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鉴字如面
郝幸运跑到桌子上打开电脑的同时,不忘回怼陈陌:“路上那么堵,打车能有我骑车快吗?我那车是新的,全球限量版,哪破了?”
“第一回见迟到还这么有理的,给你的号码,查出什么来了吗?”
“我现在正在查。”
郝幸运说话间手上也没有闲着,对绑匪的号码进行了追踪:“这个号码是国外虚拟ID拨过来的,隐匿了信号所在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查不到绑匪的确切位置?”
“现在是查不到,但我刚才在这个手机号码信号ID服务器上,装了一个小小的木马,只要绑匪再打来电话,我就能抓住他。”
等待的时间焦灼而漫长,每个人都悬着一颗心,被绑孩子的父母手里,拿着一个可以全程监听手机来电的手机,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一分一秒等着绑匪给他打电话。
“如果绑匪来电话,他不管提什么要求,你都先答应下来,千万不要激怒对方,尽量争取让孩子接电话,听到孩子的声音,确保孩子目前还是安全的。”邢楷在旁边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孩子的父亲。
整整六个小时过去了,天已经慢慢黑了,别墅里有很多人,但却出奇地安静,每个人都在屏息凝神等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屋内僵硬的气氛,所有人瞬间精神了起来,在铃声响第三次的时候,孩子的父亲接通了电话,郝幸运在旁边进行信号定位追踪。
绑匪用了变声器,听不出对方的音色,张嘴就问:“钱准备好了吗?”
孩子的父亲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按照邢楷之前教他的,尽量和绑匪拖延时间:“我在筹钱,但那么多钱,你总要再给我点时间吧,你让我和我儿子说话,让我听听他的声音,我要知道他现在没事,我求求你,千万不要伤害他,你要多少钱我都拿给你。”
“想要见到你儿子,就尽快把钱准备好,你现在没有跟我谈条件的余地。再给你半天的时间,过时不候。”
绑匪扔下这么一句话,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查到在哪了吗?”
“找到了,城南废旧化工厂三楼。”
郝幸运话音刚落,邢楷几人不约而同向外面跑去,叫上林立目的地汇合,准备去营救被绑的孩子。
夜越来越深,车子越开越偏僻,他们悄无声息地把车开到化工厂,所有人拿着枪四散开来,看着邢楷的手势,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慢慢向远处闪烁着微弱灯光的三楼走去。
几个看守孩子的绑匪嘴里叼着烟,正在打牌,玩到兴奋的时候,还不时大声嚷嚷几声,可以说是毫无戒备。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老窝这么快就会被人发现。
正玩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砰地一声,本来就摇摇晃晃的门被林立一脚踹开,直接就从门框上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碎成了大小不一的木屑形状,邢楷几人持枪破门而入,把枪对着这群绑匪的脑袋:“警察,都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几个绑匪把手里的纸牌一扔,嘴里骂了几句脏话,就开始四处逃窜。有慌不择路从窗户上直接往下跳的,只是跳下去一声惨叫,没死也差不多摔成了个废人,还是被等着楼下的谢冰给铐走了。有打算直接从邢楷面前正面突破的,只是被邢楷一脚踢的仰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最后只能乖乖束手就擒,被铐了起来。
林立跑到孩子身边,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把人抱在怀里,孩子因为受到惊吓,大哭不止,林立能清晰感觉到孩子的身体一直都是发抖,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林立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哥哥现在送你回家,没事了。”
林立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这样安慰和自己有着相同遭遇的孩子,告诉他们没事了。他没想到现在这三个字,竟然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而且说得这么坦然。孩子在哭,他也在流泪,但这次再也不是自责的泪水,而是释然。三年自闭症,十几年PTSD药物治疗,他终于释怀了。
案子结束的第二天,是周文的祭日。林立和往年一样,买一束花,趁着周文的父母还没有来拜祭之前,一个人提前去墓地,偷偷看看周文。
天气很好,风和日丽,不冷也不热,阳光洋洋洒洒照在周文的墓碑上,温暖了那块冰冷的地方。林立看着周文的照片,和他聊起天来:“真快,转眼间十几年都过去了,我都长大了,而你还是一个小孩子,我当警察了,今天还救了一个被绑架的孩子,怎么样?厉害吧?其实我应该早点当警察的,小时候就当最好,那样就可以把你也救回来。”
他抛出的问题,当然没人回答他。林立也不管,继续自顾自地说:“你不信?切……就会笑。”
林立正专心和周文说话,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你是……林立吧?都长这么大了。”
林立转身,愣了一会,才认出来和他说话的人是周文的母亲。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本能地就开始弯腰道歉:“阿姨,我……我来看看周文,对不起,打扰你了,我现在就走……”
自从八岁那年的灵堂一面,林立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周文的妈妈了。是的,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林立还是没有勇气见她。岁月真是最残酷无情的东西,她的两鬓已经有白发,脸上也多了几条很深的皱纹,整个人苍老了很多。
见林立要走,她伸手拉住了林立的胳膊:“傻孩子,这么多年,每年周文祭日这一天,他的墓碑前面都有一束花。你来得总是比我们早一些,所以一直没有遇到你,阿姨知道你是故意避开和我们碰面的,所以今天我特意来早了一点,想着说不定能遇见你,没想到真碰见了。”
林立还是很狼狈,恨不得立刻落荒而逃:“阿姨,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他,你要是不同意,或者你要是不高,我以后……我以后……”
不来看他了?
可这句话,林立怎么都说不出口。
“孩子,这么多年,阿姨一直想找机会给你说一声抱歉,当年是我话说太重了,阿姨其实没那个意思你知道吗?”
“我知道……阿姨,没关系的,没事,我都知道,你怎么说我都是应该的。”
“当时阿姨也是太伤心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阿姨知道,文文的死和你没关系,阿姨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和叔叔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用自责。阿姨知道这话说的有些晚,但无论如何我都要告诉你,阿姨知道,这么多年,你过得很辛苦。”
林立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像个始终没有长大的孩子,他一直在等这句原谅,只要等到了,哪怕过去多久,他觉得都是值得的:“我没事,我过得很好。”
周文的母亲抬手,用布满褶皱的手摸了摸林立的额头:“还好,额头上没有留疤,阿姨当年应该阻止你的,那时候你该有多疼。”
“没事,早就不疼了。”
“阿姨希望你快乐地生活下去,这肯定也是他的心愿。”
她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林立叫住她:“那我以后……可以继续来看他吗?”
“傻孩子,你不来,他肯定会想你的。”
周文的母亲走后,林立一个人在墓地站了很久,也哭了很久,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周文的照片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可没有哭,我这是高兴。你放心,我会一直帮你照顾他们的。你也知道,我很有钱,以前很有钱,现在依然很有钱……我今天怎么了,说了那么多,你不会嫌我啰嗦吧?”
林立说的太投入,完全没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的邢楷几人。
郝幸运打趣说:“是挺啰嗦的,没完没了了。”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林立吓得以为大白天闹鬼了。一回头更惊吓了,瞪大双眼:“你们?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哭哭啼啼开始。”
“我什么时候哭哭啼啼了?”
“我刚好录了一个视频,你要不要看?”
“你……还给我,删了!”
陆铭笑了笑:“嘿嘿,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