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弓奏
七宫诚捂着肚子,只觉得尖锐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任由琴酒将他粗暴地捞起来。
二十分钟后,雾都的某个私人儿科诊所。
医生坐在桌子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青年,以及像鸡崽一样被拎着的小孩,手指暗中搭上了报警的按钮。
“这是你家的孩子?”他问道,同时推了推眼镜。看着小孩痛苦的模样以及面上缠着的绷带,还有光着的双脚,他暗想,这该不会是被拐卖或者受虐待了吧?
“是。”琴酒回答。
护士从旁边的医疗器械室走了出来,见状顿时惊呼一声:“天哪!你怎么能这么抱孩子。”她跑过去将七宫诚从高大青年的手里“抢救”下来。
“那我单独给他诊治,家长留在外面就可以了。”医生说。
黑泽阵皱眉,身上的气质更加凛冽,“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看的吗?”他并不准备让首领的孩子与其他人单独相处。
“……那就在这里诊治吧。”医生让了步,拿出体温计。
“早晨吃了什么东西?”他例行询问道。
“咖啡。”小孩闷闷地回答,“凉的。”
“只有这个吗?”
“嗯。”
闻言,医生谴责地看了琴酒一眼。
在一连串的问诊之后,医生打出了诊断单——急性肠胃炎。
七宫诚被带到内室输液,躺在病床上,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这令他感觉自己舒服多了。
黑泽阵站在门口,一边看着屋内的孩子,一边听着女护士与自己说话,指尖习惯性地夹了根烟。
“先生,您是那孩子的哥哥吧?”护士根据两人相似的发色做了判断。
“没错。”琴酒可有可无地应下了。
“恕我直言,先生照顾孩子的手法过于粗暴了。”护士看着这个高大的少年,露出不赞成的眼神,“现在是秋天,你把孩子带出来竟然也没有给他穿鞋,着凉会让病情加重。”
“小孩子的免疫力比大人差很多,各个地方都要注意。”她絮叨道,“这种粗心问题在你们这些大男人身上都很严重,我有个女儿跟他差不多大,当初让她父亲学会照顾孩子废了我大半心力。”
琴酒看着闭眼躺在病床上,任由医生给他扎血管的小孩,头上缠着的纱布令对方显得更加脆弱,不由得赞成了护士所说的前半句。
联想到boss才把孩子给他没两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黑泽阵难免感觉到了自己的疏忽。如果这个时候boss发邮件给自己询问孩子的状况,他会很难做回复。
“所以具体该怎么做呢?”杀手破天荒地向普通人询问道。
“首先放下你的香烟,无论是医疗室还是有小孩子的地方都是禁烟的。而且这么小的孩子早餐是不能喝咖啡的,他们这个年纪需要营养……”并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护士感到很欣慰,立刻分享起了自己的育儿经。
在一大串话语之后,她歇了口气,说:“这些都要努力去学,建议你买几本照顾孩子的书,我可以稍后把书单列给你。”
黑泽阵微微颔首。
而医疗室内,医生一边给小孩的手上扎针,一边低声问道:“门外的那个人真的是你的亲人吗?”
七宫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别怕,如果他虐待你,我立刻就帮你报警,警察叔叔会保护你的。”医生悄悄说道。他觉得那个冷酷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听到对方的话,饶是疼痛未褪,七宫诚依然感到哭笑不得。
“他确实是我哥哥,也没有想虐待我。”
在反复确认了两人的关系之后,医生才放松下来,对守在门口的琴酒说道:“你可以进来看着孩子了。”
随后,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医疗室,在外面坐诊。临走前,护士还贴心地在七宫诚旁边的床头放了杯温水。
随着身上的难受逐渐消散,即使身边坐着琴酒这尊大佛,七宫诚依然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
他是被饿醒的,睁开眼看去,却是汽车的车顶。微微颠簸的触感,说明还在行驶之中,他正躺在汽车的后座,身上严实地捂着毛绒毯子。
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
几乎是他刚刚支撑着自己勉强直起身,就听到驾驶位上的琴酒说道:“醒了?想吃什么?”
