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贝壳
“打你?”
宫九笑了笑,耐心引导道,“你上一次不是已见过了么?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沈百终道,“我以为那是你的内力运行出了差错。”
宫九道,“不是。”
“既然不是,又是为了……”
宫九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想要你打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怎么打都行,你愿意用什么兵器就用什么兵器,只要给我留一条命,其它全无意见。”
“为什么?”
宫九大大方方道,“因为我喜欢。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我就是喜欢被别人打。”
他倒是坦然,这一份坦然简直可以比得上陆小凤拿到太阳底下去晒的钱包。
空空荡荡平平坦坦。
沈百终沉默了一下,道,“我从没有打过人,也许做不好这件事。”
宫九眼睛发光,心跳也在加快,立刻道,“我不在乎,你可以随便打,只要打得重些就好!”
“什么时候?”
宫九道,“不急,你什么时候有空都可以。”
“好,我答应你。”
宫九道,“很好,那么我先帮你把……”
沈百终还有几句话要说,“为什么是我?以你的身份和武功,再奇怪的事情,也有人会为你做的。就算你不愿意他们看见你的脸、知道你的身份,只需在夜晚灭灯即可。”
宫九道,“别人怎么能和你比?你的杀气与武功,对武器的掌握,怎么是别人比得了的?更何况你这人的脾气……”
沈百终疑惑道,“什么?”
宫九叹了口气,慢慢道,“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懂的,还是不说的好。”
沈百终的一个优点就是——非常尊重别人。
所以他真的不问了。
就在这时,宫九突然道,“有人要来了,时间快到了。”
什么时间?
沈百终放轻呼吸,一动不动地去听,很快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开门声后还有两道脚步声,一轻一重,随后又是几道布料木板的细微声响,显然是这两人坐在了床上。
石壁后果然就是蝙蝠公子的老巢,这里密密麻麻的黄铜管道也果然就是他用来监听的工具。
这两个人是谁?为什么能够进到蝙蝠公子的房间?既然能够坐在床上,这两个人中会不会就有蝙蝠公子?
忽然有一道苍老的妇人声音响起,“事情怎么样了?那些人呢?”
男人道,“他们已都进来。三个在地牢里,两个在外面。”
妇人说一声好,继续道,“你平时办事总是小心仔细的,怎么这次如此莽撞?”
她的声音虽然还是很平和,很温柔,却带上了点埋怨和不解。
“你指的是什么事?”
“当然是亚男的事!”老妇人幽幽道,“你若不把那本秘籍给金灵芝,而是给了旁的谨慎之人,江湖上怎么会有人知道清风十三式失传?我怎么会需要怀疑她?又怎么会需要给门派里的人做样子?”
男人温和道,“你若是直接杀了她,事情也可以解决的。”
妇人道,“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忍心?”
男人不说话。
妇人又紧跟着道,“这孩子最尊重我,不仅听话,而且乖巧,什么都肯去做的。”
男人道,“金灵芝也很有用,我也不忍心杀她。”
“她有什么用?你莫非在说她为你杀死原东园的事?”
“只要她是为了我杀人,杀死谁都没关系。”
妇人怒道,“若是杀了我呢?”
男人道,“她赢不了你。”
妇人冷笑道,“现在赢不过我,以后未必不行。你为什么不再送她一些武功秘籍?”
剩下的话尽是一些打情骂俏之语,妇人似乎在吃醋,男人当然就在哄她,平平常常的话,没露出什么信息。
沈百终站了半个多时辰,这两人才终于把话说完,一个接一个出了门,很快再没有声音。
宫九道,“他们走了。”
沈百终道,“……嗯。”
“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
“枯梅大师和蝙蝠公子。”
宫九道,“不错。但我还要告诉你,蝙蝠公子就是原东园的儿子,他就是原随云!”
沈百终皱眉道,“原随云?”
“对。”
原随云既然是原东园的儿子,怎么会对他的死无动于衷?又怎么会任由金灵芝杀了自己的父亲?
难道他真的连半点感情都没有?
