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通的鹿
更令人窒息的是,受害者的接连出现会一层又一层地加重刑警们的焦虑。
能不能抓到?什么时候能抓到?还要死多少人才能抓到?
即使最终有一天凶手归案,仍有拷问不断折磨着办案警察的内心:为什么没能早一点抓到?
刑警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之一。
被害者的家属、朋友会难过,绝望。但迟早——几年或者十几年,他们中的大多数会回到原来的生活,即使带着悲伤。
而凶案的受害者却会不断地折磨着刑警,那些原本可以被挽救却最终错过机会的受害者,会夜以继日地潜伏在刑警们的每一个噩梦深处,一个又一个,无休无止,永无宁日。
每多一个受害者,就像船舵被人又拧了一把。刑警们的人生也好,职业生涯也好,就会被推着朝更难以回转的方向驶去。
这种层叠的焦虑,无人能倾诉,只有闷头走下去。
老马苦着脸,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洛阳也伸手要了一根。
叶队禁止室内吸烟,他俩只能含在嘴里过干瘾。
唐小池和蒋欢工龄浅,尚不能体会老刑警们条件反射般的焦躁不安。
叶潮生按按太阳穴:“先从三个受害者身上挖起吧。生活经历,社会关系,从五月开始到十一月的通讯记录,还有约谈家属,尽可能地寻找她们之间的相似之处,一点一滴都不要放过。连环杀手的作案手法也许会改变,但他的幻想是固定的,受害者类型很少会变。”
☆、寄居蟹 十六
蒋欢噘着嘴,没精打采地趴在工位上,手里捏着一支圆珠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笔头:“讲真的,我真的不想研究受害者——死前去了哪里,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喷什么味道的香水,和谁交往过,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就好像是在暗示,都因为她晚上去见男朋友,放陌生人进门,穿红色的裙子,喷引人注目的香水,才会被凶手盯上。”
她不忿地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沮丧地把头埋进臂弯:“我真的烦这样!为什么我们要在受害者身上找原因!”
汪旭扭过椅子:“你说的是好多年前文县连环□□杀人案吧——红衣,香水,夜会男友。”
蒋欢闷着头“嗯”了一声。
“我也有印象。我那会还在上高中,闹得挺厉害的。我们那里商场的红色衣服都没人买了。那案子一直到我上大学那会才破了。”
蒋欢惊讶抬头:“诶?你家不是海城的吗?文县离这可还远着呢啊。”
汪旭摇头:“恐慌的传染没有边界。”
“研究受害人也好,犯罪模式也好,目的都是为了制止犯罪。” 许月端着一杯咖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她们用自己的尸骨堆起一条指向凶手的路,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要让她们的牺牲白白浪费。”
“许老师,” 抱怨工作被年长的同事听见,蒋欢有点不好意思,“我可能是案子一直没个头绪,有点负能量了。”
许月靠在门口,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没事,大家都有过这种经历。怀疑工作的价值,人生的价值,甚至人本身存在的价值——会好的,等凶手伏法,一切都会变得值得。”
蒋欢点点头:“许老师来海城前,在哪个单位啊?廖局说您帮着破过1125案啊,您在雁城待过啊?”
许月正要往办公室里走,闻言脚步一顿,隔了几秒才避重就轻地答道:“嗯,我在那里上的大学。”
他说完,脚下换个方向,又出了办公室。
叶潮生昨天熬到半夜才睡的觉。
过了早上九点,饥饿难忍的月半用失心疯般的嚎叫把叶潮生从床上硬薅了起来。他这才想起来他昨晚没喂猫,可怜的月半被饿了整整一晚,胖躯难支。
他忍着头痛爬起来一边倒猫粮一边思考买个自动喂食机的必要性。
叶潮生的习惯是起来就睡不着,索性热身一下上了划船机。
叶潮生这套房子位于海城中心区最好的一块地方。小区出门右转步行二十五分钟就是市局。
这套复式公寓面积不大,客厅被主人改成了健身房,摆满了健身器械。
叶潮生运动完,洗漱一下就直奔市局加班,路上还顺手买了袋早点。
市局的周末通常都很安静。值班警察也可以窝在值班室里偷个懒。
不过这个周末,门口值班的小警察一大早就被来喊市局了解情况的家属闹了一通,这会见了叶潮生,颇有几分怨念:“叶队,加班啊。”
叶潮生随手摸出一瓶豆浆塞过去。
三楼刑警队办公室安安静静。
叶潮生拎着早点推开门:“开饭了——”
汪旭正对着电脑屏幕敲键盘,闻声匆忙扭过头冲叶潮生指了指许月,压低声音:“许老师在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为每章的短小道个歉。因为是新作者,没有曝光,只能以这种方式增加自己的曝光量。带来不好的阅读体验,提前道个歉。最后,如果你还喜欢的话,弱弱地求收求评。鞠躬感谢!