七宫诚……七宫诚被这语气震惊地跌回了原位。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对方这征求意见的语气,一点也不琴酒!
等到晚上,七宫诚看到黑泽阵拿出一本封皮上写着《教你如何成为最佳奶爸》的书籍时,面上已经彻底麻木了。
——顺带一提,他拒绝了对方按照教科书上的指示硬邦邦地念睡前故事。
第10章 不速之客
清晨。
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洒在卧室的地板上,留下浅淡的光斑。中央的床铺上,留着银色长发的青年穿着黑色的长袖长裤睡衣,胸前的扣子随意地散开,以仰躺的姿势沉沉地睡着。即使闭着眼,眉间依旧有着凌厉的气质。
紧挨着他的胸口,是同样睡得极香、姿势四仰八叉的男孩,他的头压在青年的心口上,面上戴着中间剪了一个洞的搞笑口罩,两条腿横在琴酒的胳膊上。
最先动起来的是年长者。他微皱起了眉,似乎感觉到了胸口的重量和憋闷。
黑泽阵睁开了眼,习惯性地将胸口压着的小孩的头挪开,并从对方攥着的手中抢救下自己的头发。如果他曾经养过猫,或许会明白每天被猫咪蹲在胸口压醒的感受。
他动作轻巧地起身,习惯了身边有个麻烦之后,他的睡眠质量也终于回归正常,枕下的枪.械被他抽出放在了身上家居服的口袋。
直到二十分钟后,早餐的香气顺着门扉飘过来,七宫诚的眼珠才动了动,他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习惯性地打开了系统面板。
在游戏中,睡觉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你真的躺在游戏里沉睡直到早晨自然醒或被角色叫醒,另一种则是系统自动跳过夜晚,每次都是准时的七点整——有剧情触发时除外。
他发觉了在这个副本中赚取生存点的方便,然而系统并不会放任玩家采取这种简单的方式赚取生存点。在习惯了副本生活节奏之后,系统便会自动以千倍加速时间,在七宫诚面前扫过一帧帧眼花缭乱的画面。
在被加速的四个月剧情里,七宫诚的生存点是处于冻结状态的。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积攒的生存点只有96。
既然现在时间流转被放回了正常速度,说明不久后就会有剧情触发。
七宫诚按照往常的习惯刷牙洗脸,戴上了水池边的儿童用墨镜,随后坐在餐桌前。他的早餐是温热的牛奶,配加培根的、烤的松软的吐司面包。
而黑泽阵自己则是将饮料换成了咖啡。
这“唯美”的画面,是七宫诚进副本之前从没有预料过的。现在面对琴酒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敬畏之心。
饭后,黑泽阵像往常一样早早出门,并把七宫诚留在住所之内。
七宫诚打开了电视机,躺在沙发上浪费时间。
三个小时后,门口忽然传来规律的敲击声。
有人拜访?来的人不可能是琴酒,因为这个男人绝对不会犯忘带钥匙的错误。七宫诚提起了警惕之心,自从他来到这个居所,还从没有人拜访过这里。结合琴酒这个组织大佬的身份,来人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不过,既然懂得敲门的话,也许并不是敌人。
七宫诚搬了个凳子,爬上去趴在猫眼上看着来人。那是个光头的男子,身材不高,但是看起来很强壮,左眼上扣着黑色的眼罩。
——神色和外貌综合起来,都不像是好人。
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耐心,锤击门板的速度很急促。
七宫诚犹豫着要不要装作屋内没人,反正临近中午琴酒也快回来了。
“我听到你挪动凳子的声音了,”门外的男人说道,“琴酒,还不快开门?”
