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偌
跪倒在地的持明中,有人向往,有人惶恐。
“不是的,大人,风浣只是……”涛然急切地为风浣辩解,却见大君眼瞳一竖,一只狰狞的大手从虚空中探来,猛地捏住了涛然的脑袋,将他提了起来。
“让你说话了吗?”大君露出嫌恶的表情。
血一点点顺着涛然的脚尖,滴到地面,涛然的挣扎声被掐死在掌心。
她看回风浣,温声道:“龙师,你瞧,多美丽的一双龙角,你难道不想堂堂正正地接受「不朽」的馈赠,恢复持明往日荣耀,立于这仙舟之上吗?”
“还是说,您觉得持明一族就此覆灭在反物质军团手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名反物质军团的虚卒从裂缝中走出,手持长刃,头颅中跳动着不详的深蓝火焰。
风浣眼睛顿时睁大,直到此刻,他才察觉事态正从他的掌控中脱离、滑坡、向着深渊跌去。
反物质军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遍布封印的持明禁地,又怎会穿过玉界门,渗透到仙舟内部!
“很好奇?”大君读出了风浣眼中的惊恐和绝望,一手支着下巴,恩赐般开口:“这寰宇,没有毁灭无法抵足的地方。”
“当然,这要感谢你们持明的帮助,我们的合作,非常愉快。”
大君看向魁首百吉:“汇报你的成果吧。”
“大人,翔横……失败了,为了仙舟不起疑心,我们被迫点燃了他……我们未能取得完整的丹方,但我们打探到了神策府的消息,妖弓下达了诏谕,内容未知。”
百吉跪伏在地,声音因心虚和羞耻而低沉下来。
“百吉,你嘴里就一条好消息也吐不出来吗?”大君眯起眼睛。
百吉的头恨不得埋进地里:“大人,再给我们一段时间,一定能……”
大君烦躁地啧了一声,“没用的东西,不必浪费时间了,我已有对策。”
百吉激动地抬起头:“大人,是与建木复生有关的对策吗?”
他忘不了先前绝灭大君在海壑下与龙形木瘿交谈的场面,那样澎湃宏伟的丰饶之力,即便被封印锁住也难掩过往辉光,是他梦寐以求时至今日才得见一面的药师垂迹。
大君眼中掠过阴毒,“今日,建木便会复苏。”
今日?!
风浣感到一阵眩晕,不只是他,下方匍匐着的持明和药王秘传传来窃窃私语,只是情绪全然不同——持明恐惧崩溃,药王秘传狂热期待。
星核碎片会引动建木的躯壳,届时,「巡猎」自顾不暇,掌握了前往鳞渊境之底通路的她,便可从容地将星核本体投入巨树。
既然不愿意与她合作,她便毁了建木那可笑的狂妄和自尊!
大君陶醉地闭目,聆听耳边崩溃惊恐的低语,肆意畅想一具年轻躯壳被星核撕裂的场面,鲜血淋漓,遍地残肢,美不胜收。
多么畅快,这才是毁灭的真谛!
她摆弄着指尖的幽蓝妖火,安逸地等待远方巨树失控的消息,却忽然听见一道沉闷响声,从头顶传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坚硬的石柱上。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抬头一望,阴沉晦暗的天空中,两抹青黄色的火焰在跳动。
火焰?
哪来的火焰。
她瞳孔一缩,一股恶寒爬上颅顶,几乎瞬间,她向后闪避。
一道尖锐的弧光从天而降,自颈侧擦过,钉在她原先落脚的位置。
轰然一声巨响,飞沙走石,坚固的地面被下落的重击凿出一个大坑,有人从坑中缓缓起身。
他身形削薄,手臂生枝,化作树刃,狰狞的荣枝双角自额顶分裂,向天穹直立,团团簇起的银杏叶向外飞旋,如同燃烧着的青绿色火焰。
龟裂的伤口流淌金血,自胸膛向上蔓延,攀至脸颊,眉眼被交叠的叶片遮盖。
从绝灭大君的角度,只能看清来者紧抿着的嘴唇,薄如刻痕,讥诮冷酷。
“建木?!”大君裂变的眼瞳在眼眶中颤动,先是震惊,而后狂傲地露出尖牙,笑道:“好啊,你来了,星核的滋味还不错吧!”
“让我好找。”冰冷艰涩的声调从建木口中吐出,他就地蹬踏,如同离弦之矢,掠出一道青黄色的光。
大君只觉目光一闪,一片由银杏叶组成的薄刃便到了面前。
唰!
诶?
大君看着自己挡在身前的手臂飞了出去,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什么了,紧接着,心中大骇。
虽然这只是一具躯壳,无法承载她完整的灵魂之火,可即便是躯壳,反物质凝结的残片也足有半令使级的防御力,怎么可能……
唰唰。
大君的脑袋和四肢也飞了出去。
诶诶?!
