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涧
他没再理会前面这些人,他的重点是金森正树的那几位亲友。
法医和鉴识科的警察勘察现场之后,基本可以确定,金森正树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死亡的。
出于惯例,箱根的福本警部询问:“今天凌晨一点到三点的时候,你们都在干什么?”
他询问的时候,江川百惠才挂着眼泪姗姗来迟,对福本警部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警官先生,正树、正树他……真的……”
她看了一眼室内的景象,立刻倒吸一口凉气,惊慌地捂住了唇。
金森恭子翻了一个大白眼。
福本警部一边安抚哭泣的江川百惠,一边问:“是的女士,很不清,金森先生他……请问您和金森先生是什么关系呢?”
金森正树的儿子金森龙一插嘴:“那女人是我爸爸的情人。”
福本警部陷入了尴尬。
“肯定是这个女人杀了我丈夫!”金森恭子十分愤怒,“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最近大吵了几架吧!谁知道是不是她一气之下恼羞成怒就动手杀人了呢?”
江川百惠反唇相讥:“哈——?那这么说的话你和你儿子岂不是更有嫌疑?你不是早就不满你丈夫出轨了吗,可惜你根本不敢不满,积怨已久之后动手也不奇怪吧,只要杀了他你就能拥有他的遗产了!还有你的好儿子……”她冷笑了一下,“他可是欠了几千万的赌债呢,只要正树死了,遗产不就是他的了吗?赌债也可以还清了。”
熊野稔对江川百惠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插嘴:“我想江川小姐应该做不到杀了一个成年男人吧……”
金森恭子倏然转头,对熊野稔怒目而视。
“你插什么嘴?你也有动机吧!明明是爸爸的合伙人,却根本接触不到公司核心的业务,你不是早就对爸爸不满了吗?”金森龙一声调拔高。
熊野稔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磨了磨牙,冷笑了一声:“那按照你的说法,在场的谁也跑不掉——会田君,你表面上是金森正树的好友,实际上只是他的跟班吧,他一直都打压你、羞辱你,从小学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其实你已经很不满了吧?”
福本警部叹为观止。
鹿见春名也叹为观止——这是他见过的嫌疑人最多的案子,超越了经典三选一,变成了豪华五选一。
有警员从门外走进来,脸色难看地对福本警部摇了摇头:“警部,这家旅馆的监控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下午八点多的时候就坏了,所以……”
所以压根什么都没拍到。
福本警部拧紧眉:“监控怎么会突然坏掉了?”
是啊,监控怎么会突然坏掉了呢?
鹿见春名私有所觉,缓缓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直视着他的目光,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这倒真的是他干的。
他是打算动手来着,所以提前把温泉旅馆的监控搞废了,会晚回房间也是因为这件事。
但谁能想到,金森正树居然在他们没有任何人动手的情况下就死了呢?损坏的监控反而方便了那个真正的凶手。
赤井秀一感动了。
原来除了他,这个行动小组里真的还有在干活的人。
第87章 酒厂的场合(35)
“要撤退吗?”鹿见春名脸上的神色显然有点遗憾, “公费旅游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降谷零欲言又止——平常这种任务都是最看重速度的,基本上是杀完就走,像昨天那样悠闲地泡温泉才是不正常的好吗?你小子真的是来公费旅游的?
诸伏景光习以为常地当自己暂时性失聪了:“现在走不了,得等到警察把这个案子查清楚, 或者确认我们其他人没有嫌疑才能离开。”
赤井秀一表示赞同:“现在就走有点匆忙, 可能反而会被怀疑。”
鹿见春名抿了一下唇, “我知道了。”
他一点也不关心金森正树是被谁杀的, 只是忧虑时间——如果时间太紧, 苏格兰已经暴露了卧底身份的话,他倒也不是不能出手,只是那样就会动静比较大了。
鹿见春名不担心自己会因为出手救苏格兰而被连带着怀疑, 只是有些担心……如果琴酒或者BOSS要因此而调查他,认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件事是一定会被查出来的。
会威胁到他们吗?……鹿见春名对这件事不确定,但普通人类的生命过于脆弱,他并不想冒这个风险,让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置于险境。
如果能不暴露自己, 还是要想个不会暴露的方法才行。
鹿见春名有点走神, 直到诸伏景光有些担忧地出声, 才回过神来。
“你今天好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诸伏景光微微皱眉, 注视着鹿见春名的脸, 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连本来就淡色的唇也连带着没有一点血色。
“没事,”鹿见春名的嘴唇轻微地嗡动了一下,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随口将诸伏景光敷衍过去,“可能是没吃早饭, 有些低血糖。”
诸伏景光在脑子里自动翻译了一下——鹿见春名这是饿了,想要他做早饭吃?
