵着鼻子走。”
郑望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沉来形容了。如果按许月所说,刑侦队在这个案子里到处被人牵着鼻子走,何止丢人二字。
郑望沉默不语。
许月偷偷抬眼看叶潮生,却不料对方也正脸色沉沉地在看他。他心里突地一慌,急忙收回目光。
郑望开口:“但是你们现在也没有证据,是吧。”
许月不敢再看叶潮生,只点点头:“是。但我觉得他前面铺垫了这么多,不会止步于此。我现在担心的是他后面到底想干什么。”
郑望摸出一根烟点上。
一时间没人说话,办公室里只听得郑望吧嗒吧嗒抽烟的声音。
许月捏了捏手心,再度开口:“我个人感觉,鉴于我以前参与过他父亲方嘉容的案子,他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不行,我不同意。”许月话未说完,就被叶潮生粗暴地打断。
叶潮生怒目看着许月,恶狠狠道:“你想都不用想。”
郑望眼看这两个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打官司:“叶潮生,你让人说完。”
叶潮生不说话,光盯着许月,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许月硬着头皮,说:“我想与其我们在这被动地等着,不如主动跟他接触一下。他因为他生父的关系,对我的态度不大一样,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
“这个人很危险。放着不管,迟早要酿成大祸。方嘉容的案子您也清楚。但他也很狡猾,目前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能抓的把柄。这件事宜早不宜晚,宜快不宜迟。真的等到他做出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郑局,人命难回。”
郑望沉默了半天才开口,说:“你们两都回去,把整理出来的卷宗拿来我看看,然后再说。”
许月还想再说,却被站起来的叶潮生一把抓住胳膊,强行拉了出去。
叶潮生一出门就松开了他,怒气冲冲地走在前面。许月数度想开口,偏偏不是旁边办公室开着门,就是有路过的同事。
直到下到三楼的楼梯间,终于清净了。
许月从后面拉了一把叶潮生:“阿生……你等一下……”
他话没说完,叶潮生猛地回身,强行把他逼进楼梯间的墙角,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时候又想起来喊阿生了?”
许月被他的怒气一逼,不由得往后瑟缩了一下。
“许月,我真想看看,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心?” 叶潮生红着眼睛,低声质问,像一头发怒低吼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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