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鉴字如面
他挑选了一种便携式的,用随手拿的一个背包装了一大包,开始从地下室一层一层往上安装炸·药,什么样的位置不会被发现,什么样的距离爆炸范围最广,他已经提前踩好点了,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身上带的炸·药放到那些位置上,但这里空间太大,想要每层都装好炸·药,还有避开值班的手下,悄无声息地进行,他一个人确实要花一些时间。
而陆铭,无论如何也要为他争取到这些时间。
他脖子上的上伤口说深不深,但就是一直不停地流血,江寒和他打了一次平手之后就没有再次动手的意思,直接叫人把人捆了起来,走到客厅之后重重地给他的膝盖来了一脚,陆铭整个人跪在了地上,但他眼皮也没眨一下,只是冷笑着说,“黑鹰头目原来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打不过就耍手段,真是让人很……嗤之以鼻啊。”
江寒给手下一个眼神,所有人都乖乖离开了客厅,他把高档西装的外套脱下来扔到了地上,解开领带,衬衫的袖子挽了上去,收起人前那副斯文的模样,眼里是固有的暴虐和狠厉,积攒了二十年的怒意这会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他毫不留情地对着陆铭的后背踹了一脚,看陆铭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心里才稍微有一点点舒畅。
他双手背在身后,迈着轻缓的步子在陆铭周围来回踱步,“十五年前我就应该把你杀死,斩草除根,彻底断了邢楷对你的念头才对,不对不对,我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就远远给你来一枪,你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横在我和邢楷的中间。”
他语气依然平静,但陆铭分明听到了其中的怒意,他有一瞬间的诧异,“十五年前?”
“哼……”江寒冷笑一声,“邢楷他什么都没告诉你?邢楷啊邢楷,你真是可以啊,居然把他保护到这种程度。”
陆铭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上还是被绳子捆着,“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江寒怒气冲冲地对着陆铭的肚子又是一脚,“我看你这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子就真他妈恶心,你算个什么东西,明明是我先和他认识的,凭什么你一个半路蹦出来的东西就值得他为你付出一切?”
陆铭再次重重摔倒在地上,脸上依然是一副震惊的模样。
“不知道是吧?好,很好,十五年前我把你和邢楷还有他所有的家人全部都绑了起来,就是因为我看够了他天天对着你笑,天天围着你转,天天把你当宝贝一样抱着背着牵着,却他妈连我是谁都记不住!那天晚上你也跟现在一样,被捆起来倒在地上,只不过你昏了过去,所以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也没能亲眼见到我一个一个把小楷家人全都杀掉的场面。”
“你……你说什么?”
陆铭此时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他昨天刚从陆邵天那里知道邢楷父母的死因,今天就从江寒嘴里得知邢楷亲人的死因,所有的事情,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他被蒙在鼓里,一直被蒙在鼓里。
十五年前?他只记得自己睡了一个昏昏沉沉的觉,而醒来之后,邢楷就不见了,至于为什么不见了,他却一点都不清楚。
“其实想让他记住我,杀一两个人就行了,我想在我开枪杀掉他爷爷的时候,他就永远记住我了,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后来又继续杀他的亲人吗?”江寒走过去蹲下来,看着陆铭,眼神阴鸷,“因为我让他离开你,我让他忘掉你然后记住我,可是他不愿意,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因为第一次看见杀人的场面被吓坏了,只会对着我大喊大叫,像一个没有利爪的纸老虎一样,就是不答应我的要求。”
“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样,直到我把枪对准你脑袋的时候,他终于有了一点别的反应,他忽然就答应了我的要求,”江寒说着狠狠地把脚踩在陆铭的腹部,“杀了他所有的亲人他都不愿意离开你,枪口刚对上你的脑袋他就什么都答应了,凭什么我就问你凭什么”
陆铭咬着牙瞪着江寒,“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邢楷!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邢楷!”他每说一句,就踹陆铭一脚,“趾高气扬,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邢楷!就他妈为了你这条贱命,突然就跪在了我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向我磕头求饶,求我放了你,拼了命地把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硬邦邦的地面上,脸上都是血,一遍一遍地求我饶了你,你这条贱命也配让他这么卑微地在我面前低头卑微得毫无自尊,你也配!”
