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韵小尸
看到了这样的景象,陆司语忍不住侧身贴在了玻璃上,仰头看着那些海鸟。
金色的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了一根金线,玻璃上倒映出了他的眉目,宋文看着心里一动,用手臂揽上了陆司语的肩膀,也凑了过来,看向窗外。
这艘游船载着他们离开了那座远离尘世的小岛,南城那座繁华的城市,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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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南城市局之中。
南城这次也受到了一些台风的影响,昨晚到上午下了几个小时的雨,到了下午终于放晴,台风雀鳝这次没有突破南城的结界,又是在附近打了一个圈,奔着陵城去了。
风雨刚停,宋城就去附近的旅馆把吴青接了过来。
现在还是在十月一的假期之中,可是南城市局里却是一片紧张的工作景象。
办公室里所有的电脑以及个人物品都被贴了标签以后一一搬了出来。
这些物品大到台式、笔记本,小到储物箱,打印纸,还有笔,从省局来的一队技侦人员正在对所有的办公硬件软件进行核查。
从这种种的措施和细节,不难看出领导们掘地三尺也要清查市局的决心。
宋城推着吴青的轮椅,由顾局陪同着,在南城市局的走廊之中行过。
技侦的几名人员看到几位领导过来,走出来打着招呼:“宋局下午好。”
宋城问几人之中打头的那一个:“叶筝,目前的核查还顺利吗?”
那人是宋城从省局带过来的一位技侦的人才,叫做叶筝。这人个子不高,有些瘦小,长了一张娃娃脸,头发微卷着,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大学的学生,或者背上书包穿上校服的话,冒充高中人也有人相信。
可这个人,其实是全江省局的技侦副队长,今年已经27岁了。
所谓的技侦就是技术侦察,也就是利用科学技术手段,收集与保全证据。
叶筝从大学毕业进入省局,做这一行可是个老手。
此时他转动着手里的电子笔汇报道:“所有针对警局内部人员的电脑扫描大约还有两个小时可以完成,此外,所有的通讯设备,通话记录,账户信息,名下资产也在核实之中。”
宋城嗯了一声,提醒了一句:“不要忘记家人的相关信息。”
叶筝回答道:“配偶的信息也在查询中。”
吴青摆了一下手,缓缓开口:“这个案子不同于一般的案子,但凡是一般人能够想到的,太留痕迹了,你们注意搜查,相关的已退休人员,未成年子女的名下信息,特别是一些犄角的地方,也不能放过。”
他怕孩子们可能没有意识到,他们要面对的是一只无比狡猾的狐狸。
叶筝笑着道:“吴老师放心吧,我知道要查的是警局内部的人员,作为出卖警情的人,自然熟悉一般的侦察手段。想要把他们抓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只要给我们点时间,总是会有蛛丝马迹。”
宋城道:“你们不要着急,慢慢查,不急于一时。”然后他郑重道,“我再给你们两天的时间。”
顾局听到宋城说头一句话的时候。还以为能够宽限几天,没想到后天就要结果,也跟着紧张起来。
叶筝早就对这样的工作节奏习以为常,点了点头:“好!”
自从宋城处理了许长缨的后事,带着吴青来到南城以后,就提出要肃清南城市局,找到可能透露风声和消息的源头。
这次的清洗以整个市局为范围,刑侦科为重点,所有相关警员入职以后的各种资料信息,全部进行排查。
为了严密起见,自从他们入驻了市局,所有与市局近期工作无关的人员全部不许进入市局大楼。
技侦组更是通宵达旦地开始工作。
顾局听着宋城和吴青安排工作,心想这省局果然是效率高,如果是他们自查,只怕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这几天正巧没有什么案子,看来十月假期过完以后,这场排查就能够结束了。
他作为市局的直属领导,心里一直十分忐忑,南城市局之中,究竟会不会有人出卖消息,如果有的话又会是谁呢……
宋城又问:“对了顾局,宋文回你的电话了?”
顾局忙答道:“是啊,今天中午的时候联系上了,宋文说和陆司语在一起,晚些能够回到南城来。”
宋城紧绷着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语气却依然严肃道:“等回来,我要亲自听听你这位支队长的解释!”
