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叶豆
阿帽:“你想做什么就直说。”
“要不我们种点花吧!”
说做就做,我们直接去买了些种子回来。店主人见我们买的多,还送了一个手工编制的风铃。
风铃被我们挂在面朝院子的屋檐上,风一吹,便有清脆的铃声荡开。
因晨间下了小雨,土地泥泞不平,阿帽嫌弃地飘在空中,青色的风如蚯蚓钻入地下又窜出来,拱出一个个小坑,像是大地呼吸留下的气孔。
我坐在阿帽的手心里,周围摆了一圈种子,凭着心意随手拿起一颗,也不管到底是什么种类的种子,对准下面的小坑就扔。
就算没有对准也没关系,风会带着它来到正确的位置。
就这样,配合默契的我们,将所有的种子都留在了院子里。
尽管当时最想要种花的人是我,可没几天我就厌倦了浇水施肥的任务——顶着比我还大的水壶满院子浇水实在是太难了。
只是这些种子都是我和阿帽一起亲手埋进土里的,心中不免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
我郑重地将其交付给阿帽,他却说,让其自由生长,能否存活都随意。
我天真地信了,还曾在夜里感到惋惜,这些种子估计是无法发芽了。
然而,某天夜里,我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趴在窗边悄悄的往外看,发现了一缕不引人注意的清风,正在偷偷地为种子浇水除草。
大概是为了不辜负清风的努力,种子很快就发出了芽。
我站在娇嫩的绿芽旁边,用自己的身高比划着它的成长,心满意足地夸赞道:“长得真漂亮啊。”
“那是自然。”
阿帽蹲在旁边,微微扬起头,像只立了功的小猫咪,等着主人的夸赞。
我装作不知道他夜里的行动,张嘴就说了一段小作文,夸赞这里的风,这里的水,这里的阳光,都是那么的适合植物生长。
阿帽轻轻哼了一声,“大自然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优胜劣汰。若全是如你说的那样,这些种子可没办法活下来。”
他的意思很明显,我也不是傻得听不懂,转口就开始夸夜里的风。阿帽却没听几句,拉了拉帽子,起身进了屋,留下我自己跋山涉水般跑过一整个院子。
到了夏天,院子里已然是郁郁葱葱一片。
当时没有计划的随意播种,让院子里的景观变得有几分神奇,艳丽的花朵左一朵右一朵,如绿色夜空中的零散星星。
这栋小楼建成年份有些久远,没有空调之类的制冷设备。
天气开始逐渐炎热时,我们便从三楼的卧室,搬到了一楼的一间空房。
每天晚上都将落地窗大开,让夜里的凉风吹散室内的闷热,送来草木鲜花的清香。
只是夏日的风并不是每日都有,有时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耳边风铃声轻荡,远处新长出来的枝叶却纹丝不动。
究竟是夜风太微弱,还是树长得足够粗壮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睡意涌上。我翻了个身,感受到了一瞬间的失重,似乎从枕头滑落。
“啧。”
小声的嘟囔似幻觉般不真实,我闭着眼,感觉自己被温柔地捧起,又转瞬陷入棉花的柔软中,继续于梦境中遨游。
翌日。
阿帽:“今晚你自己睡凉席上。”
我:“嘎?”
不要啊!凉席太硬了,为什么不让我睡枕头?
333.
莫阿娜来得很巧,正好是我们将冰好的西瓜从溪水中捞出的时候。
借着赶路口渴的理由,她毫不客气抢走了一半,与她带来的除念师一同分食。
除念师是一名成年的女性,长得温柔,说话也轻声细语的。
她说,因莫阿娜的请求,吃下去的西瓜就当作报酬,现在便可以为我除念。
第55章
334.
除念师啃完西瓜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刚艰难地消灭阿帽分给我的那一小口。
人小就是这样的,干什么都费劲。
缩在阿帽盘起的双腿上,我接过他递来的可以用来当我的被子的纸巾,一边擦拭手上的脏污,一边问:“现在就可以吗?”
不知为何,说到除念,我总是会想起那种神神叨叨跳大神的人。总觉得应该设置一个祭坛,摆点东西,点三炷香。
阿帽大概是猜到了我的想法,背后靠着的胸膛轻微震动一下,额顶陡然一凉——阿帽刚洗完澡,发丝还带着湿润感,偶尔会凝聚出一颗水珠,悄然坠落。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还没收回目光就听除念师说:“当然,就现在。”
说着,她略微抬了抬手,有一种温暖但看不见的力量从她的掌心迸发,向吹过泡泡圈的风,将我囊括进去。穿过透明的泡泡边界时,那些附在骨头上的黏腻阴寒全部被剥离,我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还没来得及高兴,我便听到了布帛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就在身边。视野在一寸寸拉高,像生长的过程被加快了数倍。陌生又新奇的体验让我略感不安,下意识就扭头去看那个能给我带来无边安全感的人。
身后,阿帽眨也不眨地盯着我,那双玻璃般剔透的眼睛里的倒影越来越大,也越发清晰,映出我的一脸懵。
在身上的衣服彻底撕裂前,狂风骤起,我听到身后两声短促的惊呼,黑暗随即铺天盖地压下来,我下意识抬手撑住,却只抓到几乎毫无重量的轻薄布料,柔韧光滑,跟阿帽披着的外衣触感一模一样。
淡淡的花香和药草香混合,将我紧紧拥抱,就像某个人的环抱一样。
这两种香味我都很熟悉,是我精心挑选的洗衣液和洗发露的味道。
被这种混合香味包围的感觉并不陌生。
除了每天夜里的同床共枕,我还在某次意外中感受过。
那是寒冬里的某一日,我莫名想吃火锅。
就像突然有了什么执念,得了一种不吃到火锅就会枯萎的病一样。阿帽架不住我的撒泼打滚、苦苦哀求,便带着我去附近的大型超市买材料。
那是我们搬过来后第一次去,走哪都有种新鲜感。从生活用品区到熟食区,再到生鲜区,挨个走了一圈。期间,我们看到不少中老年人提着大大的篮子,慢悠悠穿梭在货架中,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可是,当工作人员推着小车来到生鲜区中央的空台边时,一切都变了。
那一道道火热又凌厉的眼神,就像面对在天空竞技场200层以上挑战赛的对手时,给人一种紧张感。或明目张胆或小心翼翼的打量,让人如芒在背。
我默默往阿帽的脖颈处挪了挪,贴着他的耳朵问:“我们不会是误入什么□□火拼现场了吧?这些全都是埋伏?”
