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五瓣樱花
不过一个蚁巢除了需要兵蚁，也需要工蚁，因此这些孩子则成为了维护孤儿院运转的一颗螺丝钉。他们协助孤儿院的一切基础事物，以及在A、B等级的孩子训练时提供辅助，同时在其他他们可以起到作用的场合提供帮助。
D等级的孩子，是最没用的存在。他们大多数是一些生来患有疾病，身体不足，直接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或许他们之中有些人经过精心的治疗可以恢复正常，但上头的人可不会发这种善心。
他们在孤儿院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研究材料，不管是用在实验中，还是用在训练中。那个在A等级训练被杀死的孩子，正是被评级为D的一个病怏怏的孩子。而那一次训练，正是为了测试那个银发孩子是否具备杀手的素质。
这个时候的孩子，身体和智力都处于发育阶段，有无限的潜能。因此，每隔一段时间，上头会再次评估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智力水平，结合他们平时的训练情况，重新定等级。
孤儿院里等级代表了一切，越高等级的孩子训练越严苛，与此同时，得到的待遇也最好。除了不能随意离开孤儿院，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最高标准。
孤儿院的孩子大多还很小，属于一个可以被随意塑造三观的时候，最容易被洗脑效忠。面对这样的激励，大多愿意积极完成训练。加上如果不小心沦落到D等级，连活下来都是问题，因此，他们更是努力。
如果小林悠一还处在一个懵懂无知的状态，或许也会随着环境影响，随波逐流。可他的世界不是生来就是黑暗的，他得到过幸福，知道什么是被爱的感觉！
他受过父母的悉心教导，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妈妈曾经用浅显易懂的方式告诉自己，他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是母亲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在父母的期待之下降临这个世界。每一个人的性命都很珍贵！他也见证了烈火是怎样无情地吞噬掉自己父母的生命，明白生命同样又十分脆弱！
他无法做到轻易剥夺他人的生命，可同样不希望自己的生命被他人所剥夺。
如果等级变高便注定要面临这种生命的抉择，小林悠一决定让自己变得平庸。于是，小林悠一开始学着慢慢隐藏自己的才能。
小林悠一的等级总是在C等级徘徊，上头的人一开始还对他抱有期待，慢慢的，也不再关注他，他如愿以偿地在孤儿院成为了一个隐形人。
后来，由于山下的警察署的警察即将被调走，上头的人觉得这里或许有暴露的危险，打算撤换个据点。于是小林悠一和其他孩子便在夜色中被黑色的车子带走，第一次离开了这座山。
虽然手脚都被绑着，嘴巴也贴上了胶布，他还是贪婪地看着窗外的景色，脑海里回转着以往与父母出外玩耍的记忆。
换了地方，他们的日子却跟以往差不多。等到再大一点，接近十七八岁的时候，这些孩子的思想也基本被改造得差不多，加上身体素质趋近成人，可以开始担负组织的一些事情。小林悠一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实验部的。
这些年来，小林悠一虽然一直在藏拙，组织也确实只让他做一些后勤的工作。但他的智力水平总归比真正的C级的孩子好很多，因此上头便派他到实验部这个比较需要脑子的地方做后勤工作。这倒是如了小林悠一一开始想要远离杀戮的想法，在这里，他总算得到了几分喘息。
小林悠一就这样开始在实验部扎根，做Rum的传声筒，做其他研究员的下手。他无声无息地注视着这个组织逐渐成长为一个黑暗世界的庞然大物，不知道它最终会吞噬掉自己还是这个世界。
明明已经半个身子在这一摊黑泥中，小林悠一却始终坚持挺立着身体，似乎想要给自己留下一点干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幼时的父母教导在拉着他不坠入其中，只是知道自己不想不愿。
可他不知道这种坚持有什么用，又有谁能把他从这里拉出来。他想着就这样吧，能活一天是一天，他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在组织里呆着，直到……他遇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小林悠一心想，不管这是不是伸向淤泥里的一根蜘蛛丝，他还是要抓住它。因为，他还想见一见记忆中的父母，他还想不靠伪装地活着！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找到我呢……”小林悠一颇为感慨,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一丝微笑。
