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练眸
“唔……超美味哎~”
面前的少年脸上，不管是骤然亮起的苍天之瞳，还是不由自主上扬地嘴角，都在不吝夸奖着盘中美味。
苏格兰被这种简单直接的愉悦感染，也不禁笑了一下，将自己盘中的金枪鱼也送进了口中，赞同地点头：“嗯，味道果然不错。”
跪坐在侧的店员笑着介绍：“本店的主厨每隔三天就会亲自前往一次码头的海鲜市场采购远洋渔船带回来的鱼获。几位客人来得很巧，这条蓝鳍金枪鱼是今天早上才运回来的，在半个小时之前才由主厨亲手剖开。两位现在享用的，就是整条鱼中最精华的部分，切下后经过简单处理，就第一时间送到了两位面前，确保鱼肉处于最佳赏味期。”
“诶����？你很会哦。”把常见的金枪鱼刺身说得天花乱坠。
这时空置的盘子撤下，下一道菜又送了上来。
店员躬身帮忙将杉木漆盒的盖子解开，露出盒中摆放精美、琳琅满目的寿司卷：“本店的八寸，食材均采用山中珍馐，是由村民和猎户一大早送过来的……”
“山中猎户啊……”
五条悟听到这里，顿时觉得食欲全无、十分扫兴。
“……”苏格兰此刻倒是与他有了几分共鸣，在品尝美食的时候，联想到山里发生的命案和制造那些命案的疯批凶手，确实倒人胃口。
“抱歉，后面直接上菜就可以了。”他彬彬有礼地点头，劝退了边上的店员：“不用麻烦您继续介绍。”
店员脸上依然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好脾气地起身颔首退了出去。
“别看他笑容满面，其实在心底骂你哦~”五条悟支着腮，用这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口气挑拨离间。
“我倒不知道，悟君的‘六眼’还能看到别人的心里。”
“一个人的微表情是很难控制的，据说阿美莉卡那边还有专门研究这一块。如果我想的话，就能通过微表情看出景光酱现在的心理活动哦，要不要试试看？”
“哦？那我现在在想什么？”苏格兰这下是真的有些好奇。
“当然是在想，要不要把安室酱从池子里捞出来~”
两人同步将视线落到池中。
金发黑皮的青年，下半身泡在水雾氤氲的汤水中，上半身闭眼趴在池边的石板上，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
算算时间，他泡在池子里也快半个小时了。
五条悟伸手敲了敲身边的石板，发出“咚咚”的闷响。
“安室酱，你都不饿的吗？要不要过来吃一点？”
苏格兰也起身走到金发青年的身边，蹲下身拍了拍他比自己黑上一个色号的肩膀，声音温软：“安室？吃点东西再睡？”
波本这才睁开眼睛，撑手从池子里出来，披上浴衣之后，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苏格兰原本的位子上，拿起他用过的筷子。
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后，开始埋头吃面前的食物。
黑发青年也不介意，往外走了几步，跟门口的店员交代多上一份餐品。
三人吃饱喝足了之后，又再次泡进了水里，姿势懒散地靠在一边的石头上，齐齐望着竹墙上方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渐渐亮起的点点星光，陷入了放空的状态。
这一天，对他们来说都有些漫长。
对苏格兰来说，前一天，自家幼驯染生死未卜，自己心急如焚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对波本来说，前一天，自己深陷囹圄，而身边还有一群跟自己一样饥寒交迫、前途未明的无辜民众等着自己解救。
而今天的此时此刻，他们可以这样泡着温泉仰望星空，闲散安逸得就像做梦一样。
但思维明显和他们不在一条线上的五条悟，突然很不合时宜地嘟哝了一句：“早知道就把黑麦酱一起叫过来了，还能在这里凑一桌麻将。”
波本闻言嗤笑了一声，嗓音背后隐约带着一丝冷意：“FBI的王牌搜查官，可不像我们这么有闲情逸致。”
