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档案 第62章

作者:清韵小尸 标签: 天作之和 制服情缘 推理悬疑

  “宋队, 我们按照之前的排查,找到了陈颜秋最后落脚的小旅馆,我刚过去确认了, 旅馆老板看到了陈颜秋的照片,确认见过他。”

  这一天,市局里的其他同事也没闲着,他们在四处查找陈颜秋死亡之前的踪迹。傅临江的发现对案情调查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进展, 找到了这家旅馆,就有可能知道陈颜秋之后发生了什么, 也可以进阶推理出他的具体死亡时间, 缩小排查范围。

  陆司语正好端着食物出来,把一盘茄子放在了桌子上,听到宋文这话侧过头来小声问:“有进展了?”

  宋文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让傅临江听到他的声音, 然后按开了免提:“旅馆的具体的位置是哪里?”

  “在茂昌街上,是一家叫做如意宾馆的小旅馆, 由于这里的入住信息没有联网, 还在保持着手写登记,所以我们查到这里,花了一些时间。”傅临江顿了一下说, “陈颜秋登记这里,用的张瑞的身份信息,两个人身份证照片有点像,老板也就没有怀疑。”

  听了这句话,宋文才真切感受到,陈颜秋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是真实存在的,他并不是一个幽灵,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知道茂昌街,那是城西的一片棚户区,拆迁工作只进行了一半,一些自建房空了很多的房间。房主们把房子进行了改造,开成了小型的旅馆,有点类似于家庭旅馆,那种旅馆大概只有几间房间,价格很低廉,有时候花上几百就可以住上一个月。有钱人鄙夷这里,可这里却是农民工或者是穷苦人的另一个家。

  “那旅馆的老板有提供线索吗?”

  “这个小旅馆位置有点偏,生意一般,像他这样的常住客不多,所以老板现在还有印象。老板说,陈颜秋是在今年一月入住旅馆的,付的是现金,在那里一共住了一个多月,还说他经常出去。对了,他发现陈颜秋有病,收拾房间的时候,有很多写着外文的药瓶。中间有一次陈颜秋发烧到起不来,他还给陈颜秋熬了粥,问他是不是需要联系亲友,可是陈颜秋回绝了。到了二月三日早晨,过年前,一大早陈颜秋就忽然说要出趟门,还说节后回来,在老板这里留了一箱东西寄存,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老板说他经常出去,知道他去哪里吗?”

  “那个就不清楚了。”

  “行李查过了吗?”

  “东西我戴着手套粗略检查过了,没有违禁品和危险品,都是一些生活用品,等下我呆回市局,让物证那边再查看下。”

  宋文继续问:“陈颜秋有没有说他最后要去做什么?”

  “就是和老板说是要去办点事,老板以为他要去拜访亲戚。”傅临江又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对了,老板说,那天陈颜秋看起来心情挺不错的,还顺手给了他儿子一包花生米。陈颜秋还说,‘等事情办完了,我就轻松了。’”

  宋文听到这里微微皱眉,事情办完了,就轻松了,那么会是去办什么事?

  “老板说他记得挺清楚的,因为那是快过年的时候,客人们都回家过年,走得差不多了,他本来想问陈颜秋要住到什么时候,想着过年的时候关几天门,也歇息几天,正巧陈颜秋就退了房,他走的那一天,正巧赶上降温,早上下了点小雪……唉,对了,我刚才翻看陈颜秋的行李的时候,发现他的衣物叠得特别整齐。”

  叠得特别整齐,那么有可能,陈颜秋自己明白,他也许不会回来。

  在那个新年之前的早晨,陈颜秋就这样在小雪之中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随后再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春节前夕,这个时间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那原本应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可那时候,陈颜秋是一位重病患者,他的妹妹坐上了北上的车,去寻找光明。而他却死亡,被人抛尸在了那个化工厂。这个结果,是他所期待的,还是始料未及的?

  “干得不错,辛苦了,我这边也有一些进展,回头明天到了局里细说吧。”宋文说完挂断了电话,看到陆司语面对着一桌子菜低头思考着,今天两个人回来得晚,晚饭相对简单,只有两菜一汤,而且汤还是做的番茄鸡蛋汤。

  宋文拿起筷子来尝了一口,菜虽简单家常,味道可是丝毫没打折扣,他对陆司语道:“唉,也别光想着案子了,这折腾了一天,快吃饭吧。”

  陆司语今天只来得及匆匆做了几个菜,此时有点嫌弃。宋文在旁边吃得狼吞虎咽,他却没有胃口,好像所有的心血都花在案子上了,强撑着做了饭,就再也均不出其他的精力。

  但是陆司语知道,自己需要多吃一点,他之前刚大病过,最近又在戒药之中,如果饮食再不规律,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具身体要靠什么才能够撑下去了,毕竟他还有那么多事要去做。

  他正发着呆,宋文的手却忽地贴上了他的额头,陆司语一愣都忘了要躲,眨了下眼,抬起头问宋文:“怎么?”