他曾经以为他会在那个充满药剂味道的地方一直呆着，做着这些恶人的帮凶,直至死亡。又或者他哪天也会因为自身利用价值丧失，成为实验室里的一具实验材料。这样的话，他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吧！小林悠一有些自嘲般地想道。
这两个结局都是他曾经设想过的道路，至于其他的可能，他从不敢奢望。而现在眼前的男人却给了他另一个选择，一个可以重新拥抱光明的未来！
小林悠一早已死寂的心因为这个可能重新开始跳动，虽然那个逃跑的孩子还存在他的记忆中，他还是非常害怕。但至少，这一次他不是被人忽视放弃的存在,也不是一个人战斗。
所以，这一次，小林悠一决定让自己先行动起来，他勇敢地站到了这个男人面前。
“这就是我过去的生活，因为时间太长,我只能简要说明。上野先生,如果有什么细节需要了解,可以问我,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难得一口气在人前说了这么多话，小林悠一有些不好意思地安室透笑了笑,抓起面前的杯子猛地灌下一大口水。
从刚刚小林悠一讲述孤儿院的生活开始,安室透就一直表现得很沉默，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出言询问,打断小林悠一的回忆。
事实上,早在听对方说出真相以前，他对于孤儿院的事情也有自己的几分猜测，毕竟他之前在孤儿院度过了那样诡异的一夜，也做好了听到真相的心理准备。
只是真相果然还是远远比想象的要残酷许多，安室透无法想象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尚且处在懵懂状态的孩子们，都见到了怎样的人间炼狱。只是在心中默默发誓，一定要趁这个机会，一举铲除这颗日本的毒瘤。
听到小林悠一的问话，安室透沉默了片刻，觉得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与其这样，倒不如抓紧时间，追寻组织留下的痕迹，早点铲除组织，才是对于对方最大的安慰。
“那么，小林先生，请问你认识照片上的人吗？”安室透担心小林悠一出来太久，引起怀疑，赶紧抓紧时间询问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
“大部分认识，这应该是孤儿院开放参观的时候。当年这位长野县知事过来参观的时候，我们可是被提前好好'教育'了一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早已死死记在心里。当时的我们经过这些时间的驯化，早已把上头的大人视为权威，生不起一点儿反抗的想法。”
小林悠一的话恰好解释了安室透的疑问，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向知事大人求救。恐怕早在那之前他们就经历了那次解剖实验的血腥教育，心里早已把警察和孤儿院视作一伙，又怎么会向他们告状呢？
对于这些小孩子而言，如果连代表正义的警察都不能信任，可想而知他们当时内心的惶恐不安。
安室透的心里不免涌上一股愤怒，桌子下面，他的手已经死死攥紧，显然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心情，让自己尽量保持理智。
“这上面就是当时孤儿院所有的人吗？”照片上面大概有五十多人，大部分都是孩子，大人较少，安室透猜测这张照片上的人员大概率不全。
果不其然，小林悠一摇头否认了。
“D级的孩子们基本都被关在地下室里，不可能接触外界，自然也不会出现在照片上。不过以他们的资质，基本不可能活到现在，更不用说为组织效力。那些大人们也经常在那里开展实验，以及进行A级孩子们的一些训练。”
至于所谓的训练内容，既然安排在那里自然也有那些D级孩子参与的份。这些训练内容纵使小林悠一不提，安室透也瞬间明白了。
“能够出现在知事先生面前的，自然是已经被驯养好的孩子，因此上面的大多是一些A级和B级的孩子。这些孩子经过伪装的训练，早已能够自如地对知事先生展现所谓天真无邪的笑容。加上孤儿院的大人只会带他们参观一些可以示人的地方，因此，根本没有人发现这里的异样。”
“至于孤儿院的大人们，并没有出镜，只有院长一人作为代表，其他的人都是当时陪同知事先生一起过来的警察。”小林悠一详细地讲述了这张照片上的人员构成。
“这里面，也有送那个逃跑的孩子回来的两名警察。”停顿了一下，小林悠一轻声说道。
听到小林悠一的话，安室透反射性地想要朝照片望去，又堪堪收回了这个动作。他不想触及对方心里的伤疤，只能转而问道。
“可以告诉我这张照片上，你能够叫得出名字的人吗？可以的话，请把他们的现状也一一告诉我。”
“我会尽量回忆的！”知道这件事情对于铲除组织很重要，小林悠一郑重地看着安室透说道。