第 48 章
“Zero？确定了？”
突然被幼驯染用私下昵称称呼的波本, 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嗯，确认是FBI那边的人。”
“你难道是黑进了美方的资料库？”
“怎么可能。我还不至于这么托大, 那边也有大把的计算机高手，万一被人反追踪很容易引起国际纠纷。我只不过是以日本公安的名义给FBI那边发了一封邮件，就他们未经官方允许在日本开展行动的事情进行了严正交涉, 并附上了诸星大碰瓷宫野小姐后在医院就医时的医疗账单, 要求他们支付。”
“那边就乖乖把钱打过来了。”
金发青年说罢, 脸上露出了波本那甜腻又危险的招牌笑容。
“真阴险啊安室酱。”五条悟在边上听得叹为观止，啪啪拍手, “不过我很欣赏你哦~”
“五条君应该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白发少年打了个哈欠，声音在白雾中软软的：“怎么可能, 完全没有啦~我只是知道他是只老鼠。FBI什么的, 还是从你们口中得知的。说到这个，我超生气的！你们居然趁着我喝醉的时候套话！什么家人什么信任，都是虚情假意！呜呜, 悟酱好伤心~”
他说到这里, 抹着完全不存在的眼泪，现场表演了一出浮夸的假哭。
当时虽然是因为对方在清醒状态下不愿意坦诚交流，才出此下策，但这件事确实做得不够厚道。
苏格兰心底隐隐有些歉意, 仔细观察了少年脸上没有丝毫真实的难过或生气的表情, 略微松了口气, 但还是好脾气地低声哄道：“抱歉抱歉，是我们不对, 请悟君大人有大量地原谅我们吧。”
五条悟嘴角微扬，脑子快速转动, 开始考虑应该提出什么甜品作为补偿。
“五条君，”波本突然开口打断了他飘飞的思绪，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你知道咒术界在找你吗？”
少年望向他，对上了一双目光灼灼的绛紫色瞳孔。
“咒术名门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下任家主，尊贵的‘六眼神子’，于6岁的时候失踪，不管是咒术界高层还是诅咒师都在到处找你。不止在暗网上挂了足足五亿的暗杀悬赏，五条家那边也承诺了三亿的寻人报酬。”
“五亿了？涨得还挺快。”五条悟笑嘻嘻地不以为然：“这个行情就对了嘛~”
之前伏黑甚尔来暗杀他的时候接的一亿悬赏。
他当时听了就很不爽。
毕竟自己六七岁的时候赏金就高达两亿了，这么很多年过去，价码都不见涨，反而砍半下跌，算怎么回事？
现在这个价码，也能勉强配得上他的身份。
五条悟出人意料又无比契合他性格的反应，让波本原来支棱起来的气势顿时一泄，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之前，和特殊案件处理专项小组负责人头衔一起被下发给降谷零的，还有来自咒术界的各种协助任务。
他在整理那些任务的时候，很意外地看到了其中某个任务，就是寻找一个目前大约十五岁左右的白发蓝眼的叫做五条悟的少年。
虽然早就知道五条悟是个咒术师，但波本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有如此显赫的身份。不止在组织里有个名不副实的尴尬的“神子”称号。在咒术界千年传承的咒术名门五条家，也是被奉为神子的存在。
虽然也早就知道五条悟是被迫留在组织里的，但波本也同样没有预料到对方是被直接拐走的，甚至他的家人至今还在寻找他。
这件事，最吊诡的地方莫过于是：
如果咒术界，尤其五条家，是认真寻找五条悟的下落，为什么始终找不到他？
明明面前的这个少年，生活在繁华的东京新宿区，外形特征这么醒目还毫无遮掩，连名字都没有改过。但那些咒术师这么多年以来就跟睁眼瞎一样，始终找不到生活在眼皮子底下的人。
说出去，简直就像个笑话。
到底是因为组织的干预，还是因为内鬼的欺上瞒下？
因为波本的表情太过认真，思路跑偏的五条悟心虚目移了一下，到底乖乖地主动将话题拉了回去：
“你说的事情，我知道啦~”
