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通的鹿
许之尧,鲜红的宋体字。旁边缀了一个小小的注脚:2012。
这三个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突然炸裂,劈开了黑夜里的一切谜团。为什么许月在毕业前突然离开学校,为什么许月最后没能当上警察,为什么许月对父亲从来只字不提,一切在此时都有了答案。
在搜索引擎的输入框内输入“许之尧”这三个字,在零点零五秒内就能得到二百七十一万个相关词条。强|奸杀人,年轻女孩,红衣,香水,夜会……这些关键词在每一个搜索结果中反复出现,像一群挥散不去的幽灵。
叶潮生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像怕惊醒了屏幕上那个鲜红的名字。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却在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的一刹那触电般缩回了手。现在打电话过去,又该问什么?责问对方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告诉自己?
叶潮生苦笑出声,以他当年那种不靠谱的鬼德行,大概也就是冲到书记办公室大闹一场,然后意气之下和许月一起打包行李滚出学校吧?除非许月脑子坏掉了。
叶潮生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上午,电脑屏幕的网页窗口全是关于当年文县红衣杀人魔许之尧的资料和报道。当年许之尧被抓后,一家媒体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找到了许家,采访到了许之尧的儿子。采访报道被发布后一度在网上掀起了争议。因为接受采访的儿子表现得过分理智和冷漠,当时有不少网友认为面对自己父亲犯下的如此可怕行径,儿子还能如此冷静,很可能也有变态杀人犯的倾向。
这些事情叶潮生当年也关注过。只是他当时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报道里化名为小明的人竟然就是许月。
叶潮生无可自抑地想当年的许月到底是怎么面对这一切的。当一个人得知自己的父亲就是臭名昭著的连环奸|杀犯,得知自己的人生职业前途都因此尽毁时,该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和无力。这六年来他又经历了什么,才让他能仍然能在人前端着一副温和地笑脸,不疾不徐地活下去?
他想象不出来,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许月”两个字被他按在心口摩挲得发烫,像一块铅打铁铸的东西一寸一寸地往他心口里沉。
下午县公安局的人来把齐母和儿子交到了叶潮生手里。叶潮生签了字,叫人把这对母子分别送进审讯室。
齐母脸上悲苦的表情,像人|皮面具一样牢牢贴在脸皮上,只有说起被害的女儿时那张面具才终于有了裂隙,露出一点急切的神色。而谈到抱走别人家的孩子,她竟轻飘飘地说,农村人都能生,少一个有什么打紧?生就完了。
气得小吴几次想打人。叶潮生在旁听室里看了一会就出去了,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
变态杀人是可怕的。他们的精神世界扭曲病态,随时会因某种刺激而被引爆,就像张庆业那样。可世界上还有远比他们更可怕的东西——那些被金钱权力欲望所支配的所谓的正常人,他们清醒理智稳定,他们有条不紊计划周详,有组织有预谋地撕碎一切人性的底线。
一个不能控制自己杀戮欲望的杀人魔是可怕的,那一个饮血狂欢的正常人呢?
在这场罪恶中,渎职的警察,丧心病狂的乞讨集团,冷漠围观的路人,责任缺失的父母,又有谁是真正的无辜的?
☆、寄居蟹 四十八
临下班前,刑侦队的人三三两两地带着一股子垃圾味回来了。他们在垃圾场里翻了三天,勉强把最近被杀害的五个孩子的尸块找了个七七八八。还有四个孩子因为被抛尸的时间实在太久远实在无能为力,只能作罢。根据法医的鉴定结果,五个孩子中的四个找到了亲属,剩下一个孩子暂时没匹配到相符的DNA,仍然在发布寻亲启示。还有四个更早前被杀害的孩子,按照张硕的口供这几个孩子都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由于时间久远,尸体又难寻踪迹,只能依靠张硕提供的一点外貌特征,被拐卖的大致年龄和地点来寻找亲属,其难度可想而知。
市局门外这几天围满了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父母,市局大门外扔了满地的烟头,饭盒和塑料水瓶。
郑局下班前突然来了刑侦队给他们开了个小会。郑局这几天显然被折腾得不轻,眉头皱着一直没松开过,人看起来也瘦了。
郑局一共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市局迫于舆论压力,打算赶在年底前清查本市的乞讨集团。刑侦队要尽量从张硕口中问出更多信息和线索,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他算成是指认立功,将来送检可以用来减刑。
唐小池听完当即跳起来就不干了。张硕一伙人杀了九个孩子,还有过去五年拐卖囚|禁|虐|待|以及强迫乞讨这一系列罪名,明明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要不是文明社会取消了酷刑,他干得这些事已经够得上千刀万剐了。结果现在竟然还要给他减刑,回头死刑变死缓,死缓改无期,老百姓能乐意吗?不得戳海城|公|检|法|的脊梁骨吗?