☆、寄居蟹 十七
办公室里只有小汪和许月两个人。
许月趴在叶潮生原来用的那张桌子上,头枕在胳膊上,侧脸对着他,睡得沉沉。浓密的眼睫在眼窝处投下阴影,整个人被一层脆弱和疲惫笼罩。
许是室内暖气不足,睡梦中的人不安地缩了缩肩。
叶潮生这才注意到他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看样子是熬了一宿。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把早餐随手搁下,脱了自己的大衣,走过去盖在许月肩上。
许月似乎睡得很沉,这些动静都没把他弄醒。反而是大衣上残存的体温令他原本瑟缩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
叶潮生做完这些,忍不住盯着许月的脸。
他的样貌并不出挑,五官拆开来都是普普通通。眼睛并不比别人大许多,鼻梁也没有特别高挺。
但这些普普通通组合在一起,却拼出一个笑起来温煦,会源源不断散发光热的人。
和留给叶潮生最后的印象相比,他几乎没什么变化,时间像被摩西分海般绕他而行,没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他脸上的笑更像一张面具了。
“叶队……”小汪轻声喊他,叶潮生猛地回神。
“我做了三个受害人社会关系的交叉对比分析,初步的结果她们在社会关系上他们之间没有交集。这三个受害人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独居。这两个受害人,”小汪指了指屏幕,“甚至都不是单身。凶手会不会是随机选择受害人的?”
叶潮生走过去,盯着电脑屏幕沉思不语。
“不,她们之间一定有某种共同特征,只是细微到我们还没有察觉。”
许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加入他们的对话。他半趴在桌子上,手肘撑着下巴,半边脸上被衣褶硌下印子。
汪旭:“许老师被我们吵醒了吗?再睡一会吧?您昨晚上整理资料都没睡。”
许月摇摇头,彻底坐起来,才发现他身上多了件衣服,带着一点洗衣粉的味道。
他伸手把衣服拿下来,衣服拉链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熠熠地发亮。
许月顿住,伸手拽过来仔细看了一眼。这东西他认识,是他送给叶潮生的二十岁生日礼物,一枚别针样子的胸针。
叶潮生多半是衣服拉链断了又懒得去修,就摸出了这个东西挂在上面当拉链。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叶潮生还留着。
他迟疑着抚上那枚胸针,直觉自己该说点什么却迟迟张不开口。
叶潮生盯着他的举动,目光灼灼像要烧穿他的手。
这时,小办公室里的电话响了。
叶潮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起身去接电话。
许月像是被警察无罪开释的嫌疑犯,神色一松,起身把叶潮生的衣服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
小汪对这两人间的暗流毫无察觉,苦恼地说:“可是许老师,我真的挖不出来她们的共同点了。”
许月拍拍他的肩:“我在想,三个受害人都是白天遇害,也许凶手是某种在白天可以上门的职业,所以才能让受害者毫无戒备地开门。比如之前提过的,房产中介。”
小汪挠挠头:“我打电话叫他们仔细问问家属关于这方面。”
叶潮生接了电话从小办公室出来:“不用问了,洛阳打电话上来说,家属提到第二个受害人生前有卖房的打算,第三个受害人最近准备结婚,正在和男朋友看二手房。”
“凶手极有可能通过这个机会接触到她们,”叶潮生走来,“另外两个受害人家的监控视频看完了吗?”
汪旭一下来了精神:“小唐哥带人在查,我这就打电话去问问。”
许月看向叶潮生:“麻烦叶队帮我找台电脑,我把侧写分析整理出来,也许对你们缩小摸排范围有帮助。”
☆、寄居蟹 十八
周末是房产中介最忙碌的日子。
打算在这个城市扎根的上班族们只有周末才能挤出一点余裕,穿梭在各于各个房产中介公司,寻找合心意的落脚点。
“这个月业绩可要惨了。星海湾那个小区出了命案,本来我手上一个客户都打算签三方协议了。这下可好,客户说什么都不肯再考虑那边的房子。”
涂着橘色口红的女人,穿着布料廉价的职业套装,靠在一把不怎么舒服的椅子上,嘴唇一张一合,小声地同事抱怨。
“哎,是不是就那个连环入室杀人?听说死的都是单身独居的,真可怕……好像案子还没破吧?你可小心点……”
“这个月再签不上单子,我离饿死也不远了……”
两个女职员趁着午餐时间,躲在狭窄的休息室里聊天。
前面接待区突然闹了起来。
“你们经理呢!叫你们经理出来!”
尖锐的女声聒噪刺耳,直直穿透穿透接待区和休息区之间薄薄的挡板,“你看看你们这个中介说话,什么态度?!什么叫做不劳而获?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来指指点点?”
两个女职员噤声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似乎是见惯了,冲同事耸耸肩,摸出镜子补妆:“又是新来那个业务吧?这礼拜都跟客户吵两回了。”
另一个还伸着耳朵在听外面的动静:“他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前天是小玫的一个客户问二手房贷男朋友的公积金以后加名字算不算数,让他路过听见了,冲过去就把人家骂了一顿,把人家女孩都骂哭了。”
同事瞠目结舌:“他有病吧?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补妆的那个收起口红,又对着镜子左右照照:“鬼知道呢。我看他干不长,哪有这么天天跟客户吵的。经理也不知道是从哪招来这么个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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