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回月
青森县的这场雨下的很大,但是结束的很快。津岛先生也准时下班,带着津岛文治回到了家里。
而这一天晚上,孩子们所拥有的笑脸仿佛又消失了一般,安安静静的坐在餐厅里,听着津岛先生大声谈论着今天自己做了什么,本本分分吃完了饭。
“明天就是威兹曼老师给你们上课的第一天了,记得都要守好津岛家的规矩,不要给我丢脸。”津岛先生看着面前的这群孩子,严厉道。
威兹曼没有说话,他知道如果自己客套的话,只会让津岛先生觉得自己的威严被冒犯,反而对孩子们的态度会更严厉。
他放下筷子,听着这位津岛先生对于孩子们的教导。
津岛修治跟随着身边孩子们的动作不停的点头,就像是无意识的动作。
他抬眼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己的父亲津岛原门右卫,昏暗的灯光下父亲的脸好像不再是人脸,仿佛是个大喇叭直直的装在了父亲的脖子上。
严肃洪亮的声音传遍整张餐桌,而那个大喇叭也扭来扭去。
津岛修治被自己奇怪的想象惊到了,却也有些想笑。
他怎么能将津岛家的家主,自己的父亲比作成一个大喇叭呢,这也太失礼了。
虽然这么想着,少年的唇角轻轻的勾起,反而悄悄的看向了坐在客座上的威兹曼。
和众人的反应不用的是,青年的眉毛微微蹙起,像是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津岛先生,他良好的教养使得他的脸上并没有怒气和不满。
但是津岛修治就是能看的出来,威兹曼并不是很喜欢父亲。
在他的眼里,人们多是为了自己着想,涉及到一丝利益纠纷便能瞬间翻脸。就算是同情别人,也是在不侵犯自己的利益前提下。
所以威兹曼老师是在不开心什么吗?
津岛修治顺着青年的眼光看到了自己和他的哥哥姐姐们,微微一愣。
他虽然是个胆小鬼,却也是个聪慧的孩子,自然看出来了老师是因为父亲对他们的教育方式而感觉到不满。
但是能做什么呢?
津岛修治突然悲观的想着。
在这个所有人灵魂被禁锢的地方,只有父亲可以像国王一般指责和安排着其他人一生,其他人便也只能像提线木偶一般任由父亲操纵着。
他也不正是因为装作提线木偶才成功混入的吗?
津岛修治自己也不正是喜欢这个任人安排不用思考不用挣扎的一生吗,少年不知疲倦的在脑海里劝说着自己,一日如一日的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津岛原门右卫说完后,满意的看向威兹曼。他可听说了森田家至今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家庭教师,而且他回来后也向仆人打听了威兹曼今天的教学,听说还不错。“那就麻烦威兹曼老师了。”
“放心吧,我会尽我的能力去教导他们的。”威兹曼认真的点了点头,真诚道:“他们都是很乖的孩子。”在接到任务之前,威兹曼也只是想帮助津岛修治一人。只是当他看到这些孩子的时候,却改变了主意。
作为一个老师,在津岛家能待的时间能有多长,他也说不清。他能做的只是,在这段时间内,去帮助这群孩子们以及津岛修治。
津岛修治则抬起眼眸,晦暗不清的看向坐在面前的青年。
而在这照常的晚餐结束后,因为怕明天的课会迟到或者犯困,津岛先生便禁止了他们的娱乐活动。
津岛修治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隔壁的青年坐在书桌前,他手里握着钢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是在准备明天的课程吗?
他发散的想着,想到了威兹曼早上说的课上奖励以及愿望。
会是什么呢?
这么想着,津岛修治倒是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宿主,津岛修治已经睡了。”001提醒道。
“已经睡了吗?”威兹曼转身看了眼透过纸窗印出来的昏黄的灯光,伸了个懒腰。桌子上的一摞白纸上写着满满的德语,多是威兹曼之后预计的教学计划和准备。
看了眼表,威兹曼将资料整理好夹进了书里。
他也有些期待明天的教学啊。
津岛家作为青森县有名的富豪,对于孩子们的教育也是极为重视的。孩子们还小,教学用的房间也就安排在了他们住的内院里面。
第二天等到威兹曼到房间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全部都到场了。
他轻扫了一眼众人的座位。
和昨天的座位一样,英治和圭治少爷坐在最前面的座位,小百合姐妹二人坐在中间的位置,津岛修治一人坐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
见威兹曼来了,众人也都很是积极的向他问好。
“今天上午主要是国文课。”威兹曼将自己准备好的资料一一发了下去,“这节课的主题是人与自然。”
发回后威兹曼靠在了属于自己的桌子上,看向正在观看资料的孩子们,“欢迎大家畅所欲言,谈一谈人与自然的关系。大家还记得我说过的奖励吧?”