老马就坐在唐小池旁边,赶紧把人给按了下去。郑局倒没发火,也没理唐小池,只自顾自地讲起第二件事。花禾区的分局领导黄光亮与乞讨拐卖集团存在长期的利益输送,已经构成严重的渎职和犯罪,目前已经被停职隔离接受调查。明天起市纪委和省厅纪委组成的正式调查组将介入调查,到时整个海城公安系统,包括负责侦办此案的市局刑侦队也要接受问话。
会开完以后,其他人都下班了,叶潮生被郑局长留下来单独谈话。宛城县这次也被拱上了风口浪尖,作为本省乃至全国著名的乞讨集团据地,宛城县被要求立刻展开打拐打乞清查行动。海城市局作为宛城县的上级领导单位有监督指导的义务,郑局的意思是让叶潮生去半个月,跟着看看,也是个学习的机会。
叶潮生听完,表情有些不是那么积极。他犹豫着说道:“我个人倒是没什么,只是这边案子还没结,我现在走掉是不是……”
郑局抬手打断他的话,说:“这些事情本来也是你们分内的工作。底下县一级的基层单位你还没去过吧?你去看看转一转了解一下,对你有好处。这种清查活动不是想有就有的,这个机会很难得。”郑局话锋一转,“再说了,你们队里的事情你要学会撒手叫他们自己去处理。你们现在还缺个副队长,年后差不多任命就下来了。手底下的人你要学会用,适当放手,懂不懂?”
郑局话都说成这样了,叶潮生只能好好好地答应下来。
郑局长走了以后,叶潮生坐在办公室里想了一会,到底还是摸出手机来给许月打了个电话。
许月那边好像在跟什么人说话,说了句“稍等”又静了几秒才跟他说话。
叶潮生在电话里没提他已经知道了许之尧身份的事情,只说他要出差,一走半个月,让许月有事直接给他打电话。
许月挂了电话回来坐下,“不好意思,我们继续讨论。”
对面坐着的男人抬头看了他两眼,不知从他脸上看出了什么,体贴地问:“许老师是不是有事?有事的话我们发邮件说也可以的。”
许月很快地笑了下,摇摇头:“没事,我们继续讨论吧。马上年底了时间紧,不能耽误秦教授你立项送批的时间。”
对面的男人扶了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说:“不用这么客气,许老师叫我海平就好。我也不过刚刚评上副教授,你们总这么叫,反而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秦海平长得典则俊雅,略长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起来,很有几分艺术家的派头。他是海公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教授,在心理系任教。前几日通过许月导师的关系联系到他,对方说听说他在海城市局做外聘顾问,邀请他能参与心理系一个关于变态人格和犯罪心理的研究项目。
许月笑了一下,没在这个问题继续纠缠,将话头转回整体:“最近海城的这个案子,倒是有很好的研究价值。你之前发过来的资料我看了一下,以前不太重视犯罪心理这一块,更重物证轻口供,审讯的重点也是在证实物证上,对罪犯的心理动机可以说忽略得很彻底。当年的重刑犯现在基本已经执刑了无法面谈,这一块资料的研究价值和参考价值从我的角度来说,都不大。”
秦海平点点头表示认可他的想法,继而笑道:“这就是为什么当时我联系袁老找到了你,一定要你参与这个项目。一线的经验还有接触第一手的资料对我们的研究很重要。特别是你能参与审讯问话,对我们的研究会有巨大的价值。最近海城连环入室杀人案你也参与了吧?”
