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通的鹿
许月不确定,叶潮生拖着不告诉他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种可能。
叶潮生那边兀自心虚,听着电话里没动静,还以为许月生气了,赶紧又伏低做小地哄:“我的祖宗,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忙起来就把这事忘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许月举着电话,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他想问问叶潮生,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既怕叶潮生想到了,又怕叶潮生想不到。
千言万语挤在唇舌间,最后也没能挤一条出路来。许月微不可查地叹一口气,说:“没生气,你注意安全。”
手机被他攥得发烫。
如果叶潮生在他面前,他只想伸手抱一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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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重现 二十六
夜深人静,叶芸生的公寓里仍然灯火通明。
纯白色长绒地毯的角落里,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叶芸生终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拿起手机来,八个未接来电,全是成小蓉打进来的。
她发愣的功夫,屏幕又亮起来。新的来电进来,还是成小蓉。
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地发抖,仿佛正与某种强大而不可见的外力激烈对抗着。
手机电量告罄,屏幕熄灭。
她面前的茶几上,笔记本电脑还在工作,兢兢业业地解析着旁边黑色硬盘里的编码,将一与零转化为人类的语言。
“……那个废物……早告诉他不能一直用那一套……”
“……用他哥把他哄住,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用不到他了……”
“……下周之前,必须把她送出去……”
声音经过信号处理,有些许变形,但还是叶芸生熟悉的声音。
是她的父亲。
“……必须拖住他,不然就来不及了——我真没想到他能把姓廖的斗下去……”
“钱一旦出去了,他们就没办法了——老王,你可不要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她抖着手,又点开下一个音频,仍是叶成瑜在打电话。
存着这些录音的硬盘,是叶芸生在她卧室里的衣帽间发现的。
叶芸生将衣帽间仔细翻一遍,最后终于发现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不及半人高的塑料柜子。
塑料柜子被摆放在最角落里,被外头挂着的几件叶芸生已经不穿的衣服遮得严严实实。柜子里面放了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她把柜子拉出来,竟然还带出半根黑色的电源,她这才发现柜子里竟然有个夹层,夹层里躺着一个平板电脑大小的设备,连着一块硬盘。
她之前听见的那一声嗡鸣,正是这设备发出来,提示内存容量不足的警告音。
叶芸生把硬盘带回了家,连上自己的电脑,发现里面竟然上千条音频。
她随便点开几个听了听,都是叶成瑜打电话,和与人交谈的片段。
她倏地想起过年前她和哥哥在门口吵架的那一次,成小蓉说自己在家安了监控设备。她后来回家一趟,发现书房里根本没有什么监控器,她还只当成小蓉是为了诈她而撒的谎。
没想到成小蓉不仅真的装了,还把东西藏在她的衣帽间。
叶芸生心里发慌——
成小蓉这样做,显然是背着叶成瑜干的。
还有叶成瑜打电话的内容,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叶芸生忽然觉得冷,像是从哪里破开一个大洞,正有狂风呼呼地往里面灌,顺带卷起她周遭的一切,一切都陌生得好像她不认识了。
短短两天里,她先被告知哥哥不是她的亲哥哥,接着又发现妈妈背着爸爸在家按监控,而她爸爸做的事,那一巴掌,至今回想起来,脸颊仍犹自发痛。
从某一个她没有注意到的节点,叶家,她的生活,正在悄然无声地分崩离析着,最后面目全非地出现。
黑色的硬盘连着电脑,仍在运行,发出细微的声音,“咯吱”作响。普普通通的黑色外壳塑料下,包藏着不为人知的危殆与厄难。
叶芸生发狠地一咬嘴唇,一把拔下硬盘,和已经没电的手机一起,装进包里,离开公寓,径直进了电梯,直奔底下停车场。
深夜的停车场静得落针可闻。
叶芸生从电梯间里出来,径直走到自己的车前。
她正要开门,忽地有轻微的气流从她耳边擦过,吹起鬓发。她浑然不觉,伸手去自己的包里摸索钥匙。
忽然,一只手从后方伸出来,准确地捂住她的口鼻——
那手如钢筋铁爪,死死地捏住她的下颚。
叶芸生甚至来不及挣扎,只觉得后颈一痛,浑身发麻,眼前顿时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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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月和叶成轩面对面坐着。
叶潮生原是让汪旭去,确认一下给康明马晴母子打钱的原因。许月在旁边听到,自告奋勇要跟着去。
许月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觉得他和叶潮生长得有一点点像。
只是这个人常年浸在药品毒|品中,瘦得脱形,只剩一把骨,脸色青白,瞳孔大得不正常,全无一个活人应有的气息,倒像是青天白日里出来游荡的鬼。
汪旭开口询问,叶成轩坐在对面只是低着头,像泥塑的一般,纹丝不动。
汪旭对这种人没什么经验,下意识转头去看许月。
“阿生有些忙,叫我来看看你。”许月开口。
果然听到“阿生”两个字,叶成轩有了一点反应,抬头看他。
汪旭也侧头看他,也被那亲昵得有些越线的两个字惊着了。
许月说:“阿生已经知道康明是谁了。他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对吗?”