小林悠一开始仔细观察照片中的孩子，毕竟相隔二十年了，照片上的这些孩子也长大了，他也需要回忆一下。
“那么，我先从最好辨认的人开始吧！处在左上方的这位就是目前的Topkiller����Gin，他也是组织行动部的负责人。而在他旁边的这位就是Vodka，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他的跟班……”小林悠一开始介绍自己从照片能够辨认出来的人。
“慢着，你说这个人是Vodka？！”听到这里，安室透忍不住打断对方，指着Gin右边的小孩，表情显然十分惊讶。
原因无他，照片上的孩子看上去十分瘦小，实在是与如今魁梧健壮的Vodka联系不到一起去。
“呃……大概是之前在孤儿院总是训练，加上吃得不太好，所以他才这么瘦弱。但我可以保证他真的是Vodka，这我不可能记错！”小林悠一也知道Vodka的变化有些过大，担心上野渡不放心，连忙发誓自己并没有说谎。
“Gin也是被遗弃的孩子吗？”虽然对于Vodka的变化还是有些讶异，但安室透对于Gin的来历更感兴趣。
“我到孤儿院的时候Gin已经在那里了，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来到那里的。”可惜的是，小林悠一也不知道这个谜团。
“Gin也是被驯养出来的孩子？”安室透有些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不，我可以肯定不是。他和其他孩子完全相反，似乎早已适应了这样的残酷生存法则，甚至于，我能够强烈地感觉到，他很享受这样刀尖舔血的生活。”出乎意料的，小林悠一否定了安室透的说法，看来Gin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继续说下其他人吧……”安室透这么说道，听到小林悠一对于Gin的评价，他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这才是Gin，他十分相信小林悠一的判断，同时在心里狠狠把那个他想象中的天真无邪的Gin的形象擦掉。
这太吓人了，安室透心想。
小林悠一不疑有他，继续说起剩下的人。就这样，他把照片上大概百分之七十的人都介绍了一遍，剩下的人倒并不是他认不出，只是这些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林先生，刚刚你说，你们之后又搬到了其他地方，这些地方你还记得在那里吗？”安室透把小林悠一说的这些情报仔细记下，转而问起孤儿院后来的下落。
“除了之前在长野县的那家，因为我就出生在那里，自然知道附近的大致地形。但是之后我们停留的地方，对于我来说都十分陌生，加上孤儿院一般都在深山中，我更加辨认不了地理位置。”小林悠一想了想，还是无法肯定地说出其他的孤儿院的地址。
“深山吗？”安室透皱眉思索。
“一般而言，不同的地区由于气候、地形等各种环境因素不同，导致当地的树木、动物、昆虫种类也会有些许差别。小林先生记不得位置没关系，但你可以回忆一下那附近都有什么特殊的植物、动物或者昆虫吗？”
“啊！我曾经有在溪边看到过一条很大的大山椒鱼！”经安室透这么一提示，倒是让小林悠一想起了这件事。
“大山椒鱼其实就是日本大鲵，一般分布在本州岛南部的山间溪流，属于一级保护动物。这么说来，孤儿院的新址大概是在广岛县、冈山县、岛根县、鸟取县、山口县这几个地方吧。”
安室透当即把孤儿院的可能位置缩小在这几个选项中。
“那附近还有许多的乌鸦，总觉得我们像是在追逐着它们，走到哪里都有它们的存在。”小林悠一接着补充道，在他的心里，或许已经把乌鸦视作了组织的化身，言语间对于这种动物倒是一反常态的厌弃。
“既然已经缩小了范围，接下来就交给我吧！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小林悠一，你想要什么时候离开组织？”
安室透嘴角略微上扬，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仿佛只要他愿意，现在就可以让他脱身。
小林悠一本以为还是关于组织的问题，没想到确实给他的一个选择，闻言表情不禁有些怔愣。
梦想近在咫尺，他本该一口应下，立即从这个牢笼中离开，可真到了这时，他却又突然犹豫了。
“上野先生，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比如把实验室的研究项目告诉你，或者把一些重要的药物样品带给你？”小林悠一期期艾艾地看着安室透，琥珀色的眼睛里第一次燃烧着灿烂的光芒。
安室透微微一愣，有些惊讶于小林悠一的选择，他看着这双散发着强烈生命力的漂亮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
