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浊酒湿衣
这么想着，许仙脸上的笑意却是没有消下去，他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抬手撕下了门上的符咒，然后又用魔气震碎了门上的锁，咔哒一声，铁锁便掉在了地上。
待在许仙身体里的沈青只觉得疼，这股疼痛在看到白素真的状况时，便由思维传递到了自己的魂魄之上，只觉得自己整个魂魄都在抽搐。
他突然觉得自己给许仙下的幻境实在太过仁慈，那些幻境再怎么真，那也是假的，但是白素真受到的折磨，却是真真正正的。
他想让许仙真正的感受这一切。
他要回去。
“现在后悔了吗？”
沈青本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是却在听到了许仙这句话又忍不住把眼睛睁开了，他看到白素真失神地躺在地上，并没有理会许仙。
从这角度来推测，许仙是蹲在了白素真的右手边。
“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白素真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缓缓地看了过来。
许仙像是得到了鼓励一般，兴奋了一下，脸上的笑意也扩散了不少，他一边笑，一边将白素真的身体弄平，“其实你大概也猜到了吧。”
“据说食百妖心之时配上其的妖丹，便可入魔，脱离轮回，万世长存。”说到这，许仙停了一下，“也能事事顺心。”
白素真闭上了眼睛，然而却勾起了嘴角，他狼狈地躺在地上，却依旧一派从容，仿佛那任人宰割的不是自己一般。
“你笑什么？你觉得不可信？”许仙抽出藏在大腿上的匕首，皱了皱眉，“我现在这样难道还不够证明的？”
白素真没有说话，也没有睁眼，许仙并没有觉得有哪不对，说实话，白素真还醒着就已经是意料之外了。
“如果你不是妖怪……”刀刃抵在了白素真的肚子，许仙明显感觉到了刀下的躯体颤动了一下，就连呼吸都加重了，许仙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正要往外扩散。
突然，脸颊传来了一阵剧痛，力道之霸道，竟直接一拳将他揍翻在了地上，许仙捂着自己的脸颊看着那喘着粗气的、撑起了上半身看着他的妖怪，好半响没有反应过来。
观看着这一切的沈青却没觉得解气，如果现在有心脏的话，那大概他的心脏都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因为白素真这一下，无疑会激怒许仙。
果然，下一刻他就感觉到许仙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一脚踹在了白素真的肚子上。
哥……！！
闷哼声从白素真的喉咙处溢出，显得那么难受。
苦涩和疼痛从视网膜蔓延到了大脑，沈青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放进了油炸的锅里，他愤怒着、仿佛整个人都要化掉，被怒火吞噬，又觉得疼，疼到了内心的最深处，整个灵魂都在抽搐发抖。
许仙抬脚在白素真的肚子上碾压了几脚，这才重新蹲下身，抓起白素真的头发，迫使他看向自己，沈青甚至能在白素真黑沉沉的眼睛里看见那个一脸冷漠的许仙。
在那一瞬间，沈青甚至想对许仙求饶。
他想说，不要伤害我哥。
他想说，我要杀了你。
但是沈青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发生过了，这个只是许仙的记忆，他做什么都没用，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我本来想杀了你再做那些的，但是你这么精神，就这样感受一下也好。”
许仙重新将匕首抵在了白素真的肚子上，然后划了下去。
“我会剥了你的皮。”
还好，对于一个魔物来说，就算不知道怎么剥皮，只要用上魔气，就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这张皮只要有大部分是完整的就好。
“然后将你肚子里的胎儿挖出来，为你剔骨。”
“唔……”
“妖怪没那么容易死，但是你会很痛，不过我不会过多折磨你，接下来，我会喝了你的心头血，吞下你的内丹。”
沈青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他要杀了许仙。
耳边传来了白素真的怒吼，沈青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专心破解这幻境。
“蛇是很记仇的东西，我可不敢赌你转世后会不会记得这一切，所以我会用你的血肉将你炼化成器，把你的魂魄困在里面，直到你消亡。”
冷静。
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不要去听。
“你惹的妖怪还真不少，这法子也是其中一只告诉我的，甚至还送了一个鼎炉给我，我本来还以为练器什么的很难，原来也就那么回事。”
许仙！！！
“啊对了，还有……”
“我爱你，不过永别了。”
许仙笑意莹莹的声音显得那么愉悦，与当初梦境中那分辨不出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那看不清的脸也清晰了起来……那是许仙。
我要杀了你！！！
眼前传来了刺眼的光亮，沈青睁开了眼睛，血丝已经布满了他的眼球，巨大的杀意从他身上溢出，在他几步远的地方，许仙还站在原地，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还未从幻境中出来。
妖气翻滚着朝着许仙刺去，沈青也俯身冲了过去，五指合拢成尖，对准了许仙的胸口。
“噗。”
宛如口袋被利刃刺破的声音传达到了耳中，意料之中的没有看到血液流出来，毕竟他们都是灵魂的状态，但同时，这灵魂上破了个洞的疼痛也让许仙清醒了过来。
