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禾
侯诚惊讶地张开嘴,视线躲闪,“我就是墓心啊。墓心是我的笔名。”
明恕说:“你刚才不是说,你没有别的收入,不管自家瓜田,跑来洛城只是因为太热想休息吗?怎么现在又突然说墓心是你的笔名?”
侯诚的脸此时大概热得够呛,但在那张黄得泛黑的面皮上,红晕根本显现不出来。
“我不想让人知道。”侯诚的头埋得极低。
“不想让人知道什么?”明恕问:“知道你是墓心,还是你来洛城嫖娼?”
侯诚张了半天嘴,“我的编辑跟我说,要包装我,不能让别人知道墓心是我。”
明恕冷嗤,“墓心的确不是你。”
侯诚的手臂在桌上滋出一片汗迹,无助地前倾身子,“什么意思啊?你们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明恕故意重复,“你是悬疑作者,墓心?”
侯诚接连点头,“对,是我。”
“那些都是你写的?”
“是我。”
明恕笑:“你的编辑想包装你,不让别人知道你是墓心。但你为什么这么不让她省心?你涉嫌买淫被抓,很快你的读者就会知道。”
侯诚惊慌失措,“别,别!不是这样的!”
明恕说:“如果你不是墓心,那就另当别论。”
侯诚沉默,像是正在挣扎。
明恕再次改变话题,“你的笔名是什么意思?”
“随便取的。”侯诚不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心葬在墓中,魂飘在尘世。”明恕说:“你在书里这样写过。”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侯诚擦掉额角的冷汗,“心葬在墓中,灵魂,灵魂站在社会。”
明恕摇头,“你没在书里这样写过。”
侯诚神情陡然一僵。
“是我刚才瞎编的。”明恕眼神如剑:“你不是墓心!告诉我,墓心到底是谁,你们是怎样认识,你为什么要替墓心与出版社签约?”
侯诚被这一连串极富技巧的审问打懵了,目瞪口呆,汗水连连,许久才道:“我真的是墓心,小,小郭可以给我证明!”
“怎么证明?用签约合同来证明吗?”明恕说:“不如这样。你给我讲讲你写作的心路历程。”
侯诚面露难色,“这……”
“讲不出来?”明恕笑了笑,“也行吧,不为难你,不讲什么心路历程了,你就给我讲讲你最新那本的梗概吧,正好我还没看过。”
侯诚说:“有,有人被杀……”
明恕等了一会儿,“然后呢?”
“然后,然后……”侯诚双手绞在一起,挣扎几分钟后,完全说不下去,着急地捂住上半张脸,“我忘记了。”
“你是作家,你自己写的,并且是最近一本,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忘记?”明恕站了起来,“侯诚,你还要继续撒谎吗?”
侯诚徒劳地张着嘴,畏惧地望着明恕,“我不知道。”
明恕说:“什么‘不知道’?是不知道墓心是谁?还是不知道里写的什么?你替墓心签约,如果墓心涉嫌犯罪,你也要替他承担后果!”
侯诚脸上木讷与慌张交织,“什么?他犯罪了?他做了什么?”
明恕重新坐下,“你终于肯承认自己不是墓心了。”
审讯室里安静下来,听得见呼吸与心跳的声响。
侯诚失魂落魄地摇头,“我不是他。你们放过我吧,我没有犯罪。”
明恕追问:“那TA是谁?”
“我不知道。”侯诚心虚地说。
就连记录员也以为明恕会发怒,不料明恕却只是平静地说:“那聊聊你们认识的过程。你不知道墓心是谁,但总见过TA,与TA交流过,知道TA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吧?”
这回,侯诚缴械般点头,说出实情:“是个小伙子,很年轻,他,他坐过我的三轮车……”
在侯诚的叙述中,墓心现实身份成迷,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子。3年前,侯诚开着三轮车,到镇上取免费发放的消毒剂,回程时被站在路边的墓心拦下。
如今“背包族”很多,侯诚以前就捎过人,见后座还有空位,就让墓心上了车。
侯诚话少,墓心却极擅言辞,一路滔滔不绝,谈天说地,讲出门旅行的所见所闻。侯诚偶尔应答一句,觉得对方很有学识,和村里的年轻人完全不同。
回到庆岳村时,侯诚已经得知墓心是一名作家。
侯诚独自生活了几十年,守着一个院子、一片田地,闲下来时看一看在镇上买来的二手书,以打发时间,渐渐形成了一个不算爱好的爱好。对能写书的墓心,侯诚虽说不上崇拜,但打心眼里佩服。
庆岳村没有旅游资源,墓心自称来这里只是偶然,四处漂泊找灵感,没有目的地,一路走一路搭车,觉得哪里不错,就停下来住一阵子。
“我看这儿就挺好,远离城市的喧嚣,生活节奏很慢,我就住几天吧。”墓心如此说。
侯诚最初没有留墓心住在自己家里的意思,但墓心在村子里走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住处,最后又绕到侯诚的家门口。
侯诚很为难,一来家里根本没有招待客人的东西,二来他一个人过惯了,畏惧有人进入自己的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