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简小号
出于隐蔽性考虑,慕鸣盛的人给他准备的交通工具是两架尺寸小、重量轻的西科斯基S-300CBi,停靠已久的直升机被迷彩色的防水布盖着,不仔细看的话和周围的植被俨然一体。
沈听还没想好要怎么借着保镖昏厥一事继续拖延时间,倒是梁硕先犯起了难,因为S-300CBi直升机只有三个座位。他们最初的计划是由司机和保镖各开一架。
可眼下,司机不知所踪,保镖又双肩受创,虽然直升飞机难不倒慕鸣盛,可梁硕虽然会对旋翼机做简单的维护和维修却既没有飞行驾照,也没有独自驾驶直升机的经验。因此他们现在能操纵的只有一架飞机。
而慕鸣盛为了夺回李世川不惜涉险惊动警方,到了这个关口铁定不可能撇下他不管。但座位只有三个,也就是说,梁硕和保镖必须有一个人被留下来。
得知了情况的沈听,立刻表明了态度:“你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条子现在肯定已经把森林公园的入口给堵死了!我还正在头疼一会儿跟楚淮南要怎么蒙混出去呢,你可千万别把这哥们留我车上!”
人不能留在宋辞和楚淮南的车上,更不能留在原地等着被捕。梁硕帮慕鸣盛把李世川从车里弄了出来,又弓着身子钻进车里去取保镖脚侧的加特林重机枪。
沈听坐在副驾没动,看他忙出忙进,最后探身到后座把枪上了膛,枪口抵着不省人事的同伴,对准太阳穴就是干脆利落地一枪。
楚淮南和沈听都没想到梁硕会毫无征兆地对自己人这样的手,保镖的血混着脑浆喷在了后排的玻璃车窗上,有几滴甚至洒在了楚淮南的镜片上。
梁硕小声地对他说了句:“抱歉。”
似乎在他看来,这倒比杀人更严重些。而站在车外的慕鸣盛默许了这一切,皱着眉说:“你弄脏了别人的车垫。”
梁硕再次歉意地朝沈听笑了笑:“要辛苦宋总帮忙善后了。”
比起喷了一身血点的楚淮南,开枪杀人的梁硕身上滴血未沾。在开枪的同时,他熟练地一偏头,精准地躲开了那些从致命伤中喷溅出来的鲜血。
累赘必须被处理好,但他不想弄脏自己的衣服,毕竟一会儿还要和慕鸣盛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
而除了李世川,慕鸣盛讨厌所有人的血。
沈听眼睁睁地看着保镖被梁硕拖下车,像垃圾般地扔到了灌木丛中。他被这毫无人性的一枪气得重重咬了记牙,脸上仍维持着散漫的平静。
港片里的流氓黑社会尚且讲兄弟义气,可梁硕之流表面是谦谦君子,实际上却连受伤的同伴都不放过!
趁着众人注意力被转移之际,沈听飞快地在手套箱里摸了几个手雷藏进兜里,像是才反应过来般地啐道:“妈的,开枪也不预先说一声,吓老子一跳!”说着又转过头对楚淮南道:“淮南,我吓得头疼,一会儿你开车,坐到驾驶座来。”
楚淮南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但沈听因入戏而故意放软的口吻像是在撒娇,让他沉重的心情好转了一些,他配合地下车绕到了驾驶座。等他坐进了驾驶室,副驾驶上的沈听却开门下了车。
凭借极好的夜间视力他默默评估了一番车与停机处之间的距离——大约三十米。
三十米是扔手雷的及格分数。但沈听看了眼坐在车里的楚淮南,最终又向前走了数步,离车更远了些。
慕鸣盛的人考虑得很周全,为了飞机在丛林里不起眼,防水布下的两架直升机不仅机身被涂成了军绿色,连细长的尾翼都做了对应的伪装。
借着车灯的光,沈听飞快打量着眼前的两架直升机。
“机型选得不错。”他笑眯眯地说。
借着夜色的掩饰,谁也没有看到他迅速拔掉了手雷的引信,掷手雷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被大力掷出去的四枚手雷,咕噜噜地滚进了直升机的起落架底部,沈听扔完转身就撤,正在做起飞前检查的梁硕反应比他慢了半拍。
手雷比预想中炸得更快,沈听没跑几步便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背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被一阵滔天的热浪掀翻在地,有好几秒钟意识都一片空白。