那是混杂着悲鸣的怒吼。
许仙在看清了给他带来疼痛的罪魁祸首之时，幻境中的仇加上现在的仇，怒气也冲上了大脑。
“沈青！！”
翻飞在许仙身体周围的魔气也冲着沈青而去。
小剧场：
沈青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掉金豆豆。
白素真：（抱起来，亲亲青团团）哭什么？乖，不哭。
沈青：（抱住白素真无声的哭唧唧）疼……
白素真：哪疼啊？（担心）
沈青：（哇的一声哭出来）心疼……好疼好疼，哥呜哇哇……
白素真：（揉揉）不疼。
第一百章 ：他已经死了
这一回许仙没有去省下自己的修为，他们两个都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自然不可能手下留情，这样一来，他们的修为一旦相撞，那么结局肯定会是两败俱伤。
然而也就在他们修为相撞的前一瞬，沈青用更快的速度抽回了手，往后一撤步，迅速飞起一脚踹在许仙的小腹，将人踹了出去。
“跟你两败俱伤？你也配！”沈青冲着许仙竖了个中指。
他气得不行，拳头握得死紧，那唯一还崩在脑海中的、名为理智的线正紧紧的拉扯着他情感，让他不至于跟只疯狗一样与许仙拼命。
他只需要打败许仙、然后杀了他就好，陪许仙一起死？去他妈的！
白素真解决掉“法海”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
大概是因为千年前法海收服了他的缘故，所以许仙才会觉得法海是他的克星，并且专门控制了他。
但事实上，法海作为摩诃迦叶大迦叶的弟子，以人类之躯在人间渡劫，他再怎么厉害现在也只是一个人类，靠着钵盂和禅杖两样法宝为他护航，一旦这两样法宝没了用，他就只是一个厉害的普通人。
想打败白素真？天方夜谭。
在弄好这边的状况后，白素真便把视线放到了自家崽子的身上。
他的小崽子正和许仙交着手，倒是占了上风，手上的功夫……姑且能看，白素真想了想，觉得如果沈青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加强一下，至少这样一来，许仙也就是一拳的事情罢了。
在看到许仙朝自家崽子吐了口紫雾的时候，白素真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往沈青的位置而去，他倒是不担心那是毒雾，魂魄罢了，毒雾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只是不放心沈青和他隔得太远，如果有什么事，会来不及。
他看着沈青垂下了脑袋，陷入了幻境，然后又在三声之后散发出了让人心慌的杀意，冲着许仙而去，就在两人修为相撞的前一刻，白素真皱起了眉，正要将许仙一脚踹出去，免得自家崽子受伤，结果却被沈青抢先了一步。
“……哥……”
白素真松了口气，再次将视线投向沈青的时候，就见沈青看着他一脸要哭的表情，眼睛也红得像只兔子，沈青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跟他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抿紧了嘴唇。
“怎么……”
白素真愣了一下，正想问问，沈青就已经同他擦身而过，朝着许仙倒下的位置所去，在刚才那点时间里，许仙已经重新爬了起来，正用释放着自己的修为刻画着什么。
……碍事。
白素真皱着眉，一只紫色的大蛇逐渐在身边现了形，他的手指动了动，忍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有命令大蛇去帮助沈青。
这是他们之间的争斗，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的看着，然后在沈青需要的时候帮上一把。
沈青简直符合了所有年轻小妖都会有的冲动，疯起来不要命，但偏偏他又在心里算计着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再加上他打架的手段比许仙要好上不少，所以在修为相近的情况下，沈青依旧是占了上风的，倒是没让白素真太担心。
然而，就在沈青将手插进了许仙的胸口，想要借助自己的修为将许仙撕成两半的那一刻，一只紫色的大蛇却已更快的速度张大嘴，将许仙一口吞了进去。
他的手上还留着属于灵魂的、微凉的手感，沈青盯着那条大蛇，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好半响，才转身看向这条大蛇的主人。
“哥……你干嘛……？”
带着血丝的眼睛空洞洞的，白素真不用想也知道沈青目前的状态是有多差了，他冲着自家崽子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让它把许仙吐出来。”沈青站在原地不动，抬手指了指那条紫色的大蛇。
他不知道白素真为什么要让这蛇把许仙吞下去，也不想知道，他只想亲手把许仙撕碎，越是看着眼前的白素真，他就越是难以绷住自己脑海中的那根弦。
“过来。”
“让他把许仙吐出来！”沈青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吼，他暴躁得不行，看着那紫色的大蛇竟是再也克制不住，直接上手去扳它的嘴。
“给我吐出来！”
下一刻，一只手就从后面伸了过来，覆在了他的眼睛上，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滚烫的胸膛贴在了他的后背，朝他传递另一个人的心跳声。
沈青伸手抓住白素真的手，他想要让白素真放开，但真正碰到了，他却又舍不得了。
他想起了在雷峰塔时的白素真。
暴躁的情绪逐渐被这份暖意所安抚，取代而之的是名为悲伤的情绪，眼泪像开了闸似的往下掉，弄湿了白素真的手心，又从掌缝之间滑落，打湿了脸庞。
白素真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