他神情犹豫:“嗯……我去找后厨借用一下厨房?”
赤井秀一和降谷零同时陷入了沉默——不是吧,你还真是来带孩子的吗?告死鸟也不小了,到底为什么这么纵容他啊!
鹿见春名失笑:“不用了,这个时候借用厨房好像有点奇怪。”
里面的房间死了人,他们就在这里大肆谈论要不要借旅馆的厨房下厨,不管怎么想都有点太没眼色了……尤其死的人还是旅馆老板。
“不过确实得快点离开了。”鹿见春名顿了顿才继续说,他的目光看向室内聚在一起的警察和五个嫌疑人,“……只是这个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我们最好还是别经常和警察接触。”赤井秀一似乎意有所指,“等警察确认我们都没有嫌疑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降谷零缓缓摇头:“恐怕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做。”
诸伏景光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事?你是说那台电脑里的情报吗?”
“没错。”降谷零颔首,“根据我知道的情报,金森正树的合伙人熊野稔其实并不知道金森正树接受了组织的扶持,真正知道这件事的是他的秘书——那位冈政宗。”
“明白了。”诸伏景光点点头,“从冈政宗的嘴里,一样能得到我们想要的消息——前提是他不是凶手,否则我们只能去警视厅的监狱里看他了。”
“……你最好祈祷他不是。”赤井秀一欲言又止。
他几乎监视了金森正树的房间一整夜,虽然窗帘是拉上的,但他也发现了一些事。
从晚上零点左右的时候开始,金森正树房间里的灯就关上了,之后一直没有动静,直到凌晨三点左右,从窗帘的一丝微小的缝隙之中透露出了一点光亮来——但不是灯光,是黯淡的蓝色,更像是电脑屏幕的荧光。
而这点几乎微不可见地光芒也只在持续几分钟后便消失了。
金森正树死亡之前,是正在看电脑吗?还是说看电脑的事凶手?电脑屏幕亮起的时间和金森正树遇害的时间太过相近,他下意识将两件事给联系了起来。
对金森正树憎恨着的金森恭子、欠下赌债的金森龙一、被羞辱打压的会田有志、抱怨自己对核心决策什么都不知道的合伙人熊野稔,以及金森正树宠爱的情人江川百惠……这些人之中,谁会是凶手?
听到监控坏了,金森恭子原本紧绷的神情缓缓放松,连收紧的肩头也舒展开来。
鉴识科的警官结束了检查,对福本警部给出了勘验的结论:“基本可以推测,金森正树的致命伤毫无疑问就是那柄插入心脏中的水果刀,应该是一击致命。”
“但在致命伤之前,金森正树的身上还有别的伤。他的后脑勺有受到撞击的痕迹,脖子上有一道擦伤的伤口……还有些亮晶晶的东西,不确定到底是什么。至于身上的手、脚、还有腰部都有一些淤青,推测是摔下楼梯造成的,他的后脑勺有微量出血,但血迹已经干涸结痂了,恰好楼梯的地毯上也有一点血迹,淤青大概就是因为从楼梯上滚下去磕碰造成的。”
“至于额头见血的伤口,应该是花瓶之类的东西砸的,但伤口都不致命。”
“金森正树的尸体也是被摆放过的,看床单上出血的地方就能知道,金森正树大概是站在窗边,横着被人用水果刀刺入心脏之中,然后才倒在床上。凶手在金森正树死亡之后,将他的姿势调整了一下,伪造成了在床上睡着的样子。”
鉴识科的警官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还有……我们还在金森正树的口腔中检测到了一些很微量的毒药的痕迹。”
福本警部愣了一下:“毒药?什么毒药?”
鉴识科警官遗憾地摇头:“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但死者口腔里隐约有一点杏仁的味道,在检测结果出来前暂时推测是氰化钾。”
几乎鉴识科的警官每说一句,和金森正树有关的那五个人之中就有一个会变了脸色。
随着鉴识科警官的话音结束,江川百惠微微垂下眼睛,将手指缓缓收拢,虚握进拳中。她的手做了美甲贴片,延长的直接很长,是淡粉的猫眼色,甲面镶嵌了五彩流光的宝石,被切割出来的几十个碎面将室内的灯光折射。
“氰化钾?”福本警部头痛地捂住了大半张脸,“金森正树的身上这么这么多伤……凶手在一击毙命之前都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啊?”
