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阳前世一米八 第219章

因为哥哥姐姐都是十分出色的排球选手，作为昼神家的次男，理所当然的接受着来自外界的期待。

“幸郎应该会和哥哥姐姐一样喜爱排球吧……”这样的揣测在哥哥姐姐进入V联盟后到达了顶峰。

连他也觉得，有这样出色的哥哥姐姐，他当然会喜欢排球，为此疯狂的训练，不允许自己有丝毫失误。

一旦出现失误，他就会不断的埋怨自己还不够努力。

对于那些不够努力的人，他也嗤之以鼻。

压抑、疯狂、自毁……

“那就不打了。”

光来这样说。

昼神幸郎意外的发现，他在听到这样的话时，本能的松了口气。

承认自己不喜欢排球这件事，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艰难。

哥哥姐姐对排球的爱，并没有延续到他的身上，昼神一家不会出现三个排球选手——他很平静甚至是喜悦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至于为什么现在还在打，大约是想给自己长久的辛苦一个结局，又或者是暂时还没有找到别的想做的事，于是就这样坚持了下来……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想去深究。

没有“一定要做出成就”的压力，他的排球反而越打越好了。

他在放弃信念的瞬间，找到了迷路许久的自己。

如今，他在对手的脚腕上，看到了熟悉的镣铐。

星野十夜大约和他是不一样的，这个有着灿烂温暖的橘色头发的少年，是真诚的喜欢着排球，并为此付出努力。

可星野十夜和曾经的他在某种时刻又很相似，比如那种不允许自己失误、一旦出现瑕疵就要拼命打磨自己直到变得完美为止的疯狂，一模一样。

对于这个曾经的同类，昼神幸郎怀着善意，再一次出声提醒：

“如果你连自己都不爱，你该怎么去爱排球呢？”

昼神幸郎转身前往站位，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星野十夜那双茫然无措的双眼。

星野十夜沉默的转身，对上队友们担忧的视线。

山本猛虎一脸要吃人的表情，在研磨的眼神下才努力保持了缄默。

黑尾铁朗几乎无奈了——星野那颗易碎的小心脏，好不容易被音驹养得坚强些，昼神这一番话下来，就算不至于全盘崩塌，但也一定对星野的内心造成了吨级的伤害。

如果不是研磨制止了大家的动作，他本想打断这场对话。

虽然昼神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但不能这样直白的告诉星野。

他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少年，一点一点为他拼凑出自信，所有急功近利让少年快速成长起来的办法，全部被他们排除在计划外。

没想到他们这样的谨慎，最终还是让星野在还未成长到足够坚强前，直面了来自外界的声音。

音驹看向昼神幸郎的背影，和当初看佐久早圣臣一模一样。

防住了佐久早，又来了一个昼神。

“好了，下一球！”夜久卫辅拍拍手，吸引着星野的注意力。

稳重可靠的音驹守护神夜久卫辅，打破了这份安静。

虽然不明白研磨为什么没有打断这个对话，但他相信研磨。

以研磨对星野的在意，既然选择了沉默，那么就说明现在的情况对星野的成长有利。

任何事都留着赛后解决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

星野十夜回神，低低应了一声，前去站位。

昼神的话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一遍又一遍。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不明白。

拥有信念有什么错？没有信念的人也不会走到这里，站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面对来自全国各地的强大队伍。

找到真正的自我？自我是什么？值得与信念割席的存在吗？

他……不爱自己吗？

这样的胡思乱想下，星野十夜竟然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发挥。

“一旦某种技能被你完全掌握，那么这项技能在任何时候都能被你完美重现。”

即使胡思乱想，即使心绪纷飞，即使身体各处发来警报，提醒他要么停止思考、要么停止动作，他也能凭借强大的意志操控着身体，精准完成自己全部的职责。

21:23，音驹领先。

星野十夜眼神迷茫的为队伍拿下1分又1分，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困扰。

昼神幸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他是秉持着“对过去自己的同情”才会出声提醒。

现在看来，他提醒的方向是对的，但是却没有给对方提供合适的解决方法，因此反而让对方陷入了更深的自我纠结。

“糟糕，感觉好心办了坏事。”昼神幸郎苦笑，小声念叨着。

星海光来闻言，转过头看向昼神：“你干什么了？”

昼神幸郎咋舌：“自作主张的给一个迷茫少年指点方向，却忘了他脚下并没有路。”

星海光来：……好复杂，听不明白。

星海光来直白道：“找路是他自己的事，你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最多帮忙报个警什么的……难道还要送他回家吗？你又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昼神幸郎无语：“不是捡到了迷路的小孩……好吧，也确实是个迷路的小孩。”

