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anana
赤英朝滕誉的棺木努了努下巴:“是今天凌晨中区警务处在这里逮捕的地球博物馆盗窃案的关联人员吗?“
滕荣点头,道:“正在举行该起案件关联人滕誉的告别仪式。”
这时候,他看了眼众人,神色沉痛,声音低沉了下来,道:“既然警务处已经来了人,有些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和大家坦白的地步了,就在东区警务处的见证下作出说明吧。”
赤英问道:“是认罪说明吗?”
滕荣点头。
“不!”有人喊了一声,随之而来响起了重物摔倒的声音,在这串声响的带动下,接二连三有人呼喊,摔倒的声音此起彼伏。
滕荣道:“请大家少安毋躁。”
骚动停下了,赤英颔首,道:“那么您请说。”
滕荣垂下手,低着头,说道:“弟弟滕誉因为反对向地球博物馆捐赠家中油画古董等物,三天前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昨晚,东区时间凌晨一点四五十左右吧,结束了每日最后的一场聆听聚会后,大家就都回房休息了,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了滕誉,他回来了,并且坦白告知,他把一幅捐赠给地球博物馆的油画拿了回来,”滕荣一抬头,对着赤英道:“之所以他会说‘拿’,完全是因为滕誉对该幅画作十分痴迷,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他对它简直是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油画在家中保管时也是一直由他收藏于他的绘画创作室里,旁人连多看一眼都不行。可想而知,他的生活质量和精神状况都因为这幅画受到了多大的影响!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在和大家一道整理捐赠明细时才决定将这幅画也一并捐赠了,“滕荣愈发愧疚,“其实原本也产生过撕毁画作的念头,但是,这样一幅画,这样的一幅杰作……”
滕荣指着滕誉的棺材,赤英拿起了棺材里的那幅油画,滕荣轻轻点头,重重叹息:“要是被毁了,未免太过可惜,这个念头就此搁置了……”
滕荣继而道:“滕誉还坦白了他拿回画作的整个过程,首先,他联系上了通灵会里的旧友罗烈,罗烈正以建筑工人的身份进行地球博物馆的外墙修复工作,以工作证可以自由出入博物馆各楼层,于是滕誉便以想要参观博物馆工作楼层为借口,希望罗烈借给他相关证件,好让他可以自由出入博物馆,罗烈和滕誉关系甚笃,这里很多人也都能作证,罗烈不但向滕誉借出了工作证件,还提供了可能需要用到的指纹信息,之后,滕誉乔装打扮,利用罗烈的指纹信息和工作证,成功进入了博物馆工作人员楼层,并且没有引起任何安保方面的注意,之后,他以暴力手段破坏了鉴定科三号科室大门,取走了油画。
“接着,他继续坦白,就在刚才,罗烈找来这里,两人因为身份出借的事情发生争执,罗烈质问滕誉用自己的身份做了些什么,滕誉想要辩解,罗烈硬是要拉他去和警察坦白,滕誉听到警察两个字,脑袋发晕,错手杀人,他茫然了,糊涂了,他知道他做了多数人不会做的事,他也真心忏悔了,他在房中一直祈祷,一直边祈祷边等待,等到聆听聚会结束……”
滕荣充满悔恨和内疚,掉下了眼泪:“他说他十分后悔,他恳求着,祈求着,痛哭流涕,一个哥哥听到弟弟这么说,看到弟弟如此真心悔过,即便原本极力劝说他投案自首,内心怎么可能不动摇呢?出于袒护弟弟的心情,出于对在世的唯一亲人的关爱,兄长掩护了弟弟,兄长被弟弟说服了,趁着夜深人静,这对在人生道路上迷失了的兄弟在花田里埋下了罗烈的尸体。”
人群中有人也低声啜泣了起来。
滕荣稍微调整了下情绪,擦拭了眼泪,接着说:“那时候滕誉还不知道罗烈已经接受了中区警务处的问询,警务处已经得知他就是地球博物馆大盗,滕誉还想着,自己以罗烈的身份进入的博物馆,盗取了画作,罗烈死了,那盗贼就死了,没有人会再追查那幅画了,他就能完全拥有它了,匆匆掩埋完尸体后,”他哽咽着红了脸,“当时的心情实在是太过震动,连仔细掩埋尸体都做不到,只想快些了结,倘若真是有心遗弃尸体,又怎么会随便挖出个浅坑,草草埋在此处呢?
