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贝壳
要杀沈百终的人究竟是谁?
气氛沉寂下来。
窗外雨声依旧密集,密密麻麻地打在屋檐上,发出劈哩叭啦的响声,不时有闪电划过夜空,在屋里的墙壁上放出骤然煞白的光芒。
陆小凤来回走了几步,已变得不再轻松,“这毒发作的时机竟如此巧妙,这人竟如此狠辣,不管刺杀是否成功,竟都是要他死的。”
“嗯。”
“是谁要杀你?又是谁觉得自己可以杀得了你?”
沈百终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是公孙大娘?是不是那个从大漠里逃走的长孙红?是不是宫九?是不是神水宫的水母阴姬?又或者是霍天青天禽门下的门人?
陆小凤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可怕,他们实在已有了很多敌人,无论是谁都有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雨夜之中。
陆小凤不由得把手伸向了桌上的酒壶,每当他遇到想不通的事时,总是喜欢喝上一杯。
等他一提起酒壶,才发现壶里是空的,又惊觉金九龄已走了很久没有回来,于是赶紧放下酒壶站了起来。
“你怎么了?”
“金九龄没有回来。”
沈百终拿起桌上的绣春刀,“他去了哪里?”
“后厨。”
金九龄是去后厨催泸州大曲。
陆小凤刚掀开后厨的布帘子,抬脚要进去的一瞬间,就被沈百终提着衣领拉回去,他拽走了陆小凤,自己先进去了。
陆小凤只有笑笑,做第二个进去的人,朋友的好意,尤其是好朋友的好意,他是怎么也拒绝不了的。
后厨里摞着许多箱土豆,放着好几捆白菜,墙上也挂着串起来的玉米和辣椒,最里面的地方,高高低低放了许多坛酒,做生意的人最精明,酒是卖得最好的,自然就是屯得最多的。
这样的地方,本该有很难闻的油烟气,现在却充满了酒香,就是泸州大曲的酒香。
小二躺在地上,身上沾满了酒液,他的手里还抱着那一坛子酒,人却已经死了,死在一把剑下,脖子处的鲜血混合着泸州大曲一起流下,蜿蜿蜒蜒地流进了放着土豆的箱子底下。
刺客到底有几个?
沈百终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他的人在大厅,小二却在后厨死了,这对任何一个锦衣卫来说,都是天大的耻辱与挑衅。
但是他现在还没有空去收敛小二的尸身。
沈百终四处查看一番,打开了墙角一个老旧的柜子。
“金九龄?”陆小凤失声道,“你怎么了?”
金九龄靠在柜子里,手脚不自然地扭曲,脸色煞白,嘴角也带着鲜血,呼吸已十分微弱,似乎下一秒就要变成一个死的前捕快。
他显然是被人折断四肢硬塞进去的。
陆小凤气得要跳起来,气得双手颤抖,连忙把金九龄抱了出来放在地上,“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找大夫!沈百终就在这里陪你!绝不会有人能再害到你!”
金九龄却笑了,笑得很惨,很苍白,“你不用白费力气,你仔细看我的手。”
“你的手?你的手怎么……”
陆小凤怔住了。
金九龄的手已变成了铁青色,这颜色还在不断蔓延,陆小凤怔住的功夫,竟已到了脖子处。
沈百终取出一瓶药来,“喝。”
霍香是为数不多的名医,这里的名医指得是,他真的配得上自己的名声,绝没有半分虚名,甚至有不少超出。
可霍香的药竟丝毫没有作用。
金九龄的气息还是越来越微弱,哪怕两个人都给他渡了内力,哪怕陆小凤已用全天下最好的指头给他点了穴道,金九龄也没有半分好转。
“这,我这就去找张简斋!我听说这几日他就在这里行医!你等等我,你……”
金九龄道,“你不用去!你听我说,陆小凤,沈大人,那个人,用的是……”
沈百终突然用掌心抵住了金九龄的胸口,把内力源源不断地输了过去,护住了他的心脉,“你不用告诉我们,这根本不重要,我要的是你活下去!”
这样的内力简直已顶得上几十个一流高手加在一起的内力,如果这样还救不回人来,金九龄必死无疑。
“沈大人,指挥使大人,其实我,我与红鞋子。”金九龄的眼中竟流出泪来,“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现在无论讲什么都已经晚了,但红鞋子与神水宫,还有太平王世子……”
“就是他们要杀你?”陆小凤怒道。
“没错,是宫九,宫九……”
陆小凤还想再问,却再也没人可问了。
金九龄已死在了这家客栈的后厨,就死在土豆萝卜中间,死在两个全力救他的人中间,死在这漆黑的夜里,死在这雨里。
他死得时候,眼里全部是恐惧与不甘。
一声惊雷打了下来,惊飞雨中休息的乌鸦。
陆小凤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第37章 三位老板
夜已深。
没有月光。
陆小凤躺在床上,好好地盖着被子,这一家客栈虽看起来破旧,地方也偏僻,实则是很有名的一家客栈。
这里的饭、酒还有服务,都是一流的。
被褥也是一流的。
但是陆小凤躺在如此柔软的被褥上,却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如同烙饼一般,就这么烙了一两个时辰。
雨未曾停下。
雨点砸在屋顶上,就好像砸在陆小凤心里一般,他的心也像雨点一样乱。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太乱,他先是卷进了金鹏王朝的事去,后又跟着沈百终去了大漠找楚留香,再然后就又是追查独孤九剑剑谱的案子,这期间张三又被红鞋子追杀,到了现在金九龄竟死于非命……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凶险万分,每一件都牵扯着无数人的生命,每一件都比他以前遇到的最凶险的事还要再险恶十倍,你叫他怎么能睡得着?