两架直升机顿时被炸得面目全非。
突然反水的宋辞让慕鸣盛彻底动了杀心。他面无表情地把李世川轻轻地放了下来,弯腰扛起加特林重机枪。
沈听因这一炸而眼前发黑,意识却很快清醒过来,他转过头见那两架飞机已经彻底报废,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浑身都很痛,眼前的一切都笼着重影,梁硕离爆炸点更近,伤得也更重,此刻已不再动弹。
慕鸣盛表情阴森地端着机枪,用枪口指向三番五次找他麻烦的宋辞,黑洞洞的枪管中随时都会喷射出足以把人扫成筛子的火光。
黑暗中有条人影飞奔而来,沈听忍着剧痛张开嘴,使出全身的力气吼道:“楚淮南!……”“快走”二字还没喊出口,就见楚淮南不顾一切地飞扑过来,俊美的男人像头暴怒的雄狮把慕鸣盛撞倒在地,两人野兽般地扭打起来。
轮转机枪笨重,一旦近身就很难发挥作用,楚淮南此举是冒着极大风险用身体撞开了枪口,强拖着慕鸣盛近身格斗。他的格斗术是打小就学的,他爷爷楚乔新曾经是军人,在训练上对待唯一的孙子也从不心软,顶级的老师教授,又练了数十年,用来对付普通歹徒戳戳有余。
可慕鸣盛却不是普通歹徒,他不仅读过警校,实战经验也极其丰富,其招数和为人一样绝狠,且不按套路出牌,一时间陷入缠斗的两人难分伯仲。
与此同时,在沈听身后的梁硕也恢复了意识,被爆炸火苗烧掉的半边衬衣下,露出一层覆盖有LINE-X涂层材料的紧身防爆服。
沈听顾不上管他,满心都怕楚淮南吃亏,一横心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手去摸腰间的枪,可胸口闷得像压着一座山,手和腿都抖得不听使唤。
楚淮南与慕鸣盛拳拳到肉,打得难舍难分,两人在泥泞的草地里翻滚。楚淮南的招式和速度比慕鸣盛高了不止一个段位,可出手却不及他的一半狠戾。混战之中,慕鸣盛握住别在腰后的枪,可还没来得及抽出来,就被楚淮南狠狠地一脚踢飞了。
下一秒,纠缠在一起的双方几乎同时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楚淮南横肘猛击慕鸣盛的额角,鲜血顺着额头汩汩涌出蒙住了冰冷的视线,可慕鸣盛却像是台没有痛觉的机器,掐着他力道丝毫未减。
沈听举起枪,可眼前的重影让他无法瞄准,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但视线模糊的症状仍然没能得到缓解。
单手掐住楚淮南脖子的慕鸣盛,身体向后扭曲成了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另一只手极力去够藏在鞋底的刀片。
就在此刻,一阵密集、急促的警笛,突兀地从静谧的森林深处传了过来。
伴着警铃一起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喊话:“里面的歹徒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妈的,总算来了!
爆炸的冲击波使得五脏六腑都有种错了位的灼热,剧痛中沈听面色苍白,眼前的重影让他生出魂不附体,灵魂被渐渐抽离的错觉。
可即便援兵已到,那又如何?
在这个关头,楚淮南和慕鸣盛谁都不会轻易松手。
慕鸣盛的指尖探到了刀片锋利的边缘,他双指一夹,六、七公分长的刀片被抽了出来,刀锋在楚淮南的手背上重重的一划。
楚淮南吃痛地皱眉,本能地想要躲开泛着冷光的白刃,电光火石间,慕鸣盛趁机反扑过去,双手死死地摁住了身下人的喉咙。
楚淮南被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攫住了,脸因极度缺氧而涨得通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的一记枪声响彻林间,为这场近身肉搏划下了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