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赤亘
屋顶落成的那天，富江在商城解锁了新的执事。新执事在盥洗室的浴缸中诞生，由一个长着五官的肉瘤，渐渐成长为一个头戴方巾、身穿水手服的富江。
【百晓生富江】
忽略系统对每一任富江都穿水手服的奇特癖好，新的执事看名字就能猜到是个与情报打交道的能手。公司的吧台空置许久，富江觉得那里将是对方的天选工作圣地。
“一会儿你和我去镇上一趟。”看着百晓生富江的衣服，富江补充一句，“但在上班之前，我认为你需要换一套衣服。”
百晓生富江扯了扯身上的水手服，闻言抬起头，向富江露出谦和的笑意。
“没问题。”
说话吐字流畅，这是一个能理解主人意思并能给予回应的执事，不同于销售王富江那种人工智能般被设置好的话术，百晓生富江的智力似乎更高一些。
富江的目光落向身边的哪吒。对方敏感的对上他的视线，眨眨眼，用眼神传递疑惑。
智力上应该和哪吒不相上下，但哪吒比较偏孩子心性，这位新来的则让人有些看不透。
怀抱着这样的评价，富江让两个执事都上了小面包，和僵尸富江以及销售王打了招呼，便开车离去。
就算不是旅游旺季，也并非什麽双休日，但每天来参观揍敌客大本营的游客依旧络绎不绝，形形色色的游客，不一样的脸孔，让他严重怀疑是不是要把整个世界的人轮换一遍，这里的热闹景象才会稍稍停歇。
哪吒抵达城镇后，照例先跑去广场喂鸽子。富江因为要给百晓生买衣服，所以先不急着去公司，而是转换视角，以游客的心态走上繁华的长街。
他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每条街有什麽店铺都已经了若指掌。虽然对那些店铺的老板不算熟悉，但他们对自己已经不陌生，有些人的妻子还会在闲暇时间来店里帮工。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正式在街上闲逛。上一次是佣兵公司还未落成，他以收集情报的心态去探听了一下当地人对公司的大体印象，没想到听到的都是负面评价。
这一次出门的主要目的是买衣服，他虽没有收集情报的心态，可走了几家专卖店后，百晓生心仪的衣服没找到，他反而听了一路关于自己佣兵公司的传言。
就像现在的这家店。
“喂，你听说了吗？好像有人完成了那家佣兵公司高达1900万的赏金任务。”
服饰店的老资历销售员一边给假人模特套衣服，一边和新来的同事闲聊。
新人面露惊讶：“啊？那家公司的老板没在当天夜里暴毙？揍敌客们能放任他在这里抢生意？”
老资历销售翻了个白眼：“重点不该是那1900万吗？那可是1900万诶！我听说只要去那家公司注册，这样的高额悬赏任务是谁都能接取的！”
“……可是价值1900万戒尼的任务，想一想也是我们这种普通人无法完成才会出价那麽高吧？”
耿直的新人被老资历捶了一顿。
富江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又有些暗爽。由于自己平时都在后厨，极少往人群里钻，所以除了来店里干活的人，以及他们的老公，有些人对他依旧感到陌生也是很正常的。
那两个人也丝毫没注意到老板就在旁边光明正大的偷听，一人一句聊得十分火热，言语中都是对那1900万戒尼的向往。
“如果你有1900万戒尼，你想怎麽花？”老销售用手肘碰碰新人。
新销售顿时陷入美好的幻想：“我会买好多好多名牌包包，去游山玩水，去吃喝玩乐……”
富江在她们的讨论声中与百晓生离开这家店，又进了另一家西部牛仔风格的服装店。
吧台内的两个店员也在交头接耳，看到进来的客人，暂时意犹未尽的止住了话题。但富江依然在进门的那一刻听到了1900万的字样。
大家明显都对那个巨额佣金垂涎欲滴，十分羡艳。
百晓生进屋转了一圈，出来朝他摇摇头，明显也没有看中这家店的服装。但这一次，在两人离开前，富江没忍住朝着里面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那1900万戒尼的赏金，你们都是听谁说的？”
他记得自己根本没有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两个店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告知：“是老皮特说的。”
老皮特，全名皮特丶弗兰迪。这个人在镇上经营一家比较小众的服饰店，位置就在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
当富江和百晓生进入那条巷子，拉开老皮特服装店的店门时，对方那时正单手支着脸，在柜台后面懒散的打着瞌睡。
撞在门上的风铃惊醒了老皮特，对方眯着惺忪的睡眼，下意识抬手挥走鼻头上的苍蝇，抄着不太热情的苍老声线与他们打了个招呼。
“欢迎光临老皮特服饰店，本店最新款的服装样式都挂在墙上，看中哪款请随意。门后有衣杆，往里走是更衣室。以及，借卫生间这事不太方便，请另寻他处，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没办法弯下腰去反复清理。”
最后那句明显是很成熟的应对三急游客的话术了。
在百晓生的注意力放在墙上那些服饰上时，富江目的明确地走到柜台前。
“当当当……”
指尖敲击柜台的玻璃。
“哎呦����”
二次被吵醒的老皮特明显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后退时撞到了身后的货架，陈旧的架子被这一撞发出沉闷的响动。
老皮特这次彻底清醒过来，他揉着后腰，没好气的问富江有什麽事。
“你怎麽知道1900万悬赏的事？”
尽管富江经常出入佣兵公司，但并未正式向外公开过身份。加之老皮特70岁的高龄，平时不怎麽会使用手机，无缘看到小新的那则宣传，自然不认识他是谁。
但大概是被富江扰了好梦，老皮特并不想和这个没礼貌的年轻人说太多。
“年轻人不要冒冒失失的，老头子可经不起吓。”
