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卷袖
颜寒道:“手虽然还在,可只剩下骨肉,没了皮毛,就凭这点,他也不是自杀。”
“啥?颜大人,这大理寺的牢房,犯人是怎么进来的?”刘渝惊愕不已,方正的一张脸也因吃惊而有些走形。
颜寒转过头,看着他和郝一点,淡淡道:“忘了你们俩。”
说着一挥手,刘渝和郝一点立时僵在原地,半响,二人如梦初醒般,喃喃道:“咦,方才有人说话吗?”
段乾坤会意,忙道:“是本官说,赶紧安排人给顾淮南收尸。”
刘渝点点头,不好意思道:“上了年纪了,刚才走了神,不好意思啊段大人。”
段乾坤不置可否,带着颜寒和谢载月出了牢房。
一出牢房,谢载月才发现段乾坤是一脑门的汗,颜大人的脸色也是冰冷的可怕。
“横波和他有联系。”颜寒冷冷开了口。
段乾坤撩起袖子,擦了擦汗,战战兢兢问道:“陛下如何得知?”
颜寒道:“寇建川一案,你和横波布了阵法,他却还是割了寇建川的舌头,原本我以为是他修为已经恢复,现在想来应该是横波暗中放水。”
段乾坤点点头,又不解道:“陛下如何断定他的修为尚未恢复?”
颜寒道:“前几天,横波说归尘找到了阵法的线索,让我速回地府查看,虽然是为了把我支开,但线索却是真的。”
段乾坤双眼一亮,道:“这阵法是做什么的?”
颜寒道:“取世上极恶之人所膨胀的欲念,助他恢复法力。”
谢载月摸摸紫玉葫芦,心想难道我这收集的不是他们的欲念?
那边段乾坤问道:“极恶之人?”
颜寒颔首:“能让《生死薄》异动,便是极恶之人。”
君臣俩想到什么似的,一同静默下来。
谢载月一头雾水,犹豫半天,问道:“这个‘他’到底是何人?”
颜寒没有回答,段乾坤却看了他一眼,这是这眼神......竟有一些悲悯之意?
第七十三章
当天晚上,谢载月躺在大理寺之中,又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他自然还是那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黄泉锁,只是年岁渐长,和现如今的容貌已无二致。颜寒则比初见时更加风姿绰约,越发的眉目如画。
颜寒数十年如一日,起早贪黑,协助老天帝处理大大小小的政务,苦练修为,用尽全力维持着地府的公允,两界的和平。
他堂堂太子,过得日子简直称得上清苦。
其实这样的日子,颜寒过惯了,并不觉得难捱,再加上他本就冷清,也不喜游乐,若不是公务缠身,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毕竟神仙能活成千上万岁,总得做些事情,好打发没完没了的日子。
可自从见了锁仙,颜寒枯燥的生活却像遇见了一场温润的小雨,这场小雨洒在他的心上,潜移默化地滋润了他干涸的世界,甚至让这片荒漠开出一朵朵花来。
小锁仙依赖他,尊敬他,崇拜他。
颜寒为此愉悦,为此隐忍,为此患得患失。
他从前未有过情爱,但读过人间历朝历代无数首情诗,自然懂得他对锁仙怀的是什么心思。
他喜欢名叫载月的少年神仙,希望和他永世相伴,希望他成为照亮自己唯一的明月。
情之所至,板正冰冷如颜寒,也有了一处柔软。他虽然对自己苛刻,但对载月一直宽容。纵着他学些毫无用处的法术,纵着他偶尔贪玩偷懒,纵着他好管闲事的性子。
不过,龙有逆鳞,太子殿下也有自己的触碰不得的禁区,那便是他极其反感对载月示好的大小鬼仙,甚至神仙。
冥界之中,无论是成了鬼,还是做了仙,时间便不是一件奢侈的事。及时行乐,虚掷青春,凡人到头来要念上一句罪过,可他们却嫌日子太长,自然不用怨恨虚度。是以面对感情,大多不喜从一而终。也因为时光漫漫,保不齐这日后,是你飞鸿还是他腾达,亦或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兜兜转转,还是前缘合意,故尔爱侣好聚好散,少有撕破脸皮的例子。
这放在追求爱人的环节上也说得通,冥界之人很少有死缠烂打的做派,便是华滇追求怜寐,也只坚持了半个月,便又转而寻觅新的女仙。
痴人如列英者,实在不多。
黄泉锁成了人形,慢慢又长成位朗月般的少年,鬼鬼仙仙见了,少不了惦记,不过蜻蜓点水者多,持之以恒者少。
少,并不代表没有,载月这一晚的梦就从一个叫栎风的小神仙那里开始。
载月化成人形后,虽然没少和华滇斗鸡走狗,可还是知晓肩负镇守十八层地狱的任务,每日都会去颜寒处报到,习法术,学文化,力求做一把称职的黄泉锁。
这一日,还未到颜寒处,华滇便神神秘秘的将他叫了过去,问他想不想去人间走走:“载月,人间你还未去过吧?那里繁华极了,比鬼市不知道好玩多少倍。对了,人间的吃食也好,都是些你没见过的玩意。”
谢载月按人间的年龄来算,满打满算不过十七,正是贪玩的时候,一听华滇的话,忙不迭的点点头,高兴道:“我听归尘提起过,说人间是什么‘温柔乡,英雄冢’。”
华滇哈哈大笑,拍拍好友,道:“这六个字可不是这么用的,归尘整天都教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载月挠挠头,心想我这文化水平还是有待提高。
华滇揽过谢载月的肩头,小声道:“哥哥也想带你去人间看看,可是两界有别,咱也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除非……”
“除非?”谢载月眨眨眼。
华滇压低声音:“除非管着地府大门的小神仙放个水。”
一般神仙神仙不像颜寒、横波这样来去自如,想要去人间必须要走两界交接的大门,而栎风正是这守门神,地位不高,职责不小,他做来倒也兢兢业业,每日不苟言笑,和尊雕像似的矗立在大门前。
华滇一路上絮絮叨叨:“栎风年纪不大,做派是又老成又迂腐,任愚兄磨破了嘴皮,他也不为所动。”
载月奇道:“那我去了就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