他的声音若有所思：“报警是个不错的主意，你说的对，我并不知道他的家在哪儿。”

白马芽生一脸呆滞：“你们两个在赛场上聊什么呢？”

哪里有迷路的小孩啊喂！

昼神幸郎目光专注的看向星野十夜——或许，这家伙会比当初的自己更坚强。

别所千源发球出手，活跃的大脑正在不断的思考着。

刚刚被星野十夜的扣球砸昏头了，那个橘头发还真是可怕，接下来昼神学长会怎么应对呢……

夜久卫辅成功接起一个到位一传，孤爪研磨目光一凛，瞄准了十夜的打点。

很多时候，他对十夜的情绪都很复杂。

因为初识时的第一印象，孤爪研磨总是会下意识的在十夜身上感受到“努力的痛苦”。

排球对于十夜来说，是悬崖的蛛丝、救命的稻草，他的努力时常带着一种行走在钢绳上的危机感，仿佛稍不留神就会跌进深渊。

这种紧绷的状态即使音驹的大家用再多的赞美也无法填补，音驹带给十夜的温暖和爱意只会让他更加拼命的攥紧排球。

只有排球，能够带给十夜“努力就能获得收获”的充实。

孤爪研磨很难想象，当十夜再一次出现“卡级”的现象时，他会有多么的崩溃。

十夜在排球上得到太多了，所以更不允许失去。

他将排球置于自己之上，所做得所有努力都没有将自己放在第一位——队伍、排球、胜负，哪一样在十夜心里都比自己更重要。

如果十夜能像爱排球一样爱自己就好了……孤爪研磨经常会这样想。

他为十夜布置了作业，期待着十夜能在成长中找到答案。

孤爪研磨以为只要他慢慢引导十夜，十夜总会发现迷路的自己。

没想到IH的几场比赛下来，十夜反而更加坚定的走失在雾里，甚至情愿让曾经唯恐避之不及的紧张情绪肆无忌惮的侵蚀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在赛场上能够集中注意力。

虽然在对战森然时，他及时将十夜的心态掰正，让十夜的想法重新变得积极向上，但此刻回想起来，孤爪研磨还是会有种后怕的感觉。

昼神幸郎说得对，不爱自己的人，是没办法正确理解爱的。

……

星野十夜踏上队友预留的路线。

充分的助跑、利落的起跳——

星野十夜再一次直面昼神的拦网。

鸥台中，唯一能精准拦下他扣球的便是昼神幸郎，音驹之所以能保持着比分的领先，是因为他和昼神的首发站位决定了两人能够同时站在网前的轮次只有短短的一轮。

星海光来和昼神幸郎组成的双人拦网在高度上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两人同时到达顶点，将星野十夜的球路封死大半。

视野被遮挡，墙后面那美丽的景色他无法窥见。

星野十夜突然很愤怒。

这愤怒毫无缘由，连带着抽刀的动作都带着怒气。

为什么他就要被前半生的痛苦拖住，像个无底洞般汲取着周围人的爱意，却始终无法被填满，永远的不安和空虚，患得患失的面对人生？

他小心翼翼的生活，时刻担忧着来自命运的沉重一击，不断获得的同时又每时每秒都在担忧失去，能做的只有拼命努力，让幸福在他身上停留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甚至连努力都会背叛他，任凭他如何崩溃也不会给予他半分进步，他能做的只有每天记录着自己的数据，祈祷着命运的馈赠。

为什么呢？

他做错事了吗？

他不配得到幸福吗？

裹挟着怒气的扣球瞄准着拦网最薄弱的地方，全力挥出的手臂赋予了排球一往无前的气势。

如同炮弹般沉重的排球砸在昼神幸郎的手臂上，昼神幸郎全力下压手臂，对抗着来自星野十夜的力量。

然而昼神幸郎的手臂还是被砸开了，毕竟那是星野十夜在愤怒下也不忘精挑细选的一处。

星野十夜砸开了铁壁，于是有光照进了他的眼睛。

他看见了铁壁后的景色，像是被美好的滤镜蒙上奇妙的色彩，简单但绚烂的场景瞬间驱散了他心头大半的怒火。

星野十夜16年的人生经历向他证明，他的愤怒是面对命运最无力的叫嚣。

他必须无休止的反抗，不停歇的斗争，才能在命运的手中争取到主动权。

“你说得对，我好像不爱自己。”

星野十夜平静出声，仿佛那瞬间的愤怒是一场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幻觉：

“可我没有失去爱的能力。”

从雪之丘到帝光再到音驹，他身边不断出现着各种各样的人，孜孜不倦的教导他如何爱与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