听到威兹曼这么说,众人分别点了点头。
“所以只要积极回答问题,我们就会有奖励。”威兹曼微微颔首,笑道,“所以大家可以尝试回答问题了。”
青年刚刚说罢,津岛文治和小百合就举起了手,抢着说出自己的答案。
“回答的都很好。”威兹曼满意的点了点头,“下课后可以告诉老师,想要什么奖励。如果没有的话,就只能老师自己来想了。”
两人见状赶快点了点头。
津岛圭治和另一个小女孩是有些内向的,但是见津岛文治和小百合接连回答问题后,也忍不住举起了手。
津岛修治忍不住下意识的扣着指甲。
其实按照常理,这些人多的地方恰恰是津岛修治伪装最为成功的地方。
他随机的一个动作都能成为大家眼里的笑料,成为受欢迎的存在。
只要一对上青年的眼眸,他就不敢带上任何面具,或许说任何面具对那人都是无用的。
可是如果一直不发言,却也会成为突出的存在了。
他唯一的做法只有摘下自己的面具,坦荡荡的面对这个房间里的人。
可是摘下面具的人还会是津岛修治吗?
第28章
摘下面具的人还会是津岛修治吗?
津岛修治想到这里摇了摇头,真正露出来的面孔是属于他自己,一个套着皮子勉强在世间存活的妖怪罢了。
他只是在众人的帮助和自我麻痹下称自己为津岛修治罢了。
威兹曼自然也看到了津岛修治纠结的模样。
少年鸢色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自己发的资料,无意识的扣着手指,仿佛世间所有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你会怎么选择呢?
作为一个胆小鬼,没有人比胆小鬼更加理解胆小鬼的想法了。
只是威兹曼没有动作。
有时候,人的恐惧并不来源于他人,而是来源于自己对世间万物的恐惧。
就像他不能总是每一次替少年做出选择,也不能每一次帮少年挡住来自面前的选择。
选择成为津岛修治还是成为自己,都是少年自己的选择。
“老师。”津岛修治缓缓的举起了手,那双鸢色的眼眸对上了站在前面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威兹曼。那里面的期待太过炽热,以至于津岛修治连忙颤抖的移开了眸子他实在不值得别人去期待。
“是有什么想说的吗?”威兹曼嘴角勾起笑意,眉眼温和的看向坐在最后面举着手的少年,“直接发言就好。”
众人听到津岛修治的声音,扭头看向这位在津岛家以搞怪称第一的弟弟。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上课都这么长时候了,修治还一直没有做出奇怪的动作或者发出奇怪的声音。
是因为害怕老师吗?
津岛修治看着面前这几双盯着自己的眼眸,那里面都满是好奇,仿佛在等待着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只是,可能和他们期待的有些不同了。
少年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和旁人一样回答出了自己的答案。在回答的时候,津岛修治都想不到这么沙哑颤抖的声音是从他的嗓子中发出来的。
他在站起来的时候,就决绝的想好了一切。
但是这一次津岛修治却没有想过补救的措施。
“回答的很好。”
威兹曼点了点头,看向有些惊讶的孩子们,他大概也能猜出来这些孩子在想什么,无非是惊讶津岛修治为什么在教室里变得这么普通和旁人一样,而不是成为一个小丑引人注目。
但是小丑并不一定总是小丑,或许他也想成为一个人。
“今天上午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大家的表现都很好。”威兹曼收起桌子上的资料,“现在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大家想要什么奖励可以告诉我哦。”
年纪太大,再加上之前要么是在飞船上,要么是在封闭的五条家里,如果不是001,他对现代的潮流根本无从所知,更不要说孩子们喜欢什么了。
所以威兹曼这次将选择权给了这群孩子。
“大家可以写小纸条给我,现在就可以。”威兹曼看了眼手中的表,离中午的吃饭时间也差不了多少了,他靠在桌子上,看着这群孩子积极的撕开一张纸写出自己的想法和愿望。
“宿主,你猜津岛修治会写什么?”占据先机的001见威兹曼看着面前的孩子问道,它有些好奇威兹曼能不能猜出来。
威兹曼接过孩子们一个个走上讲台递上来的小纸条,示意他们可以先休息了,他看向还坐在不最后面要起身的少年,“我猜,他什么都没写。”
津岛修治这孩子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困恼,或者说去要求别人为了他做什么。
比起这个,他更像一个企图扑灭火种的飞蛾,虽然有时胆小,在有些时候却总带着满腔的孤勇,为了别人能永远的牺牲自己。
津岛修治看着面前什么都没有写的纸条,想要什么就真的能得到想要的吗?
就像那个被他藏在柜子深处的舞狮子的面具,他可从来没有奢望过不属于他自己的幸福。
无论说什么,旁人总会加上自己的理解得出令自己满意的回答。
那么他说什么,写什么还有必要吗?
这一刻像是对上课时自暴自弃的做法表示抗议,津岛修治干脆什么也没想,对人类失去了迎合的态度。
你不是要见证真实的我吗?
可真实的津岛修治不是人,他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怪,一个自私懦弱却又破罐子破摔的胆小鬼罢了。
津岛修治拉开椅子,挪动的声音在木质地板上响起,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显得格外的刺耳。
“老师。”津岛修治在威兹曼的视线里慢慢靠近,将纸条递了过去,“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