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吉吉
但事实上,戚蓁蓁仔细回忆——好像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家的家务——做饭洗碗、洗衣叠被、拖地擦窗,几乎都是戚山雨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不声不响地全都一个人给包干了的。
明明和只是个学生的自己相比,她哥才是更辛苦,更劳累的那个,但戚山雨却好似理所当然一般,总是从忙碌的工作狭缝中挤出时间来,尽可能地揽下更多的家务。
戚蓁蓁看着面前那锅油色黄亮的土豆牛肉咖喱,感到了一阵难过。
正是因为她哥是这么个性格,她一个从小父母双亡的姑娘,还能不必早早就体会到何谓生活艰难,才会到现在也只会烧这种用速食咖喱块融出来的咖喱。
想到这里,戚蓁蓁抽了抽鼻子,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其实知道,戚家的家境完全不算好。
她的父亲猝然早逝,没有留下多少积蓄,慰问金和烈士家属的月补贴,也不过堪堪够这个家庭维持在这个一线大城市里的基本开销而已。
后来她的妈妈生了重病,手术和其后的治疗更是花光了家里仅剩的存款,最困窘的时候,几乎到了差点儿就要被迫卖掉他们现在住的这套老房子的境地,全靠亲戚和父亲当年的老同事们接济,才熬过了难关。
可是,这些事情,戚山雨都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
妈妈刚刚病逝的时候,戚蓁蓁才九岁,当年她懂的事情还不多,只知道刚刚上大学的哥哥,有一段时间很忙很忙,连节假日都早出晚归,回家了也还窝在书桌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差不多每晚她凌晨一、两点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还能看到哥哥的房间里亮着灯。
后来等她年岁渐长之后,才逐渐从长辈口中得知,那时她哥除了勤工俭学之外,还每天去做家教、当拳师,接翻译和打字的活儿,拼了命地攒钱,将当初妈妈治病时借来的钱一笔一笔全都还了。
然而,即使家里的经济条件曾经到了那地步,戚山雨也从来没有短过她的一点儿花销。
就算戚蓁蓁不能像真正的富家大小姐那样,过着朱门绣户、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从来没有在花用上受过一点儿委屈。
为了让年纪尚小的妹妹有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戚山雨才刚刚成年,就已经顶门立户,担起了绝大部分同龄人都不需要面对的沉重担子。
戚蓁蓁越想越难过,终于忍不住,双手扶住灶台边缘,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就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是的,戚山雨确实瞒了她很多事情。
但是,哥哥隐瞒这些事的初衷,不过是不想让自家妹妹对此感到为难、困扰或者伤心罢了。
戚山雨只是一直在努力,让自己最珍爱的亲人能够幸福而已……
…… ……
……
戚蓁蓁哭了足有十分钟,直到锅里的咖喱渐渐烧干,锅子边缘散发出淡淡的焦糊味儿,她才猛然醒神,一边手忙脚乱地关火,一边擦掉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
哭够了以后,她粗鲁地揉了揉自己发红发肿的双眼,又使劲往自己的脸颊上掐了一把。
“没关系,哥那么疼我,肯定能哄好的!”
戚蓁蓁用力地一握拳头,“反正大不了就挂在他肩上,撒娇卖乖,软磨硬泡,我就不信哥哥还能继续生气了!”
至于志愿的问题,反正还有时间,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戚蓁蓁觉得,就凭自家老哥对她的宠爱和纵容,她迟早有办法能够说服对方的。
“对了,我还有柳哥呢!”
戚妹妹忽然想到,自己现在也是有“嫂子”的人了!
实在不行,她还能找柳弈——让“嫂子”帮忙说情,哥哥的态度也一定会软化很多。
捋清思路之后,戚蓁蓁很快的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用勺子搅了一下锅子里的咖喱,又用小碟子尝了尝味道,觉得除了烧干了的边缘有一点儿轻微的焦糊味儿之外,味道还是很正常的。
刚好电饭锅也在这时发出几声蜂鸣,提示饭已经焖熟了,戚蓁蓁过去拔掉电源,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哥哥应该差不多回来了。
“对了,冰箱里还有可乐吗?”