  宋文的手松开:“也不发烧啊,发什么呆呢?”事实上,陆司语的额头不热,甚至还有点发凉。

  陆司语摇摇头,恨不得把头埋在碗里,他白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朵的尖却带了那么一点点的红。刚才他想得太出神了,没注意宋文忽然贴了过来。现在,他的额头上都是宋文手上的温度。

  这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陆司语强迫着自己吃了半碗饭,再吃就有点恶心,他把碗筷放下,宋文看他吃的不多又问:“怎么?吃不下饭?”

  陆司语道:“可能饿过劲儿了,而且我刚才在厨房就吃了点,这会不饿也正常。”

  宋文仿佛看透了他的谎言,向前凑近了问:“你真没事吗?白天就看你有点不对劲。”白色灯光下,陆司语的脸色越发白了,一尘不染到惹人心疼。

  陆司语抬起头看他,清秀的脸上神色淡然:“可能有点禁药反应,下午的时候,有点头疼,不过不太严重。”

  宋文看着他说:“你要是感觉不对,可是要说啊。”他直视着陆司语的眼睛,那瞬间,陆司语有点心虚起来,不知怎么想起了被审问的犯人,他低头躲过宋文的目光问:“怎么?如果说谎瞒报,宋警官要抓我吗?”

  宋文往前一拉他的手,做了个手铐铐人的动作:“押你去看医生。”

  “放心吧,目前还没什么严重的状况,这两天也没胃疼了。”陆司语说着话习惯性地舔了一下嘴唇,略微停顿了一秒,“我挺不喜欢医院的。”

  晚上照例是汇总了下案情进度,然后睡觉。

  凌晨两点的时候,宋文是被一阵雨声吵醒的,似乎是因为小时候的那段记忆,只要是下雨的夜晚,他就睡得不太踏实,窗外的风声夹着雨声,唰唰地打在玻璃上,在他的意识里逐渐清晰,在一片漆黑之中,潮湿的空气翻滚涌动,温度倒是降了下来,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冷。

  然后宋文去了个洗手间,习惯性地往陆司语房间看了一眼,就发现,陆司语不在床上。

  宋文穿了拖鞋往出走,然后就看到三楼的书房亮着灯。他推开虚掩着的门,看到陆司语坐在写字台前,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小狼,一下一下地捋着毛。陆司语抬头看到了他,没有惊讶,也没有解释什么。

  宋文指了指手机:“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陆司语低了头,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对不起,我睡不着。” 开始下雨的时候,陆司语就醒了,是被饿醒的,晚饭果然没有吃饱,他怕犯胃病,爬起来热了杯牛奶,就睡不着了。

  陆司语的一句话把宋文说愣了:“唉,没什么对不起的,我的意思是这才两点,再去躺会吧,总不能这么呆坐到天亮。”宋文揉了揉眼睛,“而且你下次别这么不声不响地出来了,你要是睡不着,把我摇醒了聊天都成。这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多无聊啊。”

  陆司语有点心虚道:“我不想打扰你,让你觉得我累赘。”

  宋文道:“我不是为了这个搬过来的吗?”

  陆司语嗯了一声,这才起身,把在他怀里打瞌睡的小狼小心翼翼地放入它的窝里。两个人这次去的是陆司语的房间,宋文坐在床边道:“我陪你呆一会把,你刚才那么一个人在书房里呆坐着,想案子吗?”

  陆司语嗯了一声:“有那么几个点,没有想通。”

  宋文望着陆司语的侧脸,忽地严肃了起来:“你查案子归查案子,那些人——那些已经死去,或者是即将死去的人,像是漩涡一样,或者说,就像是黑洞,会把人吸进去的。我知道你喜欢把自己带入推理,可是这一次你千万不能把自己陷进去了。”

  死亡和疾病一样,那种情绪像是病毒蔓延,是会传染的。

  陆司语最近停了药,身体又不好,正是在不稳定的时期,很容易被这些人和事所影响。

  “嗯。”陆司语忽然眼眶湿了,一定是最近缺乏药物的副作用。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关心他的。他翻了个身背过身去,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宋文看了眼侧身躺着的陆司语,目光忽地沉了下去。刚才在书房里,他伸手摸了摸陆司语的笔记本电源,虽然看起来电脑是关着的,但是那电源却是温热的。对芜山敬老院的案子,对顾知白,对很多事,陆司语都有他的执着。