宫九继续道,“世上的瞎子大多可以分为两种。一种像花满楼,这种人能在黑暗中找到新的寄托,不仅不嫉妒,还能享受许多别人享受不到的乐趣。”
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风吹过木叶的气息,露水流淌过竹叶的安静,都是他们比别人多出的财富,除了瞎子,很难有人会注意到这些,除了他们,也很难会有人观察这些。
“还有一种像原随云。他们自己瞎了,就巴不得别人也出问题。宁可挖,也要把别人的眼睛挖出来。因为他们,他们疯狂地嫉妒。除了嫉妒,他们的脑子里已容不下其它。”
沈百终同意他的观点,但他还不知道原随云是不是就是宫九说的那一种人。
他绝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去认识一个人。
宫九继续道,“没有人能想到枯梅大师会爱上原随云,也没有人能想到她会监守自盗,高亚男最尊重自己的师父,也绝不会拆穿她,反而会帮她把你们骗过来。”
沈百终道,“蝙蝠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想先下手为强。”宫九道,“他还想要你们的眼睛。”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知道蝙蝠公子出现的时间?又为什么会正好在蝙蝠岛上?”
宫九道,“我想到哪里去,就可以到哪里去,除此之外,锦衣卫的情报也许会比我的要多,但在这种地方,往往是我的人更如鱼得水一些。”
沈百终没有再问,他已稍微相信了宫九的话,也暂时允许了他们的结盟。
同样的一条路,来的时候,沈百终的手一直握在刀柄上,走的时候,已随意地垂在身侧。
宫九对这样的变化已很满意,他一向是个耐得住等待的人。
为了一刹那的欢愉,他可以忍耐半个辈子。
这数字绝不是危言耸听。
只要想到沈百终手里的鞭子会落在他身上,宫九就已激动得浑身发烫。
出了密道,厅里的人已经走散。
他们已分散到销金窟的各个地方,吃饭的地方,睡觉的地方,赌博的地方,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每个人都是蝙蝠公子的耳目。
宫九道,“现在怎么办?”
沈百终问道,“你知不知道地牢在在哪里?”
蝙蝠公子刚刚才讲过,有三个人在地牢里,两个人在外面。
两个人中的一个当然是沈百终,另一个又是谁?
被关在地牢里的那三个呢?他们怎么样了?
宫九道,“我知道,我可以带你去。”
他真的非常非常乖巧,好像已把自己脖子上无形的绳子主动递到了沈百终手里。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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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有点庆幸。”
胡铁花被点了穴道,躺在地上,就好像一条躺在案板上的五花肉,而且这条肉还是肥的部分多一点。
听到陆小凤这句话,他立刻大声道,“你庆幸什么?”
陆小凤也早就被点住了穴道,也躺在那里,像是腌好的叫花鸡,鸡翅膀都被抹好了油。
“我庆幸逃出去的人是花满楼。”
李寻欢的穴道当然也难逃一劫,只不过他并不像食材,只是普通的人罢了,“花公子更习惯这种黑暗,他在外面,总比我们在外面来得好。”
陆小凤立刻道,“不错,他的鼻子和耳朵,都简直不是人能长出来的。”
胡铁花眨眨眼睛——这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动作,问道,“你们说沈百终在哪里?他会不会也被关起来了?”
陆小凤道,“他是顺着铁索走的,现在也许已在拍卖场里。”
胡铁花又道,“那你们说高亚男又在哪?她既然提前来了,会不会提前被抓?难道她,她已经……”
剩下的话胡铁花已说不出口,他连想也不敢想。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高亚男对自己很重要,远比他以为的要重要很多。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最好别再想她,不仅今天不要想,以后也不要想。”
胡铁花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她真的……”
李寻欢道,“他的意思是,高亚男也许就是我们之中的叛徒。”
“叛徒?她怎么会是叛徒?就是她要我们到这岛上来的呀!她……”
胡铁花闭上嘴,没错,就是高亚男带他们来的,明明就要登岛,她又偏偏不见了。
还在船上的时候,为什么丁枫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为什么处处都占据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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