陆小凤叹了口气,披上衣服坐了起来,屋内一片黑暗,他只觉得未来的一段日子恐怕也会如这屋子一样黑,到底是谁在针对他们呢?
柳枝拂过纸窗,廊下的红灯笼摇晃几下,滴出一串水去,滴落在沈百终的茶杯里。
一只蜗牛正绕着木栏杆向外爬,留下一行透明的痕迹。
沈百终当然知道陆小凤没有睡。
陆小凤也知道沈百终没有睡。
他们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都没有出声,却比谁也更清楚对方在做什么,这已是多年培养出的默契。
沈百终和陆小凤不一样。
他对别人的情绪似乎总不是很敏感,对自己的也一样,他虽很擅长照顾别人,也很会体谅别人,但还是有些呆。
遇到这种事情,他向来是没什么特别反应的。
因为这是针对他的阴谋,并不是针对他的下属、朋友和皇帝的阴谋。
沈百终从不在乎自己会遇到什么。
夜风吹过青砖中生出的野草,吹过木叶和鲜花。
沈百终的衣服在风中猎猎飞舞,等他踩住楼梯上的第一节 台阶时,却停了下来。
细碎的声音悄悄响起,沈百终脚下的木板好像是冬天河上的浮冰一般不堪重负,只要有人踩上去就会立刻碎裂,把人抛到冰冷刺骨的冷水中去。
绣春刀抵到了木板上去,刀尖抵上去的一瞬间,沈百终就翻身而起,如同棉絮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扶手上。
木板轰然碎裂,被绣春刀所发出的刀气卷为粉末,尽数落在了突然出现的坑洞里。
这坑洞突然出现,无论是谁也不会想到在楼梯下面竟会藏着一个大洞,从外面看下去,底下布满了刀尖向上的毒刃,银光闪烁,如同寒星,显然是品质极高的精铁所制。
人要是掉下去,不说变成刺猬流血而死,至少也会被这毒给害死。
沈百终却连看都没有多看这巧妙的机关,只是抬头看了看楼上,察觉出陆小凤没有动静后,才松了口气,跳下去清理了所有的毒刃,重又悄悄地取来一块木板来垫在了楼梯上。
从触动机关再到修好这楼梯,沈百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那块木板掉落本该发出声响,却也被沈百终很好地解决了。
他并不想让陆小凤太过于担心自己。
后半夜的时候,两个人总算是都睡下了,他们已在路上奔波了好几天,又淋了许久的雨,只有睡一觉才是最好的法子。
不管你要去做什么难事,都最好要睡一觉。
第二天天亮时,雨已停住,陆小凤和沈百终几乎是同一时间起了床,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在大厅见着了对方。
客栈的老板已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事他已见过很多,所以没有半分惊讶,也没有半分恐惧,只是叫厨子去为他们炒几个菜来,顺便把后厨的血与酒擦上一擦。
“你难道不骂骂我们?”陆小凤忍不住道。
“骂什么?”
“骂我们是混蛋,是王八蛋,若不是我们,你的店小二根本就不会死。”
掌柜慢慢地拨着算盘,悠然道,“我为什么要骂你们?又不是你们杀了他。”
没有小二,厨子把粥和小菜送到了桌上。
看着冒着热气的白粥,陆小凤心里更不是滋味,“可我们……”
掌柜打个哈切,靠在了椅背上,“我在这里开店已有二十年了,什么事情没有见过,莫说是店小二,就连我家的厨师,也是隔几个月就要换的。”
换厨师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厨师已是个死人,死人是不能做菜的。
“你也用不着替他难过,难道我给的钱还不够多么?”掌柜道,“这里住的都是些江湖人,工资已是别家的五倍,他来这里之前,就该想好自己的结局。”
陆小凤不说话了。
沈百终已在吃菜。
他们不说话,掌柜却是要说的,“你们两个人也算奇怪,我这里招待过这么多江湖人,你们是第一个要给店小二买棺材的,也是第一个替我修了楼梯的,江湖仇杀我知道的也不少,在我看来,你们已是很有担当的好人。”
“修楼梯?”陆小凤怔住了,“什么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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