  宋文忽然有点犹豫,是否要继续往前走,他离陆司语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第89章

  案件的调查已经进入第四天, 他们查明了陈颜秋借尸还魂的手段,查到了一起精密策划的顶包车祸, 却依然对陈颜秋的死亡一无所知。案件到了现在, 还没有确定嫌疑人。

  早上几人在市局碰面,交流了一下进度,宋文进行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傅临江老贾你们按照你们的方向继续, 朱晓你跟进交通局那边。”然后他转头对陆司语道,“我们先查下游吧,去见见车祸受害者的家人,昨天已经和他们约了,十点左右我们过去一趟。”

  现在能够确认的是, 这场车祸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若是车祸的真正肇事人没有线索, 他们就只能暂时跳过这一环节。目前能够直接联系到的, 就是车祸死者赵又兰的家属。

  南城太大了,七千平方公里的范围,几百万的人口,城市里消失一位清洁工, 基本是无声无息的,人们也只有看到那些路边的垃圾时, 才会想到为什么无人打扫。

  赵又兰负责清扫的区域, 是南城城西长寿路一段。全长一共一千多米,路的两旁都是高大的梧桐树,此时正是夏末, 树叶还是绿的,要是到了秋天,满街都是梧桐的落叶,一天要清扫两到三遍。

  每天凌晨,这快区域就被一条马路分作两段,一段的尽头拐进去有几家热闹的酒吧,每天晚上都狂欢到凌晨三四点,是年轻人的极乐之地,而路的另一边,却是几处废旧的民国楼群。早就已经人去楼空,晚上经过这里,像是随时会有鬼神出没。

  这样极端的两个地方,就这么隔了一条街,出现在这样的南城,犹如地狱与天堂。

  人类为便捷交通的同时,也会为此付出代价,对比各种死亡方式,车祸是其中较为惨烈的,也是痛苦的。同样带给亲人的,也是难以释怀。

  去年12月25日清晨,环卫工赵又兰遭遇了车祸,被拖拽后当场丧命,甚至没有去医院抢救的机会。

  从那些档案资料,可以看到她的生平,赵又兰,女,54岁,初中学历,生前是南城环卫局的一名女清洁工。她的身高普通,长相普通,路过人们的身边,人们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除了‘普通’宋文想不出第二个词来描述她,她就像是千千万万生存在南城的普通劳动者一般,普普通通却又兢兢业业。

  赵又兰的家在江槐树小区,这是一处老旧的小区。这里不算繁华,从小区往南望去可以远远地看到南城塔,只有在这时,才让人有种感受,这里原来和那些现代化的高楼,是处于一个城市之中。

  宋文几乎记不起,上次他来这种地方是什么时候。和现代窗明几净的电梯房不同,这种老户型的窗户都小巧玲珑的,似乎窗户也是占了面积,恨不得建成一个小小的‘日’字或是‘田’字。把人与人,家与家分割起来。

  赵又兰的老伴叫张从云,比她大了几岁,今年60。他和赵又兰的女儿张丽丽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两年前和丈夫离了婚,有一位女儿,今天她正好倒班,也在家里。之前朱晓的电话联系的也是她。

  宋文一进门,就表明了身份。

  这套房子的面积不大,大约也就不到五十平,主要是一间客厅,还有一间卧室。客厅里堆满了各种的垃圾。凳子是旧的,桌子是旧的,桌子上还放了一个地球仪,也是旧的。那些摆设风格迥异,有的是中国风,有的是欧式,还有的甚至有点东南亚风格。

  张丽丽看宋文和陆司语打量着那些东西,一撇嘴道:“都是我妈当年捡回来的,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她捡,她却喜欢把家里变成垃圾堆,而且很多东西她都舍不得扔,只进不出,还总和我说,有的东西看起来不起眼,保不齐有需要的时候。”

  话说到这里,张丽丽似乎是觉得可能会让宋文他们会错了意,有些尴尬地苦笑了一下:“到现在,人没了,我也舍不得扔了。别说,有的东西还真的挺有用的,有一次妞妞的书包坏了,我来不及缝,手头又没有合适的东西,我就从我妈的百宝盒里拿了一个大号的别针别上了,正合适。”然后她又道,“我去给你们倒点水,我爸岁数大了,有点耳背,你们和他说话,声音大点。”

