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绅士贾
“我本来没想让你掺和进来,算了,你也跟着上楼去。”
电梯门打开,晋爵当先走出门去。地面显示屏随着晋爵的脚步亮起,显示出一串轨迹,和“数字时代”游戏开始前一模一样。年未已很好奇,在晋爵身后问他:“真奇怪,我中午过来的时候这一层不启动啊,你找到控制中心在哪了?”
晋爵:“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晋爵走到等候区前方的大显示屏前,伸手触摸显示屏。这块显示屏上午只有直播功能,现在新增了其他娱乐功能。晋爵点开“陷阱”一栏,选择“一步三算”演出,然后示意年未已跟他进入“游戏区”。
年未已跟上晋爵,仿佛忘了几分钟之前他还痛骂晋爵是强奸犯,抵死和晋爵保持距离。
“你不用和他比赛,这是浪费时间。”魏子虚伸出胳膊阻拦年未已,不悦地说。
“嘘!小点声,别让他听见了。”年未已推开魏子虚的胳膊,脸贴脸对他说道,语气间难掩激动之情:“你知道有多久没人愿意和我比赛了吗?现在有人主动要求,太难得了!”
魏子虚拗不过年未已,放他进去前,认真说了句“别输。”在“等候区”另一头,晋侯隔得离魏子虚老远,他对晋爵喊了声加油,但晋爵没有回应。
二人来到“游戏区”门前,门自动打开。年未已这回没有多问,当作这是四楼启动后的正常反应。
显示屏画面跳转,魏子虚和晋侯看见两人走进“游戏区”,各自被透明罩子罩起。
【恭喜踩中“陷阱”,接下来请欣赏“一步三算”演出。】
在年未已和晋爵面前投影出一个白板,显示出同一道题。魏子虚定睛看去,那是一道数学题,大约是本科高等数学水平。但他还来不及细看,晋爵已经算出答案:“25e-19。”
“等候区”可以听到晋爵的声音,而屏障的隔音很好,年未已只能看见晋爵嘴唇动了动。晋爵回答完毕,年未已紧跟着也说出了答案。评分依据优先是正确性,其次是用时长短。这道题晋爵用时短,率先斩获一分。
晋侯在角落里信心满满地看他哥答题,一旁的魏子虚抱着臂,面无表情。
接下来几道题难度参差不齐,题型在微积分到黎曼几何间转换,偶尔还有自创规律的题目,需要用违背常识的方法去解。年未已似乎回答地很勉强,他面露忧虑,不时偷眼去看晋爵的进度。几道题过后,年未已心态稳定下来,专心答题,比分缓缓追赶上来。
魏子虚重重吐出一口气,在“等候区”来回踱步。
在“陷阱”持续的三分钟里,两人一共答了51道题,分数是25比26,晋爵以微弱优势取胜。两人从屏障中走出,得知分数后,晋爵相当吃惊:“第一次有人能和我的分数咬的这么紧,我果然没看错你。”
“哎呀,竟然输了,你真的太厉害了。”年未已挠着头,笑容灿烂。
虽然两人刚进行完一番较量,他们相处得竟比之前融洽许多,甚至边走边讨论起“一步三算”里的题目来。可惜还没有讨论尽兴,年未已突然被一股大力拉走。魏子虚把他拖上电梯,按下一楼按钮。
电梯关闭,只剩下他们两人,魏子虚转头看向年未已,愠怒道:“为什么故意输给他?”
“啊?没,没有啊,这计算太复杂了我算起来有些费力。”年未已搪塞地说。
魏子虚:“你别告诉我,你在算题的同时,还在计算晋爵答题速度,然后在跟他差不多的时间说出答案,好让他看不出你放水了吧?”
