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卷袖
“张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谢载月拿不准面前两人到底相交到哪一步,为了万无一失,他决定分开问话。
张梦瑶点点头,跟着谢载月往一侧走了数十步。
谢载月从袖中掏出陶桃所绣的荷包,问道:“这些荷包,张小姐可知道是什么来历?”
只见张梦瑶猛地睁大了眼睛,方才红润的脸庞也逐渐苍白起来,“你……从哪弄来的?”
谢载月道:“看来小姐果然认识了?”
张梦瑶一愣,改口道:“不,不认识。”
谢载月故意慢条斯理说道:“哦?可据说这是陶桃替你绣给顾淮南的荷包。”
张梦瑶不自然的移开视线,还尝试辩解:“这是谁嚼的舌头根,谢大人你可别相信。”
谢载月沉下脸,严肃道:“张梦瑶,你若不承认,我就只好去问顾淮南了。他若知道你送的荷包,都是人代劳的……”
“别!”张梦瑶猛地转过头,慌张道:“别去问他。”
谢载月好整以暇道:“那要看张小姐到底能不能说出我想知道的事了。”
张梦瑶咬牙道:“你想知道什么?”
谢载月:“你和顾淮南的关系,陶桃和顾淮南又有什么关系!”
张梦瑶脸色煞白,双手绞着帕子,寒风呼啸中竟然滴下几滴汗水。
“我……和顾先生是情投意合,至于陶桃那贱丫头……她妄图勾引顾先生。”张梦瑶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说她想勾引顾淮南?”谢载月蹙起眉,这和今天他了解到的情况大相径庭。
张梦瑶恨恨道:“我对她亲如姐妹,她居然……居然……”
“你怎么知道陶桃爱慕顾淮南?”谢载月打断道。
张梦瑶不悦道:“自然是顾先生所说,他说那丫头常常给他送吃送喝,还几次暗示她愿意做小。”
原来是顾淮南一家之言,只可惜张梦瑶正在热恋中,对恋人所说丝毫不曾怀疑。
谢载月又问道:“你可与陶桃对质过?”
张梦瑶道:“那是自然,可小蹄子嘴硬,非说是顾先生骚扰她。这可真是个笑话,顾先生正人君子,怎么会去骚扰一个小丫头。”
谢载月仔细观察着张梦瑶的表情,见她愤愤不平,不似作假,那么顾淮南所做之事她也很有可能蒙在鼓中。
“张小姐,这位顾先生可能不像你说的那般无辜。”谢载月淡淡道。
张梦瑶怔愣了一瞬,继而讥讽道:“谢大人方才不是还和顾先生称兄道弟,现在怎么又说他有问题?”
谢载月:“……”
确定了张梦瑶只是受蒙蔽,和顾淮南并非完全沆瀣一气,谢载月不禁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张步寻不会太难堪,大理寺行事也会方便很多。当下不欲再和张梦瑶纠缠,只警告道:“张小姐,希望你听我一句劝,最近不要和姓顾的走太近。”
张梦瑶初坠爱河,自是很难相信谢载月所说,但她从小有主见,见识也不浅,并非愚蒙之人,见谢载月神情严肃,语气郑重,知道事情轻重,便也没有再反驳,只是暗自希望是这个不靠谱的谢推官看错了人。
了解完情况,谢载月让张梦瑶先回家,自己则情真意切的邀请顾淮南去得意楼喝上一杯。
狂热粉丝相请,顾淮南自然欣然应允,二人相携而去,一路顾兄谢弟的叫着,气氛热烈又和谐,听得旺旺连连反胃。
到了得意楼,谢载月动用大理寺的面子强行要了间包房,恭敬的请了顾淮南上座。
顾淮南谦让一番,还是安然而座。
谢载月点了四样小菜,一壶得意楼自酿的春风酒,又吩咐小二不要来打扰他和顾淮南谈论文学,接着起身仔细的关好门窗。
腰间旺旺见他这种种行为,不禁怀疑谢载月是要和顾淮南用身体语言,进行深层次的交流。
其实谢载月也这么想,不过此交流非彼交流。
顾淮南毕竟是张步寻府上的西席,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好将顾淮南带回大理寺审问,于是便打算先和顾淮南拉进关系,等对方放松警惕,再行套话之实,若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再去找证据拿人不迟。
不过,谢载月对诗词歌赋的了解实在有限,两人推杯换盏一阵,就变成了顾淮南独自侃侃而谈,谢载月只能在一旁拍手称是,或是高声叫好。
顾淮南:“顾某最爱幼安那句‘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有铁马金戈之势,读之令人血脉贲张,恨不得立时横刀跃马,血战沙场。”
谢载月机械点头:“说得对!说得好!”
顾淮南忽然发难:“不知谢兄最喜欢幼安哪句词?”
谢载月搜肠刮肚,半响,吟道:“那当然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顾淮南再次握住谢载月的手,不住抚摸道:“顾某也对这句诗极其喜爱。”
谢载月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立马将手抽了出来,心想这顾淮南什么怪癖,老摸别人的手算怎么回事。
顾淮南手中一空,眼神跟着一滞,接着又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意味不明的光彩。
谢载月不动声色道:“顾兄如此文采,想必有不少红粉佳人倾心相许?”
顾淮南沉默了半响,忽地怅然道:“是不少,可惜,哎……”
谢载月:“可惜?”
顾淮南瞥他一眼,低沉道:“世间多污淖,我心在明月。”
谢载月皱起眉,心道这明月是说张梦瑶?于是又顺着他的话感慨道:“张小姐正是明月一般的人物。”
谁知道,那顾淮南竟然低低笑了起来,良久,淡淡道:“曾经我也那么以为,不过现在,我想她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