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矢车菊的断章
随同这句命令,欧式雕花大门打开了。
这并不是首领办公室。
同样位于顶层,这间房间是用来待客的。
无论这位客人来自哪方势力,无论这位客人怀揣了怎样的念头,无论这位客人出去时是损失了一小块身体组织还是只剩下身体组织。
总之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才会使用这间会客室。
中岛敦为这个举动背后的含义感到恐惧。尽管如此,少年依然暗暗绷紧了身体,步伐间用自己挡住五条悟前进的方向,虎也在体内低低咆哮出声。
——哪怕他深知二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也时刻做好了用自己拖住五条悟的准备。
因此,中岛敦也是第一个、抢先进门的。
他进来时先极快地扫了一眼室内。
正对房门端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自然是首领。
今日也是造价昂贵到贵族难求的漆黑大衣,肩披身份象征的殷红围巾。
苍白绷带依旧将左眼缠绕得看不见半点光亮,右边的鸢瞳则微微含笑般望了过来。
男人交叠着双腿,十指放松的交叉合拢,放在膝上。
中岛敦又往旁边一看,意识到首领并不是单独一个人,便松了口气。
……他倒是恪守礼节,在发自内心的敬重与亲近中单膝跪了下来行礼,一声“太宰先生”还没有说出口,终于有人不耐烦了。
五条悟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本以为自己早已成长了,本以为自己拥有了狩猎者的耐心、在老师露出破绽被他一口叼回巢穴之前可以潜伏很久,……所有的“他以为”都是“他以为”,不过是一腔情愿罢了。
看见老师的那一秒,五条悟就无法再忍耐下去。
“真是让我好等啊!”五条悟这么说着,大声抱怨,一边从中岛敦的身后绕了出来,委屈极了:“你根本就不想主动来找我,太过分了吧?老师!”
“……”首领太宰眨了眨眼睛,笑起来:“你这不是来了吗?”
男人声线温和,听着便令人放下戒心。
那只未被绷带遮掩的鸢瞳,噙着笑意望向五条悟。
从那头柔软细腻的白发,到那双莹蓝色的漂亮眼睛。
从那张面孔上的五官,到那具显然锻炼有素的身体。
以及、
昨日汇报中据说“十分嚣张”、“看不起人”、“唯我独尊”,但此刻却写满了“再不来哄我就真的哄不好了!!”甚至还故意利用容貌优势幼稚鼓起脸来的撒娇表情。
五条悟真的要闹了!
“太敷衍了!”人类最强咒术师叽里咕噜地哼唧着,“你压根不在乎我!你不问问吗?”五条悟“哼”的一声扭过头去:“我这么久以来过得怎么样?新世界稳定不稳定?五条家是不是还享有特权?我的学生是不是还在被二十根手指烦恼着?”
这个身高一米九以上的成年男性无理取闹,比情侣吵架中的女孩子还难缠。此刻又恼火又不满地催促道:
“快问!”
……站到首领背后作为护卫的中岛敦,面对和昨天无敌表现完全不一致、连人格都ooc了的鸡掰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首领太宰倒是依然笑着:
“好好,”他温声哄道,“那么手指怎么样了呢?”
“……”
五条悟顿了一下。
他不是傻子。
可、——
他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情愿相信老师是故意略过“被封印的手指只有十根”这个试探,情愿相信老师打量着自己的、无悲无喜的视线,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事。
“老师……”
五条悟微微哑着嗓子,拼命维持着脸上一切如常的笑容,恳求道:
“这么久没见了。……不能喊一声我的名字吗?”
首领便从善如流,温柔地呼唤道:
“五条君。”
太宰说。
第181章 09
一瞬间,五条悟几乎不能呼吸。
“老师。别这样。别这么对我,……”他低声说,“……这太残忍了。…………”
二十年。二十年啊——!