老皮特没好气的开口，实则是在借机转移话题。他大概也没想到这事会被人上门来追问，一时也有些摸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
富江垂下眸，很容易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你不用害怕，我不是来找茬的。”
虽然这麽解释，但口说无凭，用甜言蜜语撬开对方的嘴，富江自认自己不是那块料，而且那样会浪费不少时间，想一想就生理性反感。
于是沉思片刻，他拿出10张1万面额的戒尼放在玻璃台面。
老皮特顿时喜笑颜开，忙把钱拍在掌下，两指掐起钱的一角，用手指感受了下数量，随即嗖的一下稳准狠地揣进裤兜，一点不像个高龄老人。
富江抬眸看他，尽管被口罩遮住半张脸，那双眼依然有威慑力。
老皮特被盯得不自在，咳嗽两下：“咳咳……小少年想问什麽？”
富江还是盯着对方不说话。
老皮特的面皮抽动两下，掩饰般拍拍脑袋：“哎呀，是1900万那事儿是吧？瞧老头子这臭记性……”
对方背过身，在老旧的货架上找了找。上了年代的货架，颜色变得厚重脏污。东西被东一格、西一格的摆放，最上面有褪了色的蓝色瓷瓶，最下面有散落的不知名白色药片，有一格放着内部长了绿毛的玻璃杯，还有一格堆着几本像账册的厚本子����这些全部都在已经包了浆的货架上。
老皮特眯着眼睛在那些本子上找了又找，最终抽出其中一本，翻到其中一页。
“你自己看吧。”
老皮特记性不好，所以有记日记的习惯，当密集的文本呈现在眼前，富江一眼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6月3日晴转多云 】
【去芬里尔家进货的途中，路过那家新开的佣兵公司。我在想着今天要买的清单，一大早差点与一位年轻人相撞。真可怕，对方的手里竟然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年轻人的身手很灵活，但看上去不太友好，避开我之后，瞥来的一眼让老头子我如坠冰窟，过了大半辈子，老头子还没见过这麽有威慑力的眼神，有一瞬间我都以为这辈子已经迎来了结束。
幸好他不太想理会我，转身一步步走进那家公司的门槛，死去的人头还在滴着血，随着摇晃慢慢转向我，那场面真是想想都能让人心脏骤停。
不过，我一直都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隐约记得父亲还在世时，还为此而苦恼过，但时至今日，我依旧未能改掉这个坏习惯。
如果人生的旅途一直未能出事，大概要带着这个坏习惯一直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吧。
因为对那个年轻人的好奇，以及对人头来历的困惑，我忍着恐惧尝试走上台阶，在那扇巨大的门扉外面，偷偷看里面的景象。
我看到大厅的正中央，一棵巨大的树犹如活过来般裂开了一道缝隙，这场面真的诡异至极，但年轻人极为淡然的将那颗人头丢进了树洞里。我的耳朵向来好使，所以也听到了树身再次响起的声音。
“比索丶里奇的首级已确认回收。”
“恭喜佣兵集塔喇苦成功完成任务，1900万戒尼已打入您的账户。”
比索丶里奇，我好像记得这个名字。
后续我对一年内订阅的报纸进行了查阅，终于在去年9月中旬的报纸上，找到了那位连环杀人犯的相关报道。
比索丶里奇的死亡，证明这家公司是间正派的公司，我觉得这位年轻人是个好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可怕，但为了正义，我觉得我有必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
日记内容不长，刨去那些冗长无聊的废话，富江似乎通过老皮特的视角，直观看到了那天的画面。
虽然不知道老皮特怎样从集塔喇苦那张梳着莫西干头的丑脸上看出的年轻，但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更衣室的门栓响起声音，百晓生换上心仪的服饰走了出来。
富江的目光转去，随即表情一僵。
本以为对方走了那麽多家店，没有看中一件衣服，是打算买一套类似宽袍广袖那样的中古风，毕竟百晓生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和古风很搭。
“怎麽样？好看吗？”
原地转了一圈，百晓生对着富江露出笑。
“……太扎眼了，不考虑换一套吗？”
“不了。我觉得这件很配我的气质。”
有时候执事智商太高了也有坏处，就比如现在����他太有自己的审美了！
一身印第安装扮的百晓生满意的在试衣间前转了个身。
“……”
羽毛衣加草皮裙，说你是鸡毛掸子都有人信啊！
麻烦别顶着我的脸做这麽恐怖的事谢谢！
富江拿出毕生功力苦口婆心的劝说对方选择正确的审美，可惜最终以失败告终，他无奈得只能放弃。
什麽深不可测百晓生，就是一审美奇葩的二愣子。
他面无表情的将头转向老皮特，眼不见为净。
“这衣服……多少钱？”
老皮特笑眯了眼，心想终于把这件挂了三年无人问津的衣服卖出去了。
“就收你11万戒尼好了。”
富江没有说话，在钱包里找了找，翻出一张1万面额的戒尼拍在玻璃桌上，带着百晓生往外走。
“？诶！诶！”老皮特懵了，赶忙从柜台里探头，“这不对吧？是11万戒尼！不是1万！”
拉开门的富江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回头：“在此之前我拍在桌上几万？”
“10万……不对！”老皮特反应过来，“不是！那不是买情报的钱吗？！”
对此，富江的解释是：“我说了是来买情报的吗？我是来买衣服的！”
糟糕心情让他拉着百晓生头也没回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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