听着宋城的尾音重了一点,顾局汗都下来了:“好好,我再和他打个电话,让他下了车马上赶来市局。”
宋文是他力荐上马的,一上任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宋文转头就追陆司语去了。顾局无奈,只能自己全程应对,还好这位省局局长并没有过多的责罚此事,就是问了好几次宋文的行踪。
等顾局去打电话,吴青沉思了片刻,抬头对宋城道:“这一上岛就通讯中断,到现在才恢复过来,这事情有点奇怪啊……”
宋城听了这话,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人为破坏?”
吴青想了想道:“想要破坏岛上的通讯,实在是太简单不过,找到基站,把供应的电源破坏掉,在这人口不多的小岛,就足以形成通讯的中断……如果这不是意外,看来是有人不希望他们联系到外面。”话说到这里,吴青有一丝隐隐的不安之感。
不管怎样,宋文和陆司语听来已经安全离岛了,吴青希望,他的那种感觉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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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从新川通往南城的汽车上,宋文合上了速写本,揉了揉眉心,他刚才又画了半张图,汽车晃动,他这个不晕车的都有点头晕了起来。
宋文小心地把本子放入手拎包里,手腕还是不免触碰到了书包的拉链,宋文微微皱了眉,他的左手手腕上的伤还没好,动作大了就有点火辣辣的疼。
然后宋文侧头看着靠在他右边肩膀睡着的陆司语,从这个角度看去,陆司语的皮肤雪白,睫毛长长的,随着清浅的呼吸轻轻动着。
车已经下了高速,马上就要到达南城了,虽然只是短短几日,却像是隔了许久,宋文虽然不忍心打扰他的好梦,但还是戳了戳陆司语,把他叫醒道:“乖,快到站了,醒一醒,落下汗,等下别着凉。”
陆司语嗯了一声,又靠了一会,在宋文的肩膀上像是小动物般蹭了蹭。
他们坐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船,然后又坐了一个小时的汽车,终于在晚上前回到了南城市。
无论是坐船还是坐汽车,都是晃悠而嘈杂的。车马劳顿,陆司语有点发蔫,一上车就蜷起身靠在宋文的肩头上,也就最后睡着了一会。
车行入了地下停车场,陆司语这才有些不舍得睁开了双眼,昨天晚上又是台风,又是爆炸,一大早又去勘察现场,他根本就没有睡好。
宋文帮他理了一下有点乱的头发,“等回头,晚上回家再睡吧。”
陆司语问:“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市局吗?”
他之前迷迷糊糊的,好像听着宋文接了一个顾局的电话。
宋文点了点头,站起身从行李架上单手取了背包下来:“顾局专门打电话来了,等下我们打车直接到市局去。”
然后他又取下了陆司语的包递给他:“我爸和吴叔都在。”
陆司语听到了吴叔这两个字,知道指的是吴青,看来这一次省局也好,市局也罢,都在对这件事严阵以待。他来之前,只把自己的行踪告诉过吴老师,之前吴青和宋城有罅隙的事情他也曾有所耳闻,不知道如今宋城是怎么请回了吴青。
宋文把装着速写本的手拎包放入了背包里,陆司语看着,想到了现在放在宋文背包侧面的两件证物,这是他们此行的最大所获,那本日记本他们已经用相机拍好,进行过备档,而那根头发,需要送到物鉴科进行化验。
除了要交代这些,陆司语还对要见宋城有点紧张。
在宋文的描述里,他早就对这位严父有一些印象,不管怎样,那也是宋文的爸爸,是省局的直属领导,对于这样的会面,他忐忑而不安……
汽车完全停稳,陆司语和宋文从汽车的地下停车场一路跟着人流走了出来。
他们平时坐高铁比较多,这一次是因为新川的港口离着汽车站最近,只有汽车才能够随到随走,才选择了这种交通工具。这车站他们第一次来,现在两个人都有点找不到北。
南城市汽车北站算是在市里偏中心的位置,出口不远,就是南城市最繁华的几条街。
此时旅客出口处,围了不少的司机,看着他们拎着包往出走,就热情地围上去问:“去哪里?去哪里?向安走不?向安走不?”
