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禾
老陈“嘿嘿”直笑,“我们这儿又没什么风景,年轻人有志向的都出去务工了,留下来的不是老年人就是小孩子,哪有外地人会上我们这儿来啊。”
“你再回忆一下呢。”徐椿说:“三年前的10月初,是不是有一群年轻人在旧寨待过一段时间?”
“你这么说……”老陈脸上的皱纹收拢,“我好像有点印象。他们来买过水和食物。”
“你还能想起来什么?”
“唔……也没什么特别的,他们没待多少天就走了。旧寨风水不好,老死人,搬迁之后,我们就不往旧寨走了。他们在那边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徐椿警惕道:“‘风水不好,老死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边不适合住人啊,不然我们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迁?”老陈说着停下来,“和你们这些外地人说不着。”
徐椿递上一包烟,笑了笑,“说得着,说得着。”
穷乡僻壤里没什么好烟,老陈看了眼,下意识往门外一瞧,见没有人经过,连忙将烟收起来,“有女人在作怪。”
据老陈说,从三十几年前开始,寨子里的年轻人就不乐意在家乡务农了,年轻人一走,几乎就没有女人嫁过来。后来有一年春节,章家的小子带回来一个怀孕的姑娘,说是在大城市打工认识的,回来一是见父母,二是坐月子——姑娘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再过顶多两个月就将生产。
开春之后,姑娘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全寨子都高兴坏了。
这本来是喜事一桩,哪知男婴三个月大时,喜事却成了灾事。
章家的婆婆粗枝大叶,好端端照顾孙子,却被人一喊就去邻居家打麻将,听到媳妇凄厉的哭声时,才想起自己将孙子丢在院子里了。
院子里哪里还有孙子,地上只剩下一滩血。
民警来调查后确定,婴孩是被狼给叼走了。
“卯央寨有狼?”这出乎徐椿的意料。
“现在已经给打没了。”老陈接着说:“全寨子的人都去山上找,最后只找到几块碎骨头。那媳妇就疯了,杀死章家一家老小后跑了,警察到现在都没找到人。”
徐椿心中骇然。
过去类似的案子其实不少,人证物证都有,但就是破不了。一是当时追踪手段有限,凶手能够藏匿的地方太多,二是凶手也许早就死了。
“怪就怪在,这件事之后,寨子里只要有小孩出生,就老是夭折,要么就是不健康。”老陈说:“我们找高人来看过,说是这边的风水已经被糟蹋了,是那个女人在作怪。”
徐椿说:“所以你们就整体搬迁到了这里?”
老陈点头,“还别说,自从搬到新寨,各家各户的小孩就健康了。就算生病,那也是正常生病,看个医生就好了。”
徐椿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风水,更不相信什么女人的邪念作祟,卯央寨小孩健康情况的改变,必然有一个科学的解释。
但老陈所讲的事回答了他此前的一个疑问——那帮狼人杀爱好者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寨子。
同一时刻,周愿在民俗相关的网站上查到了关于卯央寨的信息,“有狼”、“狼吃小孩”已经被网络演绎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说卯央村真的有狼人。
黄妍本人就是民俗爱好者,很可能早就知道卯央村,当她提议去卯央村,狼人杀的爱好者们必然赞同。
“我们这儿出的最严重的事就是那一桩,三年前真没出过什么事。”老陈说:“你啊,要不信就自己去旧寨转转。”
徐椿已经去过旧寨,肖满现在还在旧寨四处观察,的确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难道确如老陈所说,三年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现在这一连串案件的起因是什么?
·
冬邺市,仁心医院。
“你判断得没错,他们已经遇害。”明恕说:“你是朱玲珑唯一提到的游戏参与者,所以我会找到你。”
湖影此前的反应一直不咸不淡,此时脸上终于浮现出几分紧张。
须臾,他说:“有人想杀死那场游戏的所有参与者?”
明恕没有回答,盯着湖影的眼睛。
湖影困扰地撑住额角,片刻后道:“也许不包括我。”
“因为你提前离开?”明恕说:“你认为,凶手是参与者之一,而在你提前离开卯央寨之后,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方远航说:“但提前离开只是你单方面的说法。”
湖影蹙眉看着方远航,“你在怀疑我?”
方远航说:“例行询问,请你理解。”
咖啡馆里平缓的音乐忽然有了一个起伏,湖影微垂下头,双手叠着,放在架着的右腿膝盖上。
他的仪态看上去十足优雅,不像是面对刑警,而是正接受走心的、有深度的采访。
“刚才你说,我是朱玲珑唯一提到的游戏参与者。”湖影抬眼看着明恕,“这意味着,你们并不知道还有哪些人参与了游戏?”
明恕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人。”
“但我拍了照片。”湖影说:“不知道这算不算重要线索。”
“你有照片?”方远航相当诧异,“你们不是有不允许拍照的规定吗?”
就连朱玲珑那样热衷拍照的女生,都没有拍下有人的照片。
湖影的神色有些尴尬,仿佛这是一件非常不应该,且毫无素质的事,“我确实违规了,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艺人。报名参与时,我没有多想,但出发那天,我已经很犹豫——该不该去,会不会遇到危险,同行的人里有没有意图不轨的人?我无法相信这些陌生人,所以在上车之前,我拍下了他们的照片,发给我的朋友,告诉他如果我失联,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就立即联系公司、报警。”
明恕立即问:“照片现在还在你手机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