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鹤夫人
阿波岐原向下坍塌,不夜城的面积收缩、合拢,黄泉的鬼怪重新变回尘土和骨殖,散落在广袤的大地上。旷野空荡,四面无光,红衣白发的少女茫然立于荒芜的世界,就像一名懵懂初生的神明。
“跟我走!”谢源源拉住她的手,“跨越黄泉的河,你就自由了!”
钟摆发出第二声巨响。
“从前往后数,轮到修道院了?”李戎笑道,“交给我们吧。”
理查森往下看了一眼:“我们也上。”
时间城航行过经历屠杀和焚烧的土地,焦土逐渐冒出火焰,火势由小转盛,由盛转熄,继而生出绿色的植被;倒塌的墙壁再度立起,建筑恢复,覆上原本的颜色;死去的人们重新站起,喷溅的鲜血流回伤口,伤口再转愈合,小镇居民和抱着孩子的修女不住往后退、往后推,直到刽子手的屠刀下落的前一刻。
“就是现在,跳!”
燧人种爆发无比明亮的强光,如怒龙般吞噬了入侵者!
理查森啧了一声,燧人种的光明属性实在令他们感到不悦,他举起水晶头骨,大地开裂,将来犯的尸首吞咽进永恒的黑暗中。
蓝眼的神父站在混乱中凝望他们,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颔首致意。
第三声巨响,池青流吊儿郎当地一笑:“走,来场飞越疯人院?”
奚灵道:“我们也来帮忙。”
黑夜深沉,押运圣修女的钢铁巨车在道路上显得无比庞大,当真有一支军队看管着她。奚霄一声唿哨,身形轻灵的刺客放出滚滚毒烟,霎时淹没了驻扎的营地。镇山君和玉狮子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以势不可挡之力撕开了厚达数十公分的车壁,露出其中身受重伤,被重重禁锢的任务目标。
顾西手中的金针闪烁光华,上去将人解下,大声道:“安全!”
第四声响,纸灯笼的朦胧辉光和拂过大地的月色照耀着江户古城,杜子君一声不吭,纵身跃下。
玉红摇伤势痊愈,但精神上的伤暂时无法彻底恢复,他笑了一声,修长食指压着烟枪,说:“我们跟着。”
密室中,戴着面具的瑟蕾莎已经拿到了人鱼的心脏,那象征永恒的造物。她的笑容志得意满,下一秒杜子君一枪轰开墙壁,毫不客气地跨步进来。
“物归原主。”他说,不等惊怒的瑟蕾莎释放邪典法术,他便一个手刀劈上去,顺势抄过心脏。
他是恐怖谷中唯一触碰过人鱼心脏的玩家,玉红摇无法插手,他只是让舒云舒雨带来了重伤的珑姬。
“你……是谁?”面色苍白的人鱼捂住心口,困惑地盯着他。
不知为何,心脏在眼前这个女人手中,她却不觉得受到威胁。
“收好,蠢蛋。”杜子君露出不知是讥讽还是什么的笑容,“别再把心随便交给别人了。”
“可以走了?”玉红摇神情狡黠,“不过,我不信你会善罢甘休。”
杜子君笑了一声:“确实。”
时间城还在往前行驶,他们身边的景象模糊不清,犹如拉长的荧光。杜子君闪身抢入当中的一个场景,一腿飞踹!
他这一下委实又狠又快,力道更是常人不能承受的。贵公子模样的久松明登时大叫一声,扑通坠河!
彼时斜阳如血,人鱼讶异地轻抬眼睫,华服迤逦,冠冕生辉,她的眉宇间落满光华,颠倒众生的美,绝世得令人无法呼吸。
“哦,”杜子君漠然收腿,“不好意思,踢错人了。”
他一点头,也不多话:“告辞。”
最后一声钟响。
闻折柳抓住贺钦的手,深吸一口气:“走吧?”
贺钦笑道:“走!”
白景行望着下方:“九个世界,其中有五个是主要剧情世界,这就是最后一个了?”
薛文姝深吸一口气:“我们一块下去吧!”
这既是起点,也是终点的小镇,此刻还浸在黑沉的夜色中。街道上空无一人,民居门窗紧闭,唯有隐约猖狂的大笑声和起哄声回荡。
“……珍妮!”闻折柳勃然色变,和贺钦在街上狂奔起来,人未至,手杖抡出的厉光先至,其中一个惨叫出声,当场被打得颅骨粉碎,鲜血如芦花飞散。
闻折柳扑上去,抱住了那个衣衫破碎的女孩,贺钦在后面一刀一个,犹如砍瓜切菜般轻松地解决了他们。
“珍妮?”闻折柳看着她,女孩的眼神并不恐惧,也不十分屈辱,她抬头,碧蓝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
“我已找寻到属于我的真,”她轻轻笑着,“因为你们,乃是解放了我真名的人。”
闻折柳怔道:“你……你都知道?每一个世界,每一个时间线的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我生前的经历和死后的结局。”珍妮说,“但生的结局被延续,尚是第一次。”
她推了推闻折柳,笑容带着如释重负的平静:“快走吧,终点就在眼前啦。”
眼前的场景再度变换,时间继续倒流,珍妮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年幼的,被男人压在地上的小小修女。
白景行皱着眉头,抽出斯塔兰宝弓,当胸一箭,人类绝无活着的可能。廖冰露和林缪一人一个,余下的全被机械犬咬死了。
“犬决!犬决!”关智羽和邱博艺十分有节奏感地拍着手,“耶!”
一切的一切都逝去,瑟蕾莎啜泣着蜷缩在地上,四野渐渐亮起了明亮的灯火,照耀着恐怖谷的中心,所有故事的开端。
“……原始的核心数据。”贺钦平静地说,“全在这里了。”
闻折柳单膝跪地,他踌躇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声道:“回家吧……你安全了。”
四周响起水晶或者玻璃碎裂的声音,瑟蕾莎睁开眼睛,她害怕绝望的神情渐渐变得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她坐直身体,从地上爬起来,肮脏的衣裙褪出白光,短短眨眼的间隙,她便从女孩长成少女,又从少女成长为日后权倾天下的圣修女。永愿头纱覆上她的双眼,却覆盖不了那冰冷的眸光。
“这一仗,是你赢了,”圣修女说,“是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