年未已心虚地补充道:“那个......我还把要给你看的那本心理学资料在心里过了一遍,现在可以直接默写下来了,省了不少时间......你的表情好吓人。”
“为什么?”魏子虚质问他。
年未已退无可退,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晋爵的心理,其实我很理解。在他一帆风顺的人生里,自己的能力从没被质疑过,如果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权威会被别人轻易打破,再加上死亡游戏的压力,大概会受到很大打击吧。我非常理解那种心理,于是不由得觉得他有点可怜。”
年未已这么说着,视线转向魏子虚,他同情的语气让魏子虚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我能理解,虽然我从未体验过。”
第29章 我执
年未已说他能理解晋爵的心理,但他自己从未体验过溃败的感觉,这话听在魏子虚耳朵里引起了一些不适。没有人能一路顺利,活到他们这个年纪,总会经历几次刻骨铭心的失败。所以魏子虚会怀疑说出这话的人,如果不是在吹牛,就是压根连冒险的勇气都没有。
年未已怎么会没有失败过呢?从魏子虚的角度看,年未已在昨天的纸牌游戏中早早被淘汰,不经他提醒也根本没有发现宋何出千。年未已被魏子虚当作赌注时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不是Mick认输,年未已早就是一摊肉泥。年未已完全不会防身术,甚至连晋侯都可以轻轻松松将他制服。如果魏子虚不在,年未已活不过三天。
可是这些挫败全都被年未已忽略了,仿佛那根本不值一提。他好像不太在乎比赛输赢,他甚至在死亡游戏中实验自己的猜想,即便游戏结果关乎生命。那么可以说年未已傲慢吗,是他自负到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输吗?魏子虚却又觉得不是,对于傲慢的人,傲慢本身就会成为他们的弱点,他们所倚仗的东西承载了太多的执念,一旦被触及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其实魏子虚有点想知道,如果晋爵确实赢了年未已,年未已是什么反应。他会困惑、气愤,歇斯底里吗?但魏子虚完全看不出这些征兆,他能想见年未已最可能的反应,无非也就是笑着叹口气,说:哦,是这样啊。
与大多数普通人相比,年未已像是一个没有“我执”的人。钱、事业、家庭,还有无数牵绊住个人的东西,到他这里却都显得无关紧要,他连道德法律都可以说放弃就放弃,立刻适应了DEATH SHOW里的“法律”。魏子虚不明白他到底在乎过什么,他仿佛一叶浮萍,欢快地跟着水流东奔西走,永远不会长出根系。正因为他没有“我执”,他对有所牵挂的人往往缺乏尊重,可能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同情态度令人反感。
就像他故意输给晋爵,绝不是出于保护他人的自尊心或者为他人着想的考虑,他只是随心所欲地做了,兴许还夹杂着反抗魏子虚的快感。最可恶的是他有这种能力,又不为能力带来的责任所困扰,这让魏子虚不禁有些嫉妒。
“年医生,我想问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欠打?”魏子虚问道。
年未已无所谓地笑了笑:“太多了。”
“我想,他们如果有机会,肯定会控制不住痛揍你一顿。”魏子虚说:“DEATH SHOW里的游戏实在过于温和,要是一上来是一个角斗场,所有人互相厮杀,你一定活不过第一场。”
“那幸好没有角斗场。”年未已松了口气,看向魏子虚:“不然我可能立刻就被你杀了。”
“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魏子虚说道,看年未已在平板电脑上写写划划,问他:“你在干什么?”
“之前跟你说过的资料,我默写在平板上了。字数有点多,等我一会儿。”
年未已奋笔疾书,抬头看了一眼,魏子虚完全没注意这边。于是年未已悄悄地新开一个文档,输入“2011年秋,北京市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李某连环杀人案......”
“不用写下来给我,我不看。”
年未已抬起头:“反正你很闲,多了解一下游戏主办者有什么不好,他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了,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抵触。好了,发送给你的终端机了。”
魏子虚的终端机亮起,年未已突然想起上一次他给魏子虚发消息的情况,问道:“对了,之前我给你发消息求救,你当时在哪呢,怎么来的这么快?”
“嗯?”魏子虚看向他:“你给我发过消息?”
年未已:“就在你冲进‘娱乐室’之前,我给你发了一条消息,你没收到?”
魏子虚打开终端机,在浮空屏幕上翻了翻:“你看,没有,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年未已皱眉道:“那你是怎么找来‘娱乐室’的?”
魏子虚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本打算睡午觉,可是睡不踏实,心神不宁的,只好下床走一走。我去二楼大厅,见到‘娱乐室’关着,过去推门推不开,敲门也没有回应,觉得不太对劲,就踹门了。”
“奇怪......”年未已不解,陷入思考,习惯性地撅嘴,用上嘴唇夹着智能笔:“终端机也会出故障吗,而且在这么巧的时间故障了?我想想......啊!我知道了,我知道这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