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涧
……这个蝴蝶吻触一般的亲吻,就像是在东京内卷起了巨大的龙卷风,连带着也让鹿见春名心口的掩饰和借口也摇摇欲坠。
这几乎是零距离的接触,他又被萩原研二圈进在怀中,属于萩原研二的热度和气息席卷而来,充斥着他的所见所感,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染上了萩原研二的味道。
像是给他烫下了烙印,只属于萩原研二的烙印。
两人的鼻尖与鼻尖几乎贴在一起,细细密密的热气洒落在脸颊上,唇瓣的距离若即若离,萩原研二能从那双漂亮的金瞳中觉察出一点水意。
碰到了——绝对是碰到了吧!
萩原研二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这个认知让他有些不舍得让自己立刻从这种恰到好处的时机里抽离出去,只凝滞般维持着原本的动作。
他的手还揽着鹿见春名的肩,少年月光般的银色长发从他的手背与指间倾泻而下,触感更趋近于冰凉柔软的绸缎,如同清水淌过。
冷薄荷的味道涌入他的感官之中,但这冰凉的气息却没能让萩原研二的神智更清醒一点,反而熏地他的脑子愈发昏沉。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萩原研二研二此时的状态,色令智昏无疑是那个最好的形容词。
他……亲到小诗了?
萩原研二不敢置信。
像是为了确认这是梦境还是真实,他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唇——但这个动作放在当下,就像是轻轻地咬了一口鹿见春名的唇瓣一样。
被、咬了……?
鹿见春名像是炸毛受惊的猫,他微微颤抖了一下,侧过身体,用手虚握成拳,抵在萩原研二的胸膛上。
而另一手挡在了唇前,他抬起眼睛,自下而上地看着萩原研二,在路灯下熠熠生辉的金瞳之中朦胧着一层水光,眼角和耳尖都红地彻底,连原本白地近乎透明的肌肤上也浮现了一层浅淡的粉。
他瞪着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本人却完全没能接收到鹿见春名的羞恼,他只觉得——好可爱。
害羞的小诗也很可爱。
好想抱他。
或许是将萩原研二的呆滞理解成了镇定和平静,鹿见春名脸上羞恼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沉淀下来,甚至有些茫然。
为什么研二表现的这么平淡?一点过激的反应都没有……难不成是他反应过激了?
鹿见春名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要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是没朋友的孤僻阴角,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偶尔有冲着这张漂亮脸蛋来的也都是一等一的人渣。
基于这样几乎畸形的成长经历,鹿见春名根本没有正常地交友过,他对友谊的一切认知都来自于各种轻小说、动画和漫画。
而众所周知,在很多以男主为主视觉的游戏作品里,但凡男二是男主的好朋友,两个人的互动总会有些……分外亲密,弹幕也总是会在这些戏份中不让人失望地大呼嗑死我了。
于是久而久之,就让鹿见春名对现实中朋友的友谊尺度产生了错觉——似乎更亲密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吧?哪怕抱在一起、哪怕睡在同一张床上,最后不也没做什么吗?凭什么不能说这是纯洁无瑕的友情?
而当他把自己和萩原研二往这种男主角和男二的戏份中代入时,发现竟然该死的完美契合了。
所以鹿见春名一直将自己和几位警察之间的感情定义为“友情”,至于萩原研二——他是那个特别的人,理所当然是他最好的朋友。
直到刚刚,鹿见春名第一次怀疑起了这段“友谊”。
因为……好朋友之间是不会接吻的吧?
不,这是不是接吻也难以定义,毕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巧合之下产生的,并不出于他们其中任何一方的主观意愿。
既然研二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是不是说明朋友之间不小心碰了一下也没什么关系?这么说的话……反应比较大的他才是做贼心虚、不太正常的那个吧?
“你、”鹿见春名的语气十分犹豫,“刚刚……那个……”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情才好。
萩原研二脸上无措的表情一闪而逝,鹿见春名垂下眼睫,恰好错过了这微妙的表情。
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至少是表面上的镇定。
如果鹿见春名有读音术,那么此时一定会被他在脑子里用“小诗好可爱”跟“和小诗kiss了”这两句话疯狂刷屏。
可惜鹿见春名掌握不了如此超自然的力量,只能茫然地将萩原研二伪装出来的镇定理解成不以为意的平静。
萩原研二松开圈住鹿见春名的手,拘谨地将让手指舒展开又重新紧握,捏住了深色外套的衣摆。
大概是因为太过紧张,他的手掌心中渗出来了一点躁动的汗水,将深色的衣摆稍微浸湿了一点,晕开更深的水渍痕迹。
“小诗别太在意。”萩原研二摸了一下鼻子,“就……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嘛。小诗……”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会介意吗?”
萩原研二能确定自己的感情。
也许从一开始只是单纯的救命之恩、以及真正的见识到“超能力者”的见猎心喜而已,可他能察觉到鹿见春名愿意将这份与众不同暴露给他的信任,所以也同等地——成为了鹿见春名的“共犯”。
本身萩原研二就是那个年长者,对待年纪比他小了四岁的鹿见春名时忍不住就会产生“我得照顾他”的情绪。
他不否认自己是个颜控,会照顾鹿见春名当然也有出于这方面的原因,但人就是会在日积月累的时间之中产生感情的生物。
照顾他、关心他、忍不住更多的、一点一点地进入他的生活、将他的一切在悄无声息中打上自己的印记,连带将他整个人也染上属于萩原研二这个人的气息。
这份占有欲在数年来不断膨胀,早已超出了单纯的友谊范围。
所以在那次摩天轮,亲眼目睹鹿见春名生命垂危、将要彻底失去他的时候,萩原研二无比清晰地察觉到了——是喜欢的。
不是单纯的友谊。
他喜欢鹿见春名。
正因如此,才会因为鹿见春名的反应而紧张——只是一不小心之下轻轻擦过的吻而已,他会生气吗?不会讨厌吧?