“这个案子的凶手我觉得应该能作为你们的研究对象之一,”许月回身从自己包里拿出他的笔记本,推到秦海平面前,“非常明显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很有参考价值。”
秦海平拿起本子看了几眼,再抬头时笑得非常激动:“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案例,邀请你加入这个项目果然是非常正确的。”
两个人谈完整个项目的构想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许月和秦海平都不是讲究人,当下决定一起去食堂吃点晚饭,顺便再探谈一谈细节。
饭桌上闲聊时,秦海平谈起自己在海公大的读书时光,说当时家里不同意他做警察,只得转而学心理研究读起了博士,最后变成了一个教书匠。秦海平状似无意,随口问起许月怎么也没做警察。
许月拿着筷子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把左手往桌下缩了缩,脸上仍端着温和地笑意说道:“我家里倒没什么不同意,只是机缘之下就来教书了。其实教学生做研究也是很有意义的。”
秦海平盯着他看了两秒,随即笑起来:“是啊,教书育人,当然是有意义的。”
叶潮生下班匆匆回了趟叶家。保姆开的门,见到是他显然惊喜了一下:“大少爷回来啦?”赶紧给他找拖鞋。叶潮生换鞋进了客厅,家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妈正在和几个姐妹搓麻将,他爸还是不在家。
叶母忙里抽空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哟,人民公仆回家了?”
叶母的那些姐妹比他亲妈对他可热情多了。这群贵妇人们日里闲得慌最关心街头巷尾的八卦传说,当即牌也不打了,拉着他问起入室杀人和乞讨集团的案子。
叶潮生从小被迫跟着父母出席各种场合,练出一身哄长辈的本事,几句话将话题引开,把这群贵妇人逗得花枝乱颤。
叶母看牌也打不了了,索性把人都打发走了,家里这才安静下来。她送客回来,见叶潮生歪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眼下挂着一对明晃晃的黑眼圈,比上次回来又瘦了点。叶母在儿子旁边坐下,嘴里半嗔半心疼地说道:“你就真的打算把这个警察干一辈子啊?你玩玩就算了,玩够了还是回来帮帮你爸吧。”
叶潮生闻言半睁开眼,看着他家金碧辉煌的天花板吊顶和欧洲进口的纯手工水晶灯,慢慢开口:“芸生不是在爸那里实习做的挺好的吗?”
叶母拍了下儿子的手:“芸生到底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放得下心?再说了你这个工作又辛苦又危险,妈妈怎么能放心?回头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事,妈妈怎么活?”
叶潮生不想再多说了,他翻身坐起来,摸出一把钥匙搁到红木茶几上:“我要出差半个月,你叫保姆过去帮我喂喂猫吧。”说完拍拍屁股就要走。
叶母一看他这架势,知道现在劝不动也只能随他去。
叶潮生开车出小区时,正碰上他爸的大劳迎面驶来。他亮了亮大灯就算是打过招呼,一脚油门开远了。
原本说好叶潮生带许月去看守所,现在这任务就落到了老马身上。
老马开车的路上顺手拧开广播,还是都市广播电台,依旧喋喋不休地讨论着儿童拐卖和宛城乞讨集团的事情。老马听了两耳朵,叹口气又关了对副驾的许月说:“这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地出来,咱们这个年眼看是要过不好了。郑局还不定要在省厅那边挨多少骂。”
许月坐在副驾上在看一份资料,闻言抬起头:“其实破获了这种犯罪集团明明是好事,怎么搞的倒跟警察犯了错似的?”
老马无奈:“老百姓可不这么想。他们觉得乞讨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出现的时候没有解决,拖出人命案子警察才出来管,那是捂不住了没办法了。”他说着话锋一转,“这事说起来也确实是巧得不能太巧了。如果不是陈诺在齐红丽死后又进出现场还带走账本,谁能想得到这个受害者身后能扯出这么大的一个摊子呢?”