戚蓁蓁忽然想起,哥哥喜欢在吃辣味的菜肴时,配一点儿冰镇的饮料,连忙过去拉开冰箱门,朝里面看了一眼。
很可惜,戚山雨这段时间忙得连回家的空都没有,别说是可乐之类的碳酸饮料了,冰箱里空空如也,连一只鸡蛋都翻不出来。
“行吧,我去买几罐回来。”
戚蓁蓁穿上外套,拿了手机和钥匙,趿拉着拖鞋出了门。
她所住的小区对面就是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超市,来回一趟花不了十分钟,方便得很。
戚蓁蓁下了楼,穿过一楼老旧的井字结构的门廊,走出单元楼,步出小区,然后站在人行道的红绿灯下,耐心地等待红灯转绿。
就在这时,站在她旁边的一位孕妇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脚下一软,踉跄着往旁边一摔,幸好妇人用双手撑住了红绿灯的灯柱,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您没事吧?”
戚蓁蓁大惊,连忙伸手扶住了那位身形不稳的孕妇。
“没……没事……”
孕妇抬起头,目光躲闪,视线只飞快地在她脸上掠过,又移到了一边。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脸颊上滚落着大滴大滴的汗珠,脸色苍白,手心冰冷,浑身颤抖,模样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我、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儿……头、头晕……”
孕妇低着头,依然没有看戚蓁蓁,只是原本扶住灯柱的双手,挪到了少女的胳膊上,颤颤巍巍地抓住了姑娘纤细的手臂。
“您这是低血糖了吧?”
戚蓁蓁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孕妇,做出了自己觉得的最有可能的推测。
她面前的这位孕妇,看上去约莫四十岁上下,身穿白底蓝灰色印花的宽松的亚麻长裙,和大多数临产时体型都会显得丰腴的孕妇不同,她露在衣服外面的脸颊、颈项和胳膊都很消瘦,更衬托得她的肚子出奇的膨隆,简直都快要大得跟肢体不成比例了。
“我帮你叫120,好吗?”
戚蓁蓁担心地问道。
“不不不!别打120!”
孕妇连忙摇头,还用汗湿冰冷的手拽住了少女想要去摸手机的手腕。
戚蓁蓁低头,冷不丁瞅见孕妇抓住她的那只手,立刻皱起了眉。
妇人的手,简直好像是用冰块雕成的一般,又湿又冷,摸不出一点儿暖意,而且手背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指甲印儿,很多处都已经掐破了皮,从这些痕迹的角度和大小来看,分明是孕妇自己掐的。
“哦,我、我的意思是……”
孕妇飞快地瞅了一眼戚蓁蓁的表情,从她蹙起的眉心里读出了少女心中的疑虑,慌忙打了个补丁:“我今天刚刚产检回来,就是……就是为了检查,没吃东西,才会……嗯……才会头晕的……”
“哦,原来是这样。”
戚蓁蓁点了点头,“那我去给您买点儿吃的,您先垫垫肚子?”
“不、不用,不用!”
孕妇再度匆匆打断了少女的建议,“我、我老公的车就停在那边……车、车上就有吃的……”
她回过头,朝街对面一条巷子的方向指了指,“能麻烦你扶我过去吗?”
戚蓁蓁顺着她指点的方向,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五十米开外,有一辆白色的箱型吉普车停在小巷入口处,从她现在的角度,刚好可以瞅见车屁股和小半个后轮。
“当然可以。”
戚蓁蓁朝孕妇笑了笑,随后将对方的一条胳膊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我这就扶您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外出开会一周,会尽量按照平常的频率更新哒,不过时间会比较飘忽呢!