“嗯、嗯。”鹿见春名含含糊糊地低声回答,“你都说了只是,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嘛……没什么好在意的。”
只是碰了一下而已、不要在意。这分明是萩原研二用来宽慰他的话,鹿见春名却不太喜欢。
即使到现在,他也依然因为刚刚那个不正确的时机下的亲吻而紧张失措,这是他人生里绝无仅有的体验,巨大的恐慌和随之而来的欣喜一同笼罩了他。
如果此时他的身体上连接着心电监测仪的电极的话,显示屏上心跳的曲线大概就如同过山车一样剧烈地起伏,好像马上就要跳出他的胸腔。
……即使想要说服自己不去在意也做不到,因为鹿见春名真的很在意这件事,真的很在意刚刚的亲吻。
不是因为第一次、初吻之类的问题,让他在意的是kiss的对象——是他心中认定的特别的人,是他在乎的萩原研二。
他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可以有超越友谊范围的行为的,这其中当然包括接吻。
这是只有恋人才能做的事情吧?即使……刚刚只是无心地轻轻擦了一下,比起一个吻,更像是落在唇上的风。
如果真的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萩原研二这样的反应才是最正常的,随口开个玩笑就能将此事揭过了。
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吧?
可鹿见春名不想要这样。
怎么可以只有他因为这件事而无措、紧张又惊惶呢?
鹿见春名的想法很别扭——他从没觉得自己的情绪这样复杂矛盾过。
既不想要萩原研二因为这件事而和他生出距离感,又不希望萩原研二的反应真的就这么平淡……好像这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一样。
倒是给我反应再大一点啊!只是这样、只是这样平淡的反应的话……会让他觉得,萩原研二对他根本没有感觉的啊。
鹿见春名莫名其妙地有些不满,随之而来的又是情绪复杂的失落。
他在为萩原研二将这个吻定义为“友人之间不小心的触碰”而失落。
但如果只有他在意这件事的话,岂不是显得太奇怪了吗?
就好像……他对萩原研二有什么朋友之外的想法一样。
就好像,他的想法背叛了友谊一样。
他心中升起巨大的惊惶。
鹿见春名忍不住问:“研二不觉得讨厌吗?你……不介意?”
突兀地问出这句话之后,鹿见春名又觉得后悔。
他不知道该如何明说自己的心情,苦涩和焦躁交织,融合成他从未体会过的感受。
他的情绪完全被萩原研二掌握,这个人无意中的一举一动就能牵动他的心情起伏,让他上升又下落。
心口胀满了不知名的情绪,让他忐忑不安。
“小诗介意吗?”萩原研二却完全误会了鹿见春名的意思,他眨了眨眼睛,双手合掌抵在下巴前,发出黏黏糊糊的甜蜜语调,“那研二给小诗道歉好吗?”
鹿见春名咬紧了牙,他用舌尖抵了抵上颚,沉默几秒之后才勉强自己露出了微笑来,“没有哦,研二不用道歉……对了,你不是还没吃晚餐吗?这个是给你的。”
鹿见春名转移了话题,萩原研二顿了顿,顺从着他自然而然地将注意力转移了。
“是还没有吃饭,要饿死啦。”萩原研二微笑着点头,“小诗带了什么来?”
鹿见春名将手里的纸袋递给萩原研二。萩原研二打开纸袋看了一眼,“三明治?”
他抬起头,紫色的眼睛中亮晶晶的:“小诗亲手做的吗?”
三明治是放在半透明的便当盒里的,一看就不是从外面的店里买的成品。
“那倒不是。”鹿见春名回答,“是森川先生做的。”
“森川先生经常给你做东西吃吗?”萩原研二挑眉。
鹿见春名思考了一下:“嗯……频率还挺高的?森川他料理的水平很高。”
“原来是这样。”萩原研二了然地点点头,然后露出了垂头丧气的表情,“我还以为能吃到小诗亲手做的爱心便当呢。”
高大的青年警官露出这样表情来时很像难过的大狗狗,即使明知道这是故意伪装出来的,鹿见春名还是心甘情愿地上当了。
他迟疑着回答:“那……下次我亲手做便当吧?但我的料理水平很一般,比不上森川先生的。”
“没关系,”萩原研二干脆地说,“小诗做的就是最好的。”
青年警官立刻从垂头丧气的情绪中脱离,重新高兴起来,满脸都写着欢欣雀跃,鹿见春名也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
他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大楼,“小诗要跟我一起上楼坐一会儿吗?”
“上楼?”鹿见春名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些犹豫,“……我可以吗?”
如果是萩原研二的宿舍,鹿见春名当然就毫不犹豫地跟上去了。但这里怎么说也是警视厅的大楼,进入访问的话是会留下记录的,他总不可能把整栋楼里可能会拍到他的监控录像全都删了吧?
萩原研二对鹿见春名担心的事情心知肚明。
他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俯身靠近鹿见春名,在他的耳边说话:“其实……可以从后门进去的。而且恰好我们爆处班在的办公室角落有一个露台可以直接翻过去,不用担心被监控拍到。”
萩原研二倾身靠近时,鹿见春名下意识想躲,但又忍住了不自然的感觉。萩原研二带着热意的气息落在他的耳边,鬓发的发梢扫过他的颊边,让本就敏感的耳尖立刻升温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