“我怎么觉得,”赤井秀一观察着那五个人的脸色,斟酌着开口,“他们好像每个人都不怎么干净?”
“你的感觉没错。”鹿见春名耸了下肩,“他们每个人都和金森正树有仇,也基本上每个人都有动机……肯定是他们其中之一干的。”
也有可能是五个人合谋一起干的。
福本警部已经开始按照惯例,询问每个人凌晨时正在干什么了。他问到鹿见春名时,鹿见春名回答:“我凌晨在和两位警官一起打扑克。”
“打扑克?”福本警部愣了一下。
“没错,”鹿见春名十分肯定地点头,“那个时间点我们应该刚刚结束睡下,况且我们压根没有作案动机,我想警官先生你应该不会把我们当成嫌疑犯的吧?”
“当然,我只是确认一下,比起认为你们是嫌犯,我更想知道那个时间点会不会恰好有目击证人呢,这个监控坏地也太凑巧了。”福本警部无奈地点头,“另外,你说的和你一起打扑克的警察,是从东京来的那两位吗?”
他转头,去寻找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身影,却发现视野内只剩下了一个松田阵平,过了几秒钟,萩原研二才从拐角的地方出现——手上还端着一个马克杯。
“小诗——”萩原研二拖长了音调叫他的名字,“喝牛奶吗?你没吃早饭对吧?小心低血糖了。”
鹿见春名接过萩原研二递过来地马克杯,瓷杯之中盛着牛奶,温热的热度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之中。
萩原研二朝他wink,“小诗喜欢甜的吧?我特地加了蜂蜜哦。”
鹿见春名捧着马克杯喝了一口——确实是甜的,蜂蜜融化之后浸入到牛奶之中,蜂蜜浓稠的甜味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萩原研二突然倾身过来。
他抬手固定住鹿见春名的脸,温热的呼吸落在鹿见春名的脸颊上,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别动。”萩原研二轻声说。
萩原研二捏着鹿见春名的下巴,让他微微抬起头来,另一只手则用拇指的指腹按在鹿见春名的唇上,微微用力,抹过他的唇,在饱满的唇肉上按压出一个下陷的弧度来,擦去唇边沾染上的些许奶渍。
“沾到了哦。”他低声笑了一下,声音酥酥麻麻地落进鹿见春名的耳膜之中,荡成回响。
本来想询问一下的福本警部张了张嘴,最终觉得这个气氛好像不太适合出声,于是保持了缄默——他看向鹿见春名的那三个同伴,发现他们三人不知何时已经默默退到了墙角边,用难以言喻的表情注视着这一幕。
赤井秀一沉默了又沉默,最终忍不住,低声和降谷零说话:“男同都这样吗?”
他之前只是单纯地以为,这只是犯罪组织成员和黑警之间存在着不良交易的关系而已,现在看来,不良交易关系可能确实存在……但交易的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在美国当FBI的赤井秀一敢发誓,哪怕开放如美国人,男性朋友之间也绝对不会捏着对方的下巴擦掉嘴边沾上的痕迹。
这两个警察和告死鸟之间的互动实在过于亲昵和暧昧,完全不像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而已。
应该说这是黑道大佬和他的两个警察情人、还是两个邪恶警察和他们的禁脔□□小少爷?
——不管是哪一个都像是只存在于本子里的标题。
降谷零神情麻木:“……我怎么知道。”
福本警部转头看向嫌疑人五人组,挨个问了一遍——很巧,五个人里有四个人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因为那个时间他们都在睡觉。
福本警部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在监控损坏之前,最后一个出入金森先生房间的,是你吧?江川百惠小姐,你……”
江川百惠打断了福本警部的话:“既然你看到了还没坏之前的监控,就应该知道我在那之后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吧?晚上的时候我的经纪人给我打了电话,在安排接下来的行程,之后我就去睡觉了,我的助理和我住在同一间套房里,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福本警部无奈,“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发觉金森先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川百惠烦躁地发出咂舌声:“他今天确实心情不好,但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他可不会把工作上的事情告诉我……我只是区区情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