第128章 8.wrong turn-21
戚山雨是在大约三小时后, 才惊闻妹妹戚蓁蓁失踪的消息的。
他在看望搭档安平东的时候,接到了自家头儿的电话, 说是有线人提供了城南某群租屋发现疑似潜逃重犯的线索, 让他立刻赶去和其他人汇合,一同搜检目标群租屋。
戚山雨给戚蓁蓁打了个电话,想告诉她不用等他回来, 自己先吃饭吧。
然而电话里却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的提示。
戚山雨寻思着,戚蓁蓁总不至于如此小肚鸡肠,两人吵个架,就把她哥给拉黑名单里了吧?所有八成只是忙着做饭, 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她也没发现而已。
于是戚山雨切到微信里, 给妹妹发了一条留言, 就直奔城南去了。
城南群租屋里确实匿藏了一个抢劫犯,连带着还揪出几个负责蹲点望风销赃一条龙的同伙来。
戚山雨和几位警官一忙就忙到晚上,然后他就忽然接到了柳弈那位记者好友薛浩凡的电话。
“小戚……”
他听到薛浩凡的声音虽然竭力保持着镇定,但依然带着明显的颤音。
“我们报社又接到了带照片的匿名邮件了。”
薛记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瞅着,照片里的……像是你的妹妹!”
自从《海风晚报》的主编上次收到带着几十张高清□□的血腥恐怖杀人照邮件之后, 差点儿没吓出个精神衰弱来, 连带着看过照片的不少编辑,也跟着发了几宿的噩梦。
而收到邮件的邮箱,主编是说什么也不敢再用了, 直接连地址带密码上交给了刑警大队,随便警方爱怎么折腾去。
所以,这回收到匿名邮件的,不再是上次那名倒霉催的主编,而是一名姓陈的记者。
这位陈姓记者在《海风晚报》里有个风评和人气都颇为不错的长期专栏,叫“明珠拾遗”,专门报道鑫海市及周边地区的旧物往事,比如某条巷子里的一间百年历史的古宅,又或者几十年前X大的第一批毕业生等等。
为了收集这些古老物事的线索,陈记者将一个邮箱地址直接印在了自己的专栏下面,人人皆可往里面投稿——而那第二封匿名邮件,正是堂而皇之地直接寄到了这个公开邮箱里。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当陈记者打开他的征稿邮箱,发现十分钟前寄达的这封匿名邮件的时候,他瞅着相似的标题,以及巨大的附件,根本不敢贸然点开,直接就报了警。
110很快派来了附近的民警上门排查,当着众人的面下载了附件,解压后打开,就看到里面排着一溜儿女孩儿的特写。
镜头中,一个短发少女给塑料捆扎绳反束住双手双脚,嘴上还粘了胶纸,睁大一双水灵灵的俏丽杏眼,表情恐惧地望向镜头。
少女的脖子上还拴着块破纸板儿,像是从瓦楞箱上随手撕下来的,上面用黑色的麦克笔写了一行字,字迹幼稚,但内容却充满了令人胆寒的不详之兆——戚警官知道我是谁!
民警翻看照片的时候,薛浩凡就站在旁边。
他一看到纸板上的那句话,当场就打了个激灵,再仔细琢磨了一下特效镜头下少女精致俏丽的眉眼,果然和他认识的那位“戚警官”有几分相似,当场就猜到了真相,立刻二话不说直接掏出电话,拨给了戚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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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的少女确实就是戚蓁蓁无疑。
而戚山雨妹妹疑似被连环杀人犯绑架的消息,很快传回到市局里,刑警队的大队长沈遵气得暴跳如雷,差点儿没把专案组的办公室整个儿给砸了。
“如果小戚他妹妹这次真出了什么事儿,我就把犯人扒皮拆骨以后,自己直接吊死在市局大厅正门前谢罪得了!”
沈大队长在宛如狂风过境般的专案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根接一根地烧着烟。
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烟灰缸已经被他在盛怒之中扫落,倒扣在地板上,灰白的烟灰撒了一地,但谁也没空去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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