大君的意识在虚空中流窜,她擅长隐蔽,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具躯壳。
空中的视野流转,建木抬起头,被叶片覆盖的脸没有丝毫犹豫,不存在的视线射向大君,然后,他抬起手中长刃。
接下来,肉眼可见的只有道道闪电般的青黄色电光,在空中折返、流窜,密集到编成了一张大网。
那全部都是利刃挥砍的弧光。
大君尖锐的阵阵惨叫回荡在鳞渊境上空,听上去令人寒毛倒竖,骨髓发酸。
一块块削口整齐的躯壳从虚空中落下,扑簌簌如同落雨,砸进地面,摔入海面。
由于速度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捉,药王秘传们四散奔逃,持明连连后退,四下一片骚乱。先前出现的三名虚卒已在流刃下成了薄片,就连空中被绝灭大君划开的虚空裂缝,都被青黄色的枝叶碾碎了。
咚地一声,头顶传来炸响,落石滚滚。
“风浣大人,快逃吧!”涛然从地上爬起来,架起风浣,跌跌撞撞地向后撤离。
风浣踉跄着站起,抬头一望,高高的断垣之上,建木正抓着一颗头颅。
是绝灭大君的头!!
风浣吓得牙齿打颤,正要逃走,只见一道道树枝从石板下钻出,眨眼就将整个禁地封了起来。
一众人插翅难飞。
郁沐听着下方崩溃绝望的叫喊,抬头,直视那颗脑袋。
被树刃削过的颈项断面无比整齐,平滑如镜,金色树纹蔓延在头颅表面,间歇性闪烁,将其中的残魂封印起来,不允许逃离。
绝灭大君的脸上神情变幻,狰狞可怖。
三千一百六十具躯壳损毁殆尽,她的残魂已无路可逃。
郁沐右手提着那颗上蹿下跳的脑袋,左手一拢,一个海胆般的光团在掌中跃动。
“你之前玩得不是很开心吗,要不要亲自试试?”
不待绝灭大君回答,海胆融入头颅中,金光盛放。
万千道细密的尖针自颅顶炸开,丰饶的伟力烧灼着那缕残魂,逼得她惨叫出声。
残魂一片片被剥离,吞噬,翻腾着的枝叶加固封印,令她既不能脱逃抽身,亦不能屏蔽感知,这不是单纯的湮灭,而是一种不断复生、永无尽头的折磨。
“天将的术法滋味如何?”郁沐学着大君的语气,讽道。
“我……我饶不了你,建木,建木——!”
扭曲的惨呼从赤红的口中发出,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逐渐开裂,无法传递出任何情绪。
“不自量力。”
郁沐冷冷一瞥,一条枝叶破土而出,自地面卷起魁首百吉,将他拽到了天上。
“我听见,你提到帝弓的诏谕?”郁沐看向百吉。
百吉的脸上除了狂热外一无所有。
他激动到打颤,难以相信自己夙愿的载主正用枝叶捆着他,对他说话。
他恨不得跪伏在地上,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眼前这非人、完美的建木之躯,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仙姿。
“是,是的。”因为兴奋,百吉口齿不清,感动得快要晕过去,自然也没注意到郁沐的措辞:
“仁慈药王,妖弓为天将下达了诏谕,就在您生发荣花的那天,您,您是否终于听见了吾等不懈的恳求,愿意回应吾等虔诚的信仰了,药王……”
百吉过于亢奋,脸上的荣枝相肆意生长。
花?
郁沐回忆自己开花那天,忽然想到一个细节。
当时,他呼唤了药师。
药师垂眸,帝弓有所警觉,降下诏谕实乃必然。
郁沐:“……”
他心情有些许复杂。
哎呀。
龙色误木。
郁沐可惜地想。
以后没事还是少往家里打卫星电话吧。
“你所言为真?”郁沐又问,冰冷的声线深沉摄人,听在百吉耳里回声阵阵。
“真,真,千真万确!”百吉连点三下头,哭求道:“慈悲药王,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你!我是你的鹰犬,是你的信徒,你的……”
吵死了。
郁沐手一挥,枝条松开,把百吉扔了出去。
“给我个机会吧,药王——!!”狂热的话音拉长成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坠入海中。
鳞渊境上空昏黑,掀起微风。
郁沐抬起下巴,冷冷注视绝灭大君的头颅,右手一碾,金光盛放。
“原来如此,你的确聪明,善借东风,自知半套躯壳无法与我抗衡,就借天将的手为非作歹。”
“毁灭的走卒,我不愿招惹天将,不代表收拾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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