许月抿了下唇没说话,老马没在意,继续说道:“这一点我是佩服叶队的,搁一般人他真不一定能看出不一定来。”
老马出示过证件后,把车开进了看守所。他们按照程序登记检查完,进入会面区等着见张庆业。不一会儿,两个狱警押着身穿橙色狱服的张庆业出来了。张庆业没什么变化,脸上仍是被抓那天那副无所谓又轻蔑的表情。
老马把录音笔打开放在桌上,又拿出纸笔。他先问了案子的几个细节,张庆业没什么隐瞒,对答如流。
许月坐在一旁听着,却渐渐听出了几分不对来。
张庆业的多数回答都是简洁明了又紧扣问题,像事先写下来背好的标准答案,没一句多余的废话,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桌子。只有当老马问起他如何选择受害人时,那张神情麻木的脸才会现出了几分波动,眉头不断地上挑,不自觉地轻咽口水喉结滚动,像一条满脑子想着丰腴猎物的恶狼。
“用胶水粘眼睛是谁的主意?”许月突然打断老马的话,直直地盯着张庆业的眼睛。
张庆业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瞟了他一眼,随后飞快地移开眼神,说:“用胶水黏眼睛是我的主意。”
许月紧追不放:“为什么要用胶水黏住眼睛?”
张庆业这回没有犹豫,飞快地回答:“为了让她们看着我。”
“不对,”许月口气突然严厉起来,“她们都有罪,全是罪人,你为什么不惩罚她们?只是黏眼睛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太便宜她们了,这些女人都是吸血鬼寄生虫。她们应该被惩罚,被更残酷地对待,只有痛苦才能让她们认识到自己的罪,为什么你不惩罚她们?”
张庆业麻木的表情随着许月的话,像一条冻僵的蛇慢慢复苏,终于面目鲜活起来。他带着恶狠狠地怨憎瞪着许月:“还不是你们打断了?本来我都计划好了,都是计划好的!”他高高鼓起的颧骨上逐渐浮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一根根分明的青筋在皮下暴起,瞳孔放大。他的两只手分别被拷在椅子的两侧动弹不得,只能把金属手铐挣得“咔咔”作响,语气不复方才的平静,充满恨意:“你们再来晚一点我就能完成了,我都是计划好了的!本来我都计划好了!”
老马听到此处,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问道:“你本来计划好了什么?”
张庆业被他一喝反而冷静下来。他扭过头闭上嘴,过了片刻才低着头哑声说道:“就是计划杀了她们。还能有什么?你们懂什么?”
接下来的问话进行得艰难。张庆业态度消极,连老马都能看出他在敷衍警察的问题。几番下来老马也累了,只能结束这次询问。
两人从看守所出来时,天上正下着细密的雪,洋洋洒洒地从天而降,人间复又变得洁白。
☆、玩偶之家 一
刑侦队在没完没了的调查组约谈、写报告、开学习会的多重夹击下终于是把这一年过完了。宛城县乞讨集团的势力之大远超预料,上下勾结牵扯甚广,叶潮生原定在宛城县呆半个月,最后直拖到十二月底才回到海城。
许月和心理系的合作项目拿到了学校的批复,案例查阅的权限递到了市局等着走程序批准。刑侦队里天天开会学习约谈,他忙着学校里的事也不怎么往那边去。直到三十一号下午唐小池给他打电话,说刑侦队要聚餐要他也一起来。许月原本不想去,耐不住唐小池太能唠叨怎么都不挂电话,最后只得答应了。
他刚挂了电话紧接着叶潮生的短信就进来了,以一种上级领导下达通知的口吻告诉他五点在学校东门外等他。叶潮生去宛城县出差后就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两个人之间自然而然地冷了下来。叶潮生似乎不打算再追问他从前的事,这种放过让许月感觉复杂。他隐隐觉得有些失落,又在这失落中抽丝剥茧地生出一点希望。
学校里节日气氛浓厚,年轻的孩子们三三两两结伴往礼堂去参加元旦晚会,许月逆着人潮往外走,路上偶尔遇上同事和学生,互相说一声“元旦快乐”。
海公大的东门外,一个身材颀长的英俊男子靠在黑色的吉普车旁抽烟,样子惹眼,路过的人都要往那边瞧上一眼。
许月走到东门外时,正巧看见他教的一个学生往那男人手里塞一颗包装精美的红苹果。他一时间停住脚犹豫着该不该走过去。叶潮生手里拿着女学生硬塞过来的苹果哭笑不得,一抬头就看见许月神色复杂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他忽然之间心虚起来,急忙伸手招呼:“许老师,这边!”
