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卷袖
他蹙眉问道:“当日我带着恶灵主去追众鬼,地府发生了何事?”
颜寒目光深远,神情肃穆,往事还历历在目。
当日,颜寒收到谢载月的消息,赶紧通知了老阎王,自己则先点兵点将去追众恶鬼。
路上,他也瞧见了死得透心凉的栎风,也按照揣测去了人间,可是恶灵主似乎早有预料,在人间故布疑阵,引着他们去了一处风牛马不相及的地方。
大家火急火燎找了半日,才收到地府消息,说大批恶鬼围攻地府,老阎王命他们速速赶回。
颜寒一听,赶紧捏诀回转。
到了地府,却见带队的是黄铭,小恶鬼和谢载月全无踪影。
不过眼下形势,已容不得他多想,精兵强将都去外追寻恶鬼,地府守备空虚,黄铭率领众鬼趁虚而入,老阎王率留守的老弱病残力战,虽杀敌不少,但已身负重伤。
好在颜寒及时赶回,一剑杀死黄铭,迅速扭转了局面。
众鬼见首领身死,同伙也死伤大半,剩下的便鸟作兽散,一会散了个干净。
老阎王此战大伤元气,自知力有不逮,怕是时日无多,便叫来颜寒和一干重臣细细吩咐后事。
其实,颜寒平日早将地府政务学了个七七八八,老阎王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交待的,只说黄泉锁的钥匙在他袖中,这是唯一能让黄泉锁魂飞魄散的利刃,你要万万收好。又嘱咐横波等人全心全意辅佐新阎王,万万不可怠慢。
接着,老阎王运气自查,发觉自己尚有部分修为在身。这些修为对于他来说,可谓鸡肋,不够挑起阎王大梁,甚至还比不过横波等人,可却能吊着他一口气,保他不死。
老阎王纵横一世,不愿苟延残喘,思来想去,决定将这最后的法力用来修补十八层地狱。
颜寒见此情景心中不忍,但他理解父亲的作法,且将生死看得很淡,所以选择了默然。旁人亦不知如何劝说,也没有开口。
只有横波一直攥着老阎王的手,哭着求他别去。
老阎王淡淡一笑,却道:“傻姑娘,别哭,孤镇十八层地狱,只不过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你常去那处走动走动就好,并不是真的分别。”
横波知道老阎王这是在安慰自己,她也明白陛下决定的事,很少动摇,说要镇守地狱,便绝不会再做更改。心里不由怨恨上了看守不利的锁仙,当然,还有那可恶的恶灵主,若有机会,一定以牙还牙,让他也尝尝永失挚爱的滋味。
老阎王抬起手替横波擦了眼泪,目光中一抹柔情转瞬即逝。他肃然道:“恶灵主出逃,尔等一定要倾尽全力将其抓回。”
所有人郑重应诺。
老阎王的视线一一扫过面前的颜寒、横波、华滇、怜寐、思归、归尘,怅然道:“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今后两界和平就仰仗诸位了。”
说罢,他勉强站起身,不再去看横波的眼泪,不再去听颜寒的呼唤,不再去想书案上的政务,而是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的向十八层地狱而去。
谢载月听完往事,沉默许久,对横波不禁多了几分理解,若换做是他,没准会比横波再狠上数倍。
还好劫难重重,他总是能握着颜寒的手。
忽然又想到一事,问道:“离恨山上的白衣人,是不是你?”
颜寒被这么一问,也想到离恨山,想到了抱着自己裤腿的谢载月,不由面带微笑,点点头:“是我,当时我翻遍两界也寻不到你,后来想起你的钥匙和你本是一体,于是布了阵法,才在离恨山上找到你。”
谢载月想起后山上衣袂翻飞的白衣人,笑道:“当时你还骗我是别的门派的弟子。”
颜寒摸摸他的头,温声道:“那时你已投胎成了一个凡人,若我强行带你回地府,会让你遭天罚,所以只能远远看着你。且我也不能透露行踪,所以才会那样嘱咐你。”
谢载月笑道:“我确实谁也没说,就连小师弟也不知道。”
提起连斐,颜寒又道:“当时恶灵主也已入了凡胎,有凡胎庇佑,他改头换面不说,恶灵气息也一点全无,所以我没能早早察觉。”
谢载月奇道:“那为何连斐长大后会和恶灵主一模一样?”
颜寒道:“是因为恶灵主影响了凡胎的面相,这凡胎自然会和他越长越像。”
谢载月点点头,又迟疑问道:“那我……是怎么死的?”
颜寒似是不愿回想起那一日的场景,沉吟许久,才道:“离恨山血案一出,我便四处找你,后来好不容易寻到你,却见你的肉身已死,魂魄却都装在那紫玉葫芦里,连斐疯疯癫癫,不知要行什么逆天之法。我见了,当然要夺了你的魂魄带走,可连斐却寸步不让,和我动了手。”
谢载月想,大约那时连斐就已经动了要逆天改命的心思。
“连斐此时修为已经全部恢复,确实很难应付。”颜寒继续说道,“我们交手了数百回合,难分胜负,算得上说得上两败俱伤。那一战后我闭关许久,他也成不了人形,化作了一只猫。”
说到这里,颜寒的眸子一暗,顿了顿,才又道:“连斐身受重伤,逃走之前打翻了紫玉葫芦,所以你的魂魄才散入汴城,我只来得及收集你的三魄,所以你没了锁仙一世的记忆,至于七魂……”
颜寒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谢载月前因后果一想,心中早已经明白,他在人间经历过的六案,犯人虽然原就有恶念,但若不是因为被他的魂魄附着,加速了恶念的膨胀,就不会如此快的犯案,引起《生死簿》异动。而颜寒让他重返人间,其实是为了凑齐魂魄,能找回记忆,解开自己的因果。
无心害人,这么多人却因他而死,谢载月的脸色说不上好。
颜寒将谢载月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不忍,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忖了许久,才轻松道:“载月,父皇以身镇守十八层地狱,你在地府算是失业了,不知你可愿常驻大理寺?”
谢载月诧异地抬起头来,见颜寒虽然轻描淡写,但神色郑重,他知道这不是玩笑,于是抱拳坚定的回了句:“陛下,载月愿望!”
守一方和平,慑一方邪祟,破案缉凶,为冤魂昭雪,谢载月求之不得。
颜寒见谢载月眉头舒展,便也展颜一笑,补充道:“不过每晚,谢大人可都得回家,为夫可不想独守空房。”
谢载月笑着望向颜寒,只见他的颜寒目如点漆,肤胜白雪,风姿绝伦,清丽无双,他……又怎么舍得让美人夜夜孤枕?
颜寒亦看着怀中目光灼灼的少年,忽然他神色一动,俯下身小声道:“载月,你别忘了答应过我,要穿……”
最后两个字声音压得极低,谢载月听了腾的一声直起身子,脸颊绯红,羞恼道:“你......你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颜寒淡淡一笑:“无妨,我自然会耐心的教给你......”
不知颜寒打的什么主意,室内温度陡然升高,谢载月犹自心惊,颜寒已经挥手让纱幔落下。
颜寒低下头,刚要进一步行动,门外却传来段乾坤焦急的声音:“陛下,让锁仙和我回一趟凡间罢,汴城出了了不得的命案!”
谢载月一听,爬起来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说:“大理寺中人都是以公务为第一要务,还望颜大人多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