  说完话,她起身去倒水,留着他们坐在客厅里,这里的客厅和阳台是连在一起的,不隔音也不隔热,甚至可以闻到邻居做的午饭的味道。在阳台和客厅的交界处,摆了一张双人床,地上摆了很多的瓶瓶罐罐。

  窗台上摆放着一个南城塔的模型,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射在那塔上,把那模型照射得更为精致。

  张从云此时就坐在床边,借着窄小的窗户透进来的光亮,干着活。

  陆司语侧着头,发现他是在修一个板凳。说是修,不如说是做,他要用两个废旧的板凳,拼凑一个小凳子出来。老人的手有些粗糙,却十分灵巧。

  宋文正想着怎么开口,张从云就从老花镜的后面抬起眼扫了他们一遍,那目光有些警惕:“丽丽刚才说,你们是警察?今天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宋文道:“叔叔好,那个,关于半年前你老伴的车祸,我们有些问题需要核实一下。”

  老头抬起头来,似乎是回想了一下,开口问:“我老伴的清洁车找到了吗?”

  宋文耐着心给他解释:“清洁车要问负责的交警,我们是刑警。”

  老头的嘴巴里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口齿不清道:“那辆车我们赔了环卫局280块钱呢。”然后他吐了什么东西出来,陆司语才发现他嘴巴里含着的,是钉子。

  宋文努力把案情说清楚:“这次是我们发现了一位死者,可能和半年前的车祸有关,而且那次车祸可能另有隐情,所以过来找家属了解情况。”

  老头低下头继续研究着手里的破凳子,用尺子量了一下:“有什么隐情?人都死了,还能活过来吗?“

  人死自然不能复生,宋文有点尴尬:“我们说的不是那方面的隐情。当时交警提供的司机,有可能不是撞死你老伴的肇事人。”

  老人皱眉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说:“啊?交警说肇事者不是早就死了?”

  宋文想着怎么和他说清楚这其中弯弯绕的关系:“当时死的,也不是那位肇事者,而且那位肇事者,有可能是帮人顶罪……”话说出来,他就觉得有点不对,这话说得就和绕口令似的,宋文只能找补了一句,“具体的我们还在调查中。”

  老头垂下头,似乎放弃了理解:“唉,绕得真晕。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宋文轻咳了一声,却是被问住了,陈颜秋的死好像的确和他们的关系不大,他可能不是撞死赵又兰的直接凶手,只是一个一时鬼迷了心窍的顶包人。他继续问:“那你对车祸还有哪些了解吗?想起来什么都可以对我们说。”

  老人道:“这么久,不记得了。”

  宋文拿出了一张陈颜秋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这个人你见过吗?”

  老头头也没抬:“没见过。”

  然后他又从嘴巴里吐出一枚钉子,在椅子上开始钉起来。

  说话之间,张丽丽端了几个杯子过来,那杯子也如同家里的其他家具一样,四个杯子各自模样,其中还有一个破了个豁口。见了这个情况,陆司语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宋文也道了一句:“谢谢。”就把张丽丽递过来的杯子接过来放到了一旁。

  张丽丽便自己拿了那个破口的杯子,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有点紧张地低着头。

  一旁传来老人钉凳子的梆梆声,那声音还挺有节奏的。宋文给张丽丽简述了一下案情,开始问车祸当时的具体情况。

  陆司语在旁边打开本子记录,在他的角度抬起头,可以看到一张赵又兰的照片,背景正巧是南城塔,他对照片有点好奇,趁着两人聊到了间隙问道:“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张丽丽看了看道:“那是我妈年轻的时候拍的,那时候南城塔刚建成,还不许游客参观,她就在塔下照了这么一张照片。说起来挺惭愧的,我妈一直想去那边看看,觉得不上南城塔,就不算是真正的南城人,可是每次要去,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了,她到最后也没能上成那座塔。”

  在赵又兰这种外乡人眼中,那座塔是城市的象征,似乎没有上过,就不被接纳,直到她身死,这件事成为了遗憾。

  宋文轻咳一声,开始问话:“那天阿姨是照常早上去上班的吗?”

  张丽丽收回了目光点点头:“……对,我妈妈那天早去了一会,大约两点四十多就出发了,我半夜被她吵了一下。她早就说,想要回来参加我女儿的学校活动。妞妞练了两个月的舞,想给姥姥看,没想到……”

  “你们接到电话通知的时间是几点?”

  “大概早上不到五点吧。电话是警察打来的,人直接送到了医院,早就没有气了,那时候的交警都说,没见过被拖得这么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