叶成轩低低地笑了一声:“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你们关系很好。”
许月点点头:“是很好,比你想的那种好,还要再好一些。”
汪旭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叶成轩却明白了,扯了扯嘴角,像在笑又像是要哭。他指着汪旭:“让他出去,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许月眉头一皱:“不行,按程序……”
“没事。”汪旭已经站起来,“许老师,我在外面等你。”
汪旭出去了。
“说吧。”许月有些恼火。
这次来本来是按流程申请的询问,许月不是警察,只是个添头,陪着来的。汪旭被支出去,他自己又不是警察,叶成轩如果说了什么要紧的,恐怕也不能作为口供。
叶成轩非常直白地开口:“叶潮生是同性恋?”
许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对面的男人顿时笑起来,仿佛有人在讲笑话。
“这是报应。”他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伸手拿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才说:“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许月看着他:“康明就是当年那个被你诱拐侵犯的孩子。为什么事隔那么多年后,你才想起来给他打钱?”
叶成轩靠回椅子里,胸腔肉眼可见地起伏着,好像刚才那阵笑花掉了他太多的力气。
他看着许月,反问:“叶成瑜连这件事都告诉他了,怎么后面的事反而没有说?”
许月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神情:“叶潮生……他是自己看到的。”他顿了顿,“你不知道吗?那天,他就在那里。”
叶成轩那天嗑药磕嗨了,根本不记得有谁来过。等他清醒过来,老宅里只有他弟弟,连那小男孩都不见了。后来叶潮生躲他如蛇蝎,恨不得用目光将他千刀万剐时,他只当是叶成瑜告诉了叶潮生,为了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他有一段时间,动过把叶潮生认回来的念头。
父母去世后,他渐渐开始觉得孤独。他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癖好,只能满足一时的欲|望。而当恢复清醒时,他又变成孓然一身,孤家寡人。
然而他的这个念头只在叶成瑜面前流露出一点点,叶成瑜便大发雷霆。
许月不愿在叶家的事情上纠缠。他见叶成轩不说话,又把话题带回去:“那一次打钱之前,康明母子联系过你吗?”
叶成轩回神,委顿地摇摇头。
许月又问:“事发后他们从没有联系过你,时隔数年突然找上你,你就给他们打钱了?他们怎么找上你?”
叶成轩摇头:“怎么找上的,我不知道。认识我的人很多,他们总有办法。”
“他们问你要钱?用当年的事情勒索?”
叶成轩仍然摇头:“那女的说我害了她儿子一辈子——她儿子现在喜欢男人,都是被我害的。她说她要救她的儿子,要搬家,让她儿子跟那个男人断了。她说她需要钱。于是我就给她打钱了。”
“她手里没有什么证据能威胁我了,就算有,也都在成瑜手里——当初这件事就是成瑜去处理的。我只是觉得她可怜。”叶成轩讷讷地说着,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当时专门用了一个匿名账户打的钱,你们怎么会查到是我?”
许月只是摇摇头,没有答他,又问:“那你为什么又要把钱撤回去?”
叶成轩脸上露出一点近似羞惭的表情,垂下眼:“被成瑜知道了——成瑜说她们从他那里要钱没要到,于是又来找我,说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许月心里一动:“你给他们打钱,叶成瑜知道?”
叶成轩低了低头:“他都知道……我所有的财务活动。”
和案子有关的差不多都问了,许月看看表,准备把汪旭叫进来。
叶成轩突然叫住他:“刚才那个人说你是什么心理学的专家,我想问你个事……”
许月回头看他。
“我听人说,我这个,是天生的。”叶成轩忽然吞吞吐吐起来,“还有那小孩他妈说因为我他才变成同性恋——那叶潮生他是不是也是……”
许月第一次直白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阿生跟我,我们是成年人之间的正常情感关系,不伤害任何人,合情合理合法。”
“至于恋童是不是天生的——”他看着叶成轩,目光锋利,像要挖出对方身体里最丑最恶的那一块来,“那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会克制自己的欲望,而畜|生不会。”
回程的路上,汪旭不由自主地往许月那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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