安室透忍不住流露出赞赏的目光，同时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开口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叫我零吧，这才是我的名字。”
“除此之外，我还有个代号����Bourbon。”
小林悠一毫无保留地交付了自己的信任，作为对他的感谢，安室透自然也不该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小林悠一这回着实被惊讶到了，花了一些时间接受这个消息。等到最开始的震惊过去，他也明白了安室透告诉他真实身份的原因，心里忍不住的开心。
“真的想好了吗？”安室透还想劝小林悠一考虑清楚。
安室透自然猜得到小林悠一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想法，没有急于逃离组织。
曾经的他为了自保，只能当一个沉默寡言的旁观者。虽然没有亲手夺去他人的生命，但袖手旁观又何尝不是一种罪过？而现在的他发现自己或许有能力帮助摧毁这个组织，为了抚平心中多年积攒下来的愧疚感，纵使是飞蛾扑火，也会忍不住为了那一点光亮拼尽自己的勇气。
只是想到了小林悠一这些年的经历，安室透终究是不忍让他接着在组织为他提供帮助，这才劝他考虑清楚。
听到安室透这么说，小林悠一脸上竟然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实验部对于组织而言还是很重要的，我相信有我在里面和你里应外合，对于铲除组织一事会更有利吧！”
“请相信我吧，零！”小林悠一有些生疏地叫着安室透的本名，脸上有些羞赧：“你也可以叫我悠一就好。”
“好的，悠一。我的联络方式还是之前那个，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联系我。我知道你现在想为此做些什么，但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安室透虽然知道以小林悠一的谨慎，应该出不了差错，却还是忍不住对他叮嘱了几句，这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来担心。
小林悠一对于这种带着记忆中熟悉味道的关心话语感受良好，一点儿也不觉得安室透多此一举，甚至于有些欣喜于被这样对待。
毕竟是趁着午饭时间溜出来的，小林悠一也该回去了。临走时，他把Yamazaki在调查Sherry一事告诉了安室透。既然知道对方是Bourbon，他也大致猜到Sherry一事与对方有关，特意提醒他注意这件事。
“对了，零，我还有个条件，等我离开组织的时候可以答应我吗？”最后的最后，小林悠一突然提起了这样一件事。
“当然可以！”安室透猜测大概与他的父母有关，没有询问是什么事情，只是先应了下来。
“那么，零，再见了！”小林带着笑意与安室透告别。
第160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与小林悠一分开后,安室透通过电话联络，把刚刚的情报共享给Hiro。
虽然不知道时隔这么久,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但还是不能轻易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安室透接下来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不可能再接着在本州岛南部慢慢搜寻线索。所以，他便把剩下的事情全权交给Hiro处理了。
至于药物分析鉴定机构那边，安室透让风见带着公安部的人先撤了。既然小林悠一愿意暂时留下来协助警方，那么为了长远考虑，这个地方暂且还不能直接捣毁。
收起手机，安室透深深地看了一眼药物机构的方向，随即转身朝车站的方向走去。安室透已经在静冈这个地方呆了许久,既然这边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那么他也该回东京了。
另一边，快步走回鉴定机构的小林悠一在快到达目的地时突然停下，安抚性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想要让急促兴奋的心跳慢下来。他深呼吸了几回,同时给自己下心里暗示,确保自己的状态变得松弛下来,这才低垂着眉眼,慢慢踱步走向那幢大楼。
吃饭时间对于小林悠一而言意味着放风，他可以短暂地从组织成员这个黑暗身份中抽离出来，做一个普通人。
以往每当回来时,小林悠一总是带着对于外面花花世界的依依不舍,踏着沉重的脚步走近实验室。而这一次，与安室透交谈后的他仿佛确定了自己的方向,面对以往最讨厌的地方,他的心情竟然变得有些平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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