无论是十五年前,还是十五年后,江寒还是那样卑劣,专挑邢楷的软肋捏,他冷漠地把脚踩在陆铭的头上,拿枪指着陆铭的脑袋,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邢楷当时就那么蹭地一下跪在了自己的面前,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答应你,我离开他,我走,只要你不伤害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他原本并没有放过陆铭的打算,可看到邢楷对着自己磕头磕得满脸是血的,就为了求自己饶了陆铭一名的时候,他承认,当时他的心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坦,但他还是收了枪,“很好,邢楷,从今天开始离开他身边,永远不要再回来,让我知道你偷偷回来见他,打破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不但会杀了他,我还会杀了他的家人,就像我今晚杀了你家人一样,记住了吗?”
内脏几乎要破裂,钻心的疼痛袭来,陆铭咳出了血,恍惚间他想起来十五年前邢楷走后的那一段时间,他睁开眼睛,身上穿得是干干净净的睡衣,揉着半阖的眼睛走到邢楷的房间里,那里却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被带走了,整洁到放佛从来就没有住过人一样。
他开始疯狂地吵闹叫嚷,哭着喊着要让陆邵天把邢楷给找回来,他不吃不喝不去上学,闹了半年也没见邢楷回来,后来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不要我了。”
于是他扔光了邢楷送他的所有东西,锁上了邢楷曾经住过的房间,开始正常吃饭睡觉上学,开始交新的朋友,开始绝口不提邢楷这个名字,开始刻意淡忘邢楷这个人还有和他有关的所有记忆。
只是他没想到,他花了十五年封锁的心,构筑的墙,从见到邢楷的第一眼的那一刻开始,就崩塌了,溃不成军。
“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不辞而别?”这是陆铭在邢楷回来之后问他的问题。
可邢楷就只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为了我吗?为了我和我家人的安全才离开的吗?
为了我才离开我的吗?
一个人去到那么远那么远的地方?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呢?
我误会了你十五年,怨了你十五年,怪了你十五年,可你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就那一颗心,都给我了。
我配吗?我哪里值得你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铭心(终章)
紧闭的大门砰地一声被踹开,邢楷逆着光而来,白衬衫袖子被他挽了上去,领口敞开一个扣子,硬是让他穿出了休闲的感觉,他背着一个双肩包,头发随意地垂下来,带着点三分不羁的痞气和七分固有的帅气,他一眼就对上了陆铭的目光,一如三个月前他一脚踹开海天别墅的大门一样。
“十分钟,够了吗?”
“够了。”
一瞬间的眼神交流,他们都读懂了彼此要说的话。
江寒在开门的那一刻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个短短不到一秒的间隙,陆铭从地上起来,夺走了他的枪,并礼尚往来地对着他的胸膛重重踹了一脚,用足以损坏内脏的力度,江寒趔趄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栽在身后的沙发上,当即吐了一口血。
“我好歹曾经也是被绑在床上一个月的人,研究过各种绳子的系法和解法,用绳子捆我?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陆铭扯掉身上的绳子扔在地上,“打架的时候不要走神,这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外面的手下听到动静之后纷纷往这边跑,只是半路上就被一阵枪声打断,埋伏在远处狙击点的林立嚼着口香糖,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只要往大厅走的人,就会被他一枪爆头,没有例外。
“队长说他办事不喜欢有你们这群小喽啰打扰,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必须要给队长创造一个良好舒适又安逸的环境啊,一群坏鸟,居然敢派人狙击我们?爷爷今天就教教你们什么才是高水准的狙击。”说话间他又解决了一个跑向大厅的手下。
“不好,有狙击手,注意隐蔽!”手下们以最快的速度散开,回到一级戒备状态,寻找掩护。
“现在才发现,晚了。”林立在他们逃窜的几秒钟内,解决了他们。
警方的突袭只在一瞬间,埋伏在暗夜的刑警按照原本轮岗人员的路线同时开枪,给那些手下来了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立即进行了回击,一场火拼不可避免。
即使对方都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身上也配备了充足的武器,但警方这次做了十足的准备,调来了大批优秀的刑警,再加上提前确定好的路线,统一的指挥,警方并没有占下风。
外面的枪声惊扰了夜里树上沉睡的小鸟,哗哗飞了出去,别墅内却格外安静,放佛和外面的冲突隔绝开来,显得格格不入,整个大厅就三个人。
邢楷走到陆铭身边,“他打你了?”
陆铭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点点头,“嗯。”
“打哪了?”
“肚子,脑袋,背,胳膊,还有腿,反正能踢的都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