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简小号
当这种焦虑指向未来时,可以提示某种威胁或危险即将到来,而当这种焦虑指向过去,则可以提示,导致当前局面的某种可能性。
但如果焦虑感过多,以致开始影响到任务执行,就确实需要一些专业的帮助与介入了。
“整体听下来,要解决问题并不困难。”
出于职业习惯,常清握着笔和听诊记录册,但出于对沈听及任务的保护,他并没有在上面写任何东西。
“沈听,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但是实际上你本人并不需要对任务中自己的全部举动负责。”
说话时,常清语调平缓,目光温和,让人很容易就心生好感。
“实际上,你并不反感同性恋,只是很清楚自己不是。而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哪怕你再怎么行为不端,甚至装作亲密关系混乱,都是在‘为完成任务’这个大前提下。做这些事的时候,你不是沈听。沈听也不用对这一切负责。”
在确定沈听没有排斥自己所说的内容后,常清才春风和煦地接着说:“当街耍无赖的是宋辞,对男人动手动脚的也是宋辞。你要把这一切的问题都归咎到宋辞身上去,不要让沈听来负责消化。你不能总以沈听的逻辑和三观去判断事情。换句话说,只要出了这个门,你就是宋辞。”
沈听了然地点了点头。
但他并不认为这段话能对自己有什么即时起效的帮助。
如果他没记错,类似的对话,在他第一次和常清见面时,就已经发生过。
他觉得自己陷入了“道理我都懂,实际行不通。”以及“一听就会,一做就毁。”的死循环里。
而常清当然也不认为,一次短短的、六十分钟的心理辅导,就能立刻帮助沈听消除心理负担。
他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诚恳地说:“当然,我刚刚所说的那些,是希望能跟你探究让你不愉快的行为背后的那套逻辑。心理障碍的消除,不可能单单只靠一次对话。而在消除障碍之前,你可以在合理状况下,尽量避免让你不舒服的行为与事情发生。”
想了想,又举例道:“比如你可以在宋辞的角度,立一个需要禁止与多数男性表达亲密的行为,才能达到的某项目标。以此来给宋辞这个人,设定合理约束。”
显然这个是相当实用的建议。
沈听“嗯”了一声。在编造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理由时,他也尽量向这个方向靠拢了。
常清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嗡嗡”震动的来电打断。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被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是公安分局的局长孙若海。于是,接了起来。
只听了两句,就神情严峻地把电话递向沈听。
“孙局电话,找你的。”
沈听的心倏地一沉,突然生出一种风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与此同时,楚淮南也接到了关红芬的内线电话。
他正在开一个越洋的基金路演电话会议。
但由于事先就强调了任何有关步行街案件的汇报,都作为最优先级。因此,关红芬的电话便得以在会议中途,被董秘处及时地转接了进来。
“老板,刚刚的新闻头条!有媒体在三分钟前,公布了有关案情的更多信息,现在已经被转发了无数次。”毕竟年纪不轻了,关红芬声音因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而变得喑哑。
接着电话的楚淮南,抬头看了一眼王晓君。
年轻能干的女秘书立刻心领神会地接入刚刚正进行到一半的会议,并进行了二次录音,方便楚淮南另找时间做会议回顾。
楚淮南挂断电话,拿出口袋里的手机,还没解锁的屏幕被多条新闻APP推送的热点新闻占据。
这些热点无一不是关于抛尸案的报道。
他面无表情地点开在最上面的那一条快讯。
独家快讯,地狱凶手还魂杀警?!闹市抛尸,受害者被残忍肢解烹煮!凶手留下纸条喊话警方!
【2.05江沪市江宁东路抛尸案,案件情况最新通报:已确认被害人曾是警察!现场证物疑似残留凶手指纹!检验结果惊人离奇!】
“2月5日凌晨12时40分许,在江沪市江宁东路步行街发生一起恶性抛尸案件。身份不明的某男子委托闪送外卖骑手派送一订单至江宁东路某人气网红餐厅。派送订单内容为黑色男士双肩包一只。
随后,餐厅女服务员验收时,双肩包中竟惊现人体残肢与煮熟肉片!此事引发当夜现场小规模骚乱,餐厅老板立即报案。警方出动法医与技侦专家到场。据了解,现场部分尸块遭烹煮。装尸双肩包中还留有“地狱空荡荡,黑警在人间”的纸条。
据可靠消息称,警方现已通过DNA对比技术,确认被害人为内退警官陈某。
陈某1965年3月生,曾任江沪市公安局刑事侦查总队七支队支队长。
而现场纸条上留有的指纹也已检验查明。经对比,锁定指纹属于在2005年,于同地段实施无差别杀人犯罪的凶手,李某强。
李某强,男性,江沪市南市人,生于1968年,于2005年案发后,就已经被警方宣布死亡。”
楚淮南的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他神色冷峻。
案情的发展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复杂诡谲。
一个已经死亡十五年,早就化为枯骨的杀人犯,却能跨时空地在其当年所犯凶案的现场,通过多年后的另一个案件留下一枚崭新的指纹?
这听上去就跟猛鬼还魂杀人一样荒谬!
沈听从常清手里接过手机,孙若海低沉的声音立刻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沈听,早上咱聊过的那个案件,尸检的结果出来了,死的是侦查总队七支队的前任队长陈峰。”
孙若海和几年前因为身体原因申请内退的陈峰并不相熟,但毕竟曾在同个系统里,以前在一些大大小小的会议里也是见过面的。
被杀害后分尸,部分残躯还被煮熟后抛尸街头的死者,竟然是一起开过会的旧同事。
饶是经手过无数刑事案件的孙若海,也不由心情复杂。
“在那个双肩包上一共检出三枚指纹。一枚是当天送货骑手的。还有一枚不在指纹库里,但局里专家组讨论下来,这一枚是凶手指纹的可能性也不高。
而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那个字条上的指纹,对比结果也已经出来了。这枚指纹是一个叫李广强的人的——”孙若海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很久才艰涩地说:“就是那个2005年在江宁路步行街上,杀害了你父亲的杀人犯。”
15年前,也是在2月5号的这一天。沈听的父亲沈止和陈峰以及海归的师兄慕鸣盛约好,一起在江宁路步行街吃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