“掩埋完尸体,回到大屋后,滕誉为了平复,镇定心情,使用了通灵会里流行的一种镇定药剂,这是一种他从小就被逼迫使用,并且已经产生依赖性的药物,使用这种药物后,必须在一个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待上半天,心境的平静能使药物在身体里发挥恰当的镇定作用,但是中区警务处的突然出现,使得滕誉情绪激动,药物反应猛烈,导致了他的死亡。”
滕荣伸出双手:“这双手的手腕就是在试图劝说滕誉投案自首时被他抓伤的。”
他道:“滕荣自愿听从正义处的处置建议。”
赤英道:“请解释聆听聚会。”
滕荣说:“每天这里都会举行三场聆听聚会,聆听自己的心声,聆听别人的心声,以便寻找和从前的自己合解的方法,清洁肉体上的污浊,召回迷失的前世灵魂。”
徐雾从黑帐篷里钻了出来,走到赤英身边,宣布:“该男性死者为前上界通灵会卡玛里号成员,罗烈,于3049年8月12日东区时间凌晨3时08分搭乘急救客舱落地东区九龙城外皇后大道迫降,现正在申请联盟公民,死亡时间为东区时间3050年02月10日凌晨1点30分,指甲中发现皮肤组织残留,经核对,该残留属于联盟公民滕誉。死者并无家属,如关联人员想要补偿死者,建议进行公益捐赠,以死者的名义设立专项基金,帮助药物使用不当人群。”
赤英道:“化验一下他手上的伤口。”
赤英问滕荣:”你反抗了吗当时?“
滕荣点头。
赤英要求徐雾:“再检查一下他的指甲里是否有皮肤组织残留。”
徐雾带着滕荣进了那黑帐篷。赤英从手环里调出了虚拟纸笔,在花房里一边写报告一边踱着步子,两分钟后,徐雾和滕荣出来了,徐雾汇报道:“在滕荣的右手食指指甲中发现了属于联盟公民滕誉的皮肤组织,滕荣手腕上的伤口属于人手抓伤。”
赤英说道:“滕荣,你虽然并非联盟公民,但无论是否是联盟的一员,多数人类不会去做你做的事情。”他又说,“人死不能复生,最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如何面对自己的罪行,如何忏悔,如何度过自己的难关。”
赤英看着滕誉的棺木,说:“确实是幅杰作,是鲁本斯的作品吧?”
滕荣点头,道:“中区警务处追回画作,归还给了博物馆,今天早些时候向博物馆申请撤销了捐赠,现在,只愿这画陪着弟弟,能让他的灵魂获得些许的平静。”
滕荣说完,低下了头,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他手腕上绑着的绷带有些松了。
赤英道:“案件经过已经了解,接下来会进行听取证词,案发现场考察,还原案件过程,并将您移交给正义处。”
常梦环视一圈,道:“东区警务处凶案科争取于一小时内对这起杀人抛尸案进行报告详解,请参加了昨晚聆听聚会的人士留下,无关人士可以离开了。”
一些人往常梦那儿走去,在他面前排成两列,还有一些人径直出了花房,悟醒尘也走出了花房。花房外的花田里,徐雾正在收帐篷,杜宾趴在了地上,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瞅着树林地方向。突然,一种奇异的冲动袭击了悟醒尘,他拉住身边一个人就问:“你看到刚才在花房里抢画的那个人了吗?”
那人摇了摇头,倒是另一个路过的男人说了:“那个长头发的漂亮男人?他骑着马走了。”
“骑马?”
男人点了点头,又说:“他还说了句话。”
“说了什么?”
“他说,好戏还在后头。”
悟醒尘笑了出来,他笑着想道,那匹马肯定是真的马,至于如意斋骑马去了哪儿,后头还有什么好戏,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九龙一大道23号,坐上专车,往博物馆去。车上,他给一璃发短信息,写道:回中区途中,预估一小时十五分后可到家。晚餐想吃什么?
一璃没有回信。
悟醒尘先回博物馆把兜里的放大镜归置原位,接着便回家。一璃还是没回信。到了家,悟醒尘打开冰箱,早上空了的牛奶瓶子装满了,他倒了半杯牛奶拿去餐桌,放下杯子时,桌面亮了起来,显示:多喝牛奶有助健康哦。菜谱(点击查看详情),营养成分(点击查看详情),这杯牛奶卡路里含量为130卡。
一只黄斑纹的猫咪挂在牛奶杯上摇晃了**体,落在了桌上,猫咪舔起了爪子,它的尾巴上显示:今天还需要摄入3470卡路里哦。
“卡路里”这三个亮着蓝光的字边上是一枚戒指。悟醒尘拿起戒指看了看,挑了波浪底纹的卡纸,以手写体发信笺给一璃,写道:
一璃亲启,
戒指已收到,往日种种浮上心头,感谢这三个月来的相伴,此时此刻,感恩多过感伤,感恩你的每一次问候,每一次关怀。常言道,离别有时,相聚亦有时。望保重身体。
悟醒尘,诚意告别。
信笺发送出去,悟醒尘脱下了手上的戒指,把它和桌上的戒指叠在了一起,那黄斑纹的猫咪跳到了戒指上,喵喵叫了两声,爪子轻叩桌面,只见桌上出现一道提问:
是否解除伴侣关系?
悟醒尘轻点“是”字。
是否进行匹配搜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