“价格可商量,还缺两位,淮西区。”
还有人直接热情地过来接他们的行李,要不是素不相识还以为是来接人的。
宋文一直躲着那些人,走到门口,挑了个面善的问:“南城市局去吗?”
那司机没有听清,或许是听清了不敢相信,皱眉问:“什么市局?”
宋文摸了下鼻子,又重复了一遍道:“市公安局……”
司机这次听明白了,脸色一白:“你问问别人吧,那个我不去……”一句话没说完,转身就跑。
宋文倒是想问别人,一转头,那些黑车司机哗啦啦如同飞鸟一般被惊飞了,四下散了,出口周围迅速清光。
“我们真不是钓鱼执法,警察也需要打车啊……”宋文叹了口气。
陆司语道:“还是打正规的出租车吧。”
两个人一路走出了车站,往马路对面的公交车站走去,陆司语掏出手机,不太娴熟地用着打车软件,宋文则在那里招手,想拦一辆出租车。
现在是晚上五点多,最近天黑得早了,天色将暗未暗。
城市就像是他们出发之前,路上车水马龙的,。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赶时间,出租车赶着交班,私家车则是怕遇上高峰期的堵车。
过了两分钟,才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们身旁,司机摇下车窗:“你们往哪边走?”
宋文急忙道:“去西财街那边。”
估计是还算顺路,司机一挥手道:“快点上来,我赶着去交班呢。”
宋文这才放下心道:“师傅,麻烦开下后备箱。”
陆司语接过了宋文的包:“我去放行李吧,你伤还没好呢,别折腾了。”
宋文第一次看他这么主动,听了陆司语的话,心里暖暖的,他没固执,把包递给了陆司语,靠在车身旁看着他,等他回来。
陆司语接过了包,之前他看宋文拎着的时候,他看着觉得挺轻松的,现在他拎着,两个包还挺沉的。
后备箱轻声弹开,陆司语刚放好了一个包,低头要放另一个,他一抬头,就看到有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路边。
那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头发凌乱着,身材枯瘦,他佝偻着腰,一双眼睛血红,紧紧盯着他们的方向,急速地喘息着,看了看他的方向,又看了看宋文。
陆司语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脑中完全没有印象,但是又直觉觉得,男人是在看他们。
然后那个人飞快地冲了过来。
“宋文!”陆司语几乎是下意识的,叫了宋文一声。他的手还没从书包上移开,就被那男人撞了一下,手里的书包应声落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迅速到陆司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一声极轻的声音破空而过,随后他就觉得腹部一痛,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破了衣服,划破了血肉,扎入了身体里。
那是一把水果刀,陆司语的身体随之瘫软了下去,半靠在车上。他用一只手捂着伤口,另一只手拉住了那人拿刀的手,把那人死死拉住。
那人还想把刀夺过来,拼命地用手绞拧了几下,陆司语用手死死拉住他,坚硬的刀子扎在身体里,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刀尖的划动,金属冰冷,像是冻住了内脏和血肉。他觉得自己一向擅长忍痛,这时候还是不免低低地“唔”了一声,强忍着剧痛才没有撒手。
男人没有把刀抢过来,这才放弃了凶器转身就跑。
这时宋文冲了过来,抬腿一个提膝击中了对方的腹部,随后手肘重击了对方的耳侧。那人吃痛下,伸手抓住宋文的左手手腕,宋文的伤处被带到,一时没有拉住他。随后那男人像是疯了一般,挣脱开了宋文,翻过了路旁的绿化带,向着马路中央跑了过去。
男人跑得很快,像是早就规划好了这条脱身的路线,宋文顾不得手腕上的伤,向前追了几步。
男人所做的无疑是一个自杀式的举动,这里是南城汽车站附近的闹市,就在他冲到路中央时,一辆想赶红灯的轿车来不及刹车,嘭地一声和他撞击在一起,男人被撞飞出了三米多远,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这样的变故几乎发生在瞬息之间,整个路口一片哗然,车辆纷纷停了下来。
人们都难以想象,这样的一幕就发生在南城最繁华的闹市区。
宋文回过身来看陆司语的状况,陆司语已然坚持不住,眼前发黑,身体向前倒去,正好被赶过来的宋文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