五条悟勉强又笑了一下,向前踏出一步,“是惩罚吗?我不打招呼擅自跑到这个世界来的惩罚?我知道错了,换种惩罚好吗?我已经受够绝望了,……我不想上这一课……”这句话说到最后他连声音都低得几乎要听不见,但是五条家家主很快又想到另一种可能性,眼睛亮了亮,欺骗着自己重新燃起希望:
“我知道了。一定是异能力、对吧?”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
“——停步。”
中岛敦阻止道。同时从首领背后走出来,紫金的瞳孔微微拉细拉长,两只手臂化作虎的爪子。
五条悟连一眼都没望过去。此刻他眼中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他只能看见他的老师,心如铁石,波澜不惊。
曾经浮现出浅淡纵容与温柔的鸢瞳深处,一片虚无,宛如深渊。
连足以容纳影子的方寸之地,都没有给五条悟留下。
“‘纯白房间’。——那是什么?”
首领安静地问。
从他缺乏血色的双唇间,吐出令人战栗的准确名词。
这个人,是从哪里逼问出了这个程度的秘密情报?
“……”五条悟脚步一顿。大脑从沸腾的痛苦中脱离出来一秒,意识到目前的局面。
如果他没有被一心与老师重逢的喜悦所蒙蔽,自愿闭上双眼捂住耳朵不看不听,他本应当早一点意识到不对的。
若没有理由,老师会故意把他晾在一边、派人监控审视吗?
若没有理由,老师会选择派遣一个直系下属、把他带到一间显然防卫重重的会客室吗?
若没有理由、
他五条悟,又怎么有机会跨越世界——
见到太宰治呢?
在明白到这一点的同时,五条悟下意识想要回绝这个问题:按照之前颠覆世界的经历,他老师打听“纯白房间”,可绝对不是想去别的世界休假吧?
可是,太难了。
太难了。
五条悟从来没在他老师面前成功说过谎。
而面前这位冷酷无情的首领,他的拷问,又何须要人开口回答?
五条悟只停顿了这么一下,首领便一笑:
“唔。是这样啊。”他思索着,指腹轻轻摩挲着下颌。语气轻柔地又问:
“那两个佩戴刀剑的少年,你也认识吧?”
“……”
“他们所要寻找的‘太宰治’,和你口中所说的‘老师’,是同一个人吗?”
“……”
面前这个男人好像从这片沉默里得到了什么答案,难得有些后悔地拧了拧眉:“……托大了。”他自语般说,“不该擅自判断为没有威胁而扔到脑后的。”首领摇了摇头,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重新又对上另一人的视线,已经肯定了什么般以无需质疑的口吻说:
“你们要找的人。”
“都是我。——对吧。”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
太宰平静地诉说着谁也听不懂的结论:
“这样一来,之前无理由昏睡三次便可以得到解释了。那么,第三拨人,会是昨晚被生擒的那两个吗?”
“……”
五条悟依然对这样的审问保持沉默。他努力回忆着从老师那里学来的用刑技巧,——可是,他老师从来不曾教过他,被迫成为受刑人的角色时应该怎么办啊。
但是潜意识般,五条悟掩盖了另一个真相:
“纯白房间”里并不只有三拨人。
除了他们这些来自不同世界彼此只见过一面的人来说,还有另一个,同“太宰治”面容身形完全一致、始终在注视着他们经历的“旁观者”。
并且、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五条悟确信:再让他的老师这样握着主动权,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在老师并没有同他相处时的记忆、仅仅只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现在。
五条悟终于承认了这一点。
在对面首领问出“诸位前来找我、有何事需要相谈”的时候,五条悟稳了稳心态,脸上抹掉了夸张的、抱怨的、撒娇的、真实的笑容,端着五条家家主的架势,同太宰治对视。
不再刻意搞怪的时候,从这个早已成年许久的男人身上,浮现出同样站在世界顶端的强势。
在那个气势之中,带有首领太宰亲自教导的影子。
“其他人,我不知道。”五条悟沉稳地说,“至于我?我只是想来看老师一眼————什么的,原先我可能会这样说吧。”
那双莹蓝色的“六眼”垂下去一瞬,又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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