“如果咒术界那边需要你提交这方面的报告，你也可以如实说哦~完全没问题，反正我的消息应该很快会传遍咒术界。毕竟有个家伙嘴巴大得很……”
想到伏黑甚尔会因为出卖他的消息而大赚特赚，五条悟扁了扁嘴，愤愤不平起来。
凭什么他自己的消息，钱却被这个大猩猩赚走。
要不回头干脆自己也去暗网上挂个价，或者问伏黑甚尔收一笔提成去！
“你确定？就算咒术界的人找过来也没关系吗？”金发青年划拉了几下水，让自己转身直面着少年，希望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回去？五条家的底蕴很强吧？组织再厉害，也不可能是咒术名门的对手吧？”
你这个问题，五条家的人也是这么问的呢~
五条悟坐到池子边沿，拖长了声线开始耍赖：“诶����？安室酱现在是赶我回五条家吗？明明刚刚完成坦白局，正是联合起来一起干翻乌丸莲耶搞垮组织的好时候吧？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乌丸莲耶？”苏格兰和波本齐声拔高了声线。
少年怔了一下：“我之前没有说过那个烂橘子的名字吗？”
两名年轻公安齐齐点头。
少年打着哈哈，挠头：“反正也不是很重要啦，他这名字也不是很好听……”
“很重要。”苏格兰的蓝色瞳孔紧盯着少年，皱着眉，“悟君，知道名字，我们就能查到更多的东西。如果我没有记错，乌丸莲耶是日本近代很有名的富可敌国的大富豪，名字甚至出现在了教科书上。”
波本作为情报人员，对于这位富豪的讯息知道得更加详尽：“据说乌丸莲耶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如果组织那位深入简出的boss就是这位富豪本人，至少应该有一百五十多岁了。”
一百五十多岁？
五条悟那双夺目的苍天之瞳瞪得溜圆，嘴巴也微微张大，浑身都在拒绝这个皱巴巴的年龄：“虽然那个烂橘子脸上的皱纹是很多，就好像橘子皮一样，但看上去最多就六十多岁，一百五十多也超越人类极限了吧，他又不是咒术师……”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慢慢僵硬起来。
不会吧……
那个烂橘子，放任品诺塔吉研究那些咒术师和咒灵，甚至是他，不会是借用这些非自然的手段来延长自己的寿命吧？
“悟君，我觉得之前我们之间交流得还不够深入。不如趁此机会，再好好谈谈？你再仔细回想一下，还有哪些事情没告诉我们？”
五条悟觉得面前两瓶威士忌，此刻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在夜色下像狼一样发着光。
*
等两瓶威士忌确认彼此的交流足够充分，再也不能从少年身上榨出任何消息之后，才宣布这场泡汤的结束。
五条悟那一头细软的白毛被苏格兰按着擦干水分后，凌乱地支棱着，像颗炸开的绒球，衬着一双经过水汽冲刷显得格外通透的浅色蓝瞳，显得格外矜贵慵懒。
三人边走边打着哈欠，木屐敲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细碎的闷响。
回廊尽头，迎面走来了一对熟悉的少年少女。
未来的名侦探工藤新一，以及那个和他同行的少女。
两人边走还在边斗嘴。
“风见警官不是说可以送我们回米花町吗？干嘛还要在这边住一晚？我还想跟过去看看案情的进展呢。”意兴阑珊的少年。
“难得来一趟箱根，不顺便泡个温泉也太浪费了吧？”兴致勃勃的少女，“而且园子说了，这家酒店是她家的产业，可以随便泡，不用臭新一出钱啦！”
“话是这么说没错……”
少年终于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立刻将嘴闭了起来，带着些许探究意味的目光将他们一行人好一番打量。
少女则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礼貌的微微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