许月还是走了过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的嘴角天生上翘,不笑的时候也有三分笑意。那送苹果的女孩子一回头看见来人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待许月走进了,低着头羞答答地叫了声“许老师好”。
许月温和地嘱咐她:“女孩子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和陌生人搭话。坏人也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可不要轻易相信皮囊。”
女生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回她那些叽叽喳喳的同伴中间,几个人走远了还不时回过头来往这边看。
叶潮生第一次见到他和学生相处,甚是新奇,憋着笑上了车才说:“合着许老师刚才是骂我衣冠禽兽?”
许月摇摇头不做声,在心里默默后悔不该答应叶潮生来接他。此情此景就像积案的嫌疑人和紧追不舍的老警察共处一室,他悬心吊胆着随时准备应付对方的发难。
不料叶潮生一路上悠然自得地哼着广播里的歌,间或聊几句案子的事情,两人的对方如同普通同事。
聚餐地点在一家粤菜馆,叶潮生定的。队里的人早在里面等着了,许月和叶潮生进门时,大桌子已经坐满,只剩主位上的两个位置。
蒋欢坐在唐小池旁边,冲着叶潮生挤眉弄眼:“叶队出差以后许老师都不来刑侦队跟我们玩了。”不等许月说话唐小池就在旁边嫌弃她道:“人许老师还要教学生改作业呢,你以为都跟咱们似的成天开那没用的破会。”
叶潮生动作自然地替许月拉开凳子,又接过他手里的大衣替他挂在门口衣架上。
菜是提前订好的,很快就上齐了,还附赠了几坛老板自己酿的梅子酒。叶潮生接过酒坛子替许月倒了一杯。金黄色的酒液入口微辣,浓烈的酯物香气里夹着几缕青梅的酸甜,刺得许月微微眯起了眼来。
叶潮生坐在一旁,不由得轻声问他:“好喝吗?”许月嗯了一声,又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直到叶潮生站起来祝酒,许月才知道原来是老马的任命下来了,以后就要改口喊马副队了。老马不知是喝酒上头还是叫他们一群人闹得脸色熏红,端着酒杯挨个谢过。
酒是一切场合的气氛催化剂,酒过三巡后平时人模人样的人民公仆纷纷脱了皮囊群魔乱舞起来。蒋欢非拉着小吴吆五喝六地划拳,唐小池大着舌头和同事吹牛皮,老马则跟洛阳一人端着一只小酒盅坐在旁边交流情感话题,直说得洛阳一个七尺大汉眼眶湿润。
叶潮生像个爹似的看着这群小鸡仔,一扭头才发现他旁边的许月已经喝空了半个坛子的酒。
醉了的许月在面上也看不出醉了的样子,只是多了一点格外撩人的情态。说话会带着一点方言特有的侬软尾音,看人的眼神勾缠,抿嘴一笑更是风情无限,平日里那点冷清禁欲的气质此刻和酒一兑全催化成了某种隐秘的邀请。
许月喝多了还能跟人口齿清晰有理有据地谈案子,他拿着酒杯和坐在旁边的汪旭谈张庆业的问题,神色认真:“……小汪,你说的是对的。齐红丽作为整个连环杀人案的触发点,她和其它受害者的侧写大相径庭。张庆业在现场表现出的矛盾,我始终没有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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