“你想多了。”阿帽歪了歪头,使带着些许水汽的耳朵远离我,“看,晚间大减价。”
我往前一看,工作人员的手刚好离开空台上新换的立牌,上面标红的几个大字:特价区通通五折。
原来如此,到晚上清临期商品的时候了。
“我们也去买点吗?”
阿帽还没回答我,工作人员已经将推车上的袋子抬起,将里面的物品哐哐倾倒而出。我跟本没机会看清那是什么,就听身后轰隆一阵巨响,像是地震的前奏又像是雷云中的游龙。
随后,一阵巨力撞在我的背上,我猝不及防,直接飞了出去。数道黑色的人影从我身边擦过,也顺势撞歪了阿帽伸出想要接住我的手。
啪叽一声,我被狠狠拍在地上,剧痛和天旋地转的晕眩感是我反应变得有些迟缓,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下一秒,一个巨大的黑影压下来,我望着那凹凸不平的底面,下意识一个翻滚躲了过去。
擦到锃亮的皮鞋落在我的手边,带着地面都是一震。我不敢想象要是真落在了我的身上,阿帽得用多少打气筒才能把我吹回原本鼓鼓的模样,冷汗瞬间爬上背。
但没有时间放松,数只不同的脚踩着各式各样的鞋像雨点般密集的落下,我就像躲雨的狼狈小狗,穿梭在车来车往的马路上,疲于奔命。稍不注意,便会成为马路上需要人工铲除的一个花色地毯。
只是人群实在密集,忙着抢打折商品的人们根本不会在意地上有什么。就连那些高高在上的商品都被他们粗暴的行为,无情地打落在地,又被一脚踩碎。
我左躲右闪,眼看就要闯出人群,却没防住身后一个拼了命想要挤出去的脚。围在脖子上的长围巾拖了后腿,像根长链把我困在原地,另一个人配合默契,抬起脚就要结束我这条小命。
这时,一只手快而准地抓过来,另一只手掀翻扼住我命运的后脖颈的那人。在一片痛呼和惊讶声中,阿帽将我捧回心口。
明明人偶没有心跳,我却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敲击胸膛。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却觉得这躁动的音乐和那衣服上残留的香气是那么的令人安心。
被阿帽掀翻的人在破口大骂,我抬起头,他眼神晦暗地盯着对方,像是在看地里污秽的泥土,连踩一脚都嫌脏。
“阿帽……”
尽管努力压着,但我的声音仍然带着一丝颤抖。
他立刻垂眸,那种蔑视又厌憎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我却丝毫不怕,仰着脸,抬起双臂试图环抱住他的脸,踮起脚,轻轻地用侧脸蹭了蹭那块微凉的皮肤。
“还好有你,谢谢。”
335.
想起这件事,我将盖在身上的外衣掀开一条缝,双手绕过他的脖颈,像之前那样贴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轻声道:“谢谢阿帽。”
夏日的衣衫轻薄,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体温互相牵引着向上攀升,我似乎又听到了人偶不必须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阿帽似乎呆愣了片刻,随后唰地将搭在我身上的外衣拉紧,把我的手臂塞进去,衣服边缘绣着的花边在喉咙处相交,只能说还好我算人偶,呼吸不是最重要的,不然阿帽就得在明年的今天给我上柱香了。
“去穿衣服!”
“哦……”
336.
把阿帽的衣服翻出来套上,我走下楼,莫阿娜已经准备带着除念师离开。
“鉴于你们还没有把钱给我,这个交易就不算完成。我手里的这些消息,就等之后再说吧。”
于是,我在恢复身体后的第一件事,不是举杯庆祝,也不是采买一些新的用品替换,而是去天空竞技场报名参赛。
就当做是复健了,我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阿帽给我定下了一些限制,比如200层以前,不能使用元素力。
我确实在拥有神之眼后,将重心放在了对元素力的应用上,从而懈怠了体术方面的锻炼,因此,我老老实实遵守这个限制。
但多亏艾斯帮我打的基础很好,轻轻松松就来到了200层,攒够了与莫阿娜做交易的钱。莫阿娜拿到钱后,很爽快地把打听到的线索交给了我们。在阿帽花时间验证的过程中,我依旧在200层拼搏,等完成十胜后才一起出发。
当初那些受富豪雇佣将人偶带回的人中,有一部分留有后代。有些已经转行做其他的,而有些则继承祖业,继续在市面上接各种任务。
拜访了一些人,又花钱交换消息后,我们得到了一个比较具体的线索。
或许是当年那些人遭受的事情过于诡异,他们并没有留下详细具体的记载,也没有写下地名。我们只知道,那是一个至今仍然没有被公开探索的遗迹。
——一个关于王族墓室的遗迹。
337.
带着这个线索返回家中,我们稍作休息便开始着手遗迹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