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偌
他艰难开口,丝毫没发觉自己的嗓音已然喑哑。
“很遗憾,根据云骑的报告,除了鹤长所在的小队和……受害人郁沐,战场中心没有其他生还者。”
景元这话几乎是一锤定音。
海浪的潮声如此喧闹。
丹枫的思绪似乎凝滞了,他无法再往下思考,或许是对答案的刻意回避,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可无论如何逃匿,一个又一个令人心惊的端倪还是在浮出水面。
能够使用化龙妙法,能将他从狱中救出、在仙舟最深重的监牢来去自如,对一切禁忌抱有好奇、对他有超乎寻常的兴趣、恐怖的恢复力、惹人质疑的身份……
还有什么?有什么能推翻这个定论,有什么……
他想不到。
他几乎难以呼吸。
窒息令他心脏绞痛,更沉重的怒火和疑惑使他保持清醒,二者在缄默中拉锯,分庭抗礼,差点就要撕扯掉他这副冷傲自持的脸皮。
建木,建木。
他的宿敌,他的心上人,他的万世枷锁。
如果不是有人在这,丹枫或许就要放声大笑了,笑自己荒唐,笑自己目拙,笑自己可悲。
然而,他是龙尊,他不能表露脆弱哪怕分毫,这是他的傲骨,他敝帚自珍的尊严。
龙尊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不过鸿毛般的小苦痛、短插曲。
——
景元担忧地望着丹枫,直到对方抬起头,回他一个眼神。
龙尊的目光中什么都没有,除了玄冰般凛冽的平静,和变本加厉的冷酷。
“走吧。”他道。
说完,丹枫腾起云水,手执击云,飞入空中。
走?
去哪。
攻打建木吗?
景元一惊,连忙跟上。
第85章
玻璃瓶装着六枚浅褐色的药丸, 掐住瓶口的手指用力,药丸碰撞,发出微不可察的声音。
郁沐倚着栏杆, 海风拂动他的短发, 深秋萧索的低温令指节发白。
他将手揣进兜里,身侧高高的路灯是临海长廊上为数不多的光源。
瓶子里装着混合了超微量建木之血的、压制魔阴身的药物,制作这东西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他已经在约定好的集合地等了二十几分钟,虽说有点久了, 但他向来有充足的耐心。
海上, 建木巨树的叶片在风暴中簌簌响动,湿咸的雾气向外蔓延。
他转动着手中的药瓶, 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 与此同时,一道道根系将各地的声音传递给他。
“快, 先把这位先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来人,拿铁铲把这段树根挖断,这下面可埋着应星大人留下的手稿!”
“云骑听令,别让孽物突破防线。”
“……”
“我都让你别来罗浮,我算的卦绝对准, 你看,建木不就生发了?”
“班轮为什么突然停运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
“很遗憾, 根据云骑的报告, 除了鹤长所在的小队和……受害人郁沐, 战场中心没有其他生还者。”
说话的人是景元。
郁沐手里的瓶子猝然停止了旋转。
他眉梢一挑,在意识中拉近距离,那是一株生长在砖缝中的细弱枝叶, 它娇小、隐蔽,正仔细聆听着大地的回响。
“……”
短暂沉默后,熟悉的男声压抑着嗓音,故作镇定道。
“走吧。”
腾起的风声模糊了周遭的环境音。
“他们先前在说什么?”郁沐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里的瓶子。
枝叶诚实地将自己听见的内容反馈给郁沐。
一段不算漫长的对话,三人的话音此起彼伏,中间交杂着少许沉默的片段。
郁沐听了许久,他从未如此仔细地反复品味什么,以期从寥寥无几的沉默和叹息中有所收获。
成果当然是‘无’。
他神情淡淡,掌心里,一株金色的幼苗开始生长,它十分茁壮,亲密地挨着他的手指蹭蹭,像在传达某种安慰。
“你想多了,我没有难过。”他回敬幼苗的安抚,拨弄了下对方的根茎。
幼苗顿时痒的缩了回去。
这时,天边传来一道破空的低音。
郁沐收回丰饶之力,仰天眺望,只见一艘通体漆黑的梭型星槎正从低空快速靠近。几个眨眼后,星槎悬停在栈道不远处一片空旷的、适合起飞的空地。
舱门滑开,白珩身姿潇洒地跳下,一拍黝黑的前机盖,眉飞色舞道:
“看,郁沐,我新搞到的座驾帅气吗?”
“这是什么型号?”郁沐绕着星槎转了一圈,好奇道。
“当然是与传奇飞行士,白珩大人我,最相衬的型号。”
白珩骄傲地扬起下巴,俨然一只臭屁的阳光小狐狸。
“真厉害。”郁沐捧场地鼓掌。
见其他人没来,白珩便拉着郁沐在星槎内部转了一圈,一提起星槎,白珩就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在讲到导索系统和自动巡航时,有人从外面敲了敲星槎外壳,白珩意犹未尽地探出头,发现是刃。
刃将身后的长弓递给白珩。
白珩赶紧试了试弓身和弓弦,兴高采烈,“天呐,应星,这正是我需要的,不愧是你!”
郁沐凑上去,指腹在弓弦上一抹,感受到极强的弹性和爆发力。
“罕见的高级材料……这弓该不会是你从工造司的宝库里偷出来的吧?”
“是征用。”刃抱臂,烛瞳可疑地瞥向远方,振振有词:“不是偷。”
“哦~”
白珩笑嘻嘻地没再追问,这事她也干过不少。就是可怜工造司的老师傅们,第二天一早发现好不容易打造的神兵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又要把胡子吹到天上去了。
没过一会,镜流也来了,毕竟一艘星槎停在这里,目标巨大,只不过她来时,周身缭绕着高油食物的香气。
“这味道是?!”白珩耳朵顿时立了起来。
镜流把拎着的隔油纸袋递来,诱人的香味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居然是现炸的小吃!
一时间,郁沐和白珩的肚子都发出了咕噜的叫声。
现在已是深夜,这群人从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了。
“是狐狐炒饼,还有芝麻菜红豆沙?”白珩在袋子里翻看,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不禁感慨:“镜流,你是顺路去金人巷了吗?”
“没,我专门去的。”镜流道。
“呜呜,你真好。”白珩狠狠咬了一口炒饼,这是她许久未尝过的家乡特产。
一只白毛狐狸立刻冒出了幸福的泡泡。
郁沐拿了一袋松软的蜂蜜貘貘卷,镜流也在吃东西补充体力,刃不需要进食,但还是自觉地站到了镜流面前。
镜流面无表情地打量他,目光中带有明显的不爽。
刃缓缓伸手,光明正大地讨要。
镜流瞥了眼自己的袋子,冷笑一声,拿出了一块结实的高能量坚果酥,连着包装纸放在刃手里。
“你牙口好,你吃。”
刃:“……”
郁沐从貘貘卷中抬头,好事儿地瞄一眼,感慨:“在陈水糖铺买的?”
“你怎么知道?”镜流诧异道。
郁沐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心有戚戚,看向刃的表情带上了几分同情。
刃呆呆地歪头,心中升起一丝不妙。
“小心啊。”郁沐语气幽幽,“他家的坚果酥可是号称百分百真料,糖体结实到连神策将军的阵刀也劈不开的。”
刃舔了下自己幸存的虎牙,不满地看向镜流。
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想光明正大害他吧?
“这么夸张的广告词,一定是噱头吧。”白珩打圆场的一笑,谁知郁沐和镜流都不说话。
她意识到了什么,一缩脖子,咋舌,“不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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