“哥哥不在。”七宫诚想了想,还是回应道。既然对方能够叫破黑泽阵的代号,说明他可能也是组织的人。
听到小孩子的声音,男人的动作顿了顿,他对着门上镶嵌猫眼扯开一个笑:“是七宫君吧?我是琴酒的同事,朗姆。”
因为并不习惯做出和善的表情,配合着单眼的眼罩,这个表情反而更显得凶恶。
沉默蔓延,过了几秒钟,面前的门被打开了。
朗姆走了进去。
“请到客厅坐着吧。”七宫诚说道。他没有所谓倒杯饮料待客的想法,反而连后背都不愿暴露给这个人。即使对方头顶真的标着朗姆两个字。
“你就是,那位先生说的……”朗姆却没有立刻挪动脚步,反而是在关上大门之后,以一种令人不适的目光反复打量七宫诚的全身。
虽然他没有在言语上表现出来,但是面部神色却暗含着某种恼火和轻蔑。
七宫诚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隔着琴酒惹怒这个组织的其他人才对,相比起来,还是琴酒的性格更拉仇恨吧。
而且,他醒来之后就没有与其他的成员接触过,正常的大人也不会跟小孩子计较。所以,这个朗姆,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才产生了厌恶情绪?
组织继承人这种名号,的确处于风口浪尖。
“看来,琴酒把你照料得并不好。”朗姆坐在啥发生,状似关切地说道,“在屋里还戴着口罩,是感冒了吗?”
因为面对的是小孩,内心含了轻视。他问话的态度有着浮于表面的敷衍。
这个人不知道自己的异能,七宫诚微微弯下眉眼做出仿佛在笑的模样:“其实感觉还好啦,谢谢叔叔关心。”
他坐在朗姆对面,假装一个真正的三岁小孩,与对方开展了日常问答。
黑泽阵完成了这日的例行训练,收起器械之后,才开车往回走。在路过家门前寻找停车位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辆和熟悉的车牌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朗姆的车。
他怎么会来这里?想到自己住所中还住着谁,琴酒的眼神顿时一凛,他快速转回方向盘,将车子随便停在路边。关上车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冲进了玄关前的门廊。
在快速冲到门口之后,黑泽阵反而放慢了脚步,他举着枪,靠在门口猫眼的死角,听着屋内的声响。
先是很安静,静下心之后能听到里面带了点说话的声音,然而隔着门却听不清楚。
黑泽阵稍微放松了些许,一手用衣摆遮掩着枪.支,另一只手则是拿了钥匙开门。
听到开门的响动,七宫诚顿时松了口气。琴酒再不来,他就要迫不得已打开电视跟朗姆一起看汤姆杰瑞了。
“哥哥,你回来啦!”他像往常一样从沙发上跳下来,向门口迎去。
黑泽阵看着小孩向自己奔过来,背后是坐在沙发上,正冷眼往这边看着的朗姆,眸色变深。
七宫诚一头撞到银发青年的腿上,被他随手摁了下头顶,不着痕迹地拉到身后。
“朗姆,你来这里有何贵干?”琴酒枪口下垂,身上的肌肉却是蓄势待发。他最近在组织风头正盛,也完成了许多任务,但朗姆的地位依然比他要高一截。因此,他没有直接用枪口对上那个男人。
朗姆现在已经隐隐有了成为组织二把手的趋势,对于掌握组织的势力也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刻忽然得知有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居然轻易就获得了boss的偏爱,拿到了“继子”这样的身份,绝对不会感到高兴。
对方这次的拜访,更可能是来者不善。
闻言,朗姆温和地说道:“你怎么会这种态度?我只是来看看孩子。”他指了指自己放在茶几上的两盒名贵饼干,示意自己确实没有坏心。
琴酒将枪收回了兜里,看也没往后看地对靠在自己身后探头探脑的男孩说道:“回卧室呆着。”
“你还在怀疑什么?”朗姆的面色也忽地变冷,“他是那位先生的孩子,你认为我会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