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偌
一旦开打,毁灭与丰饶的力量碰撞,不远外的巡猎令使会闻讯赶来。
建木想避免这个局面。
为什么?
绝灭大君心思一转,狡诈地弯起眼珠,电光火石间,她有了一个更完美的计划——关于如何侵夺一颗真正意义上长生不死、万世不朽的果实。
“现在,滚。”
浑厚冷酷的声音自树中传来,听得人寒毛倒竖,压迫感十足。
“建木,你上次把我的躯壳送给神策将军,这笔账,我们先算算?”
绝灭大君长声尖啸,忽地向树木根系冲了过去。
青黄色的长鞭闪烁,枝叶相续,斩破空气,瞬间将岁阳抽散,然而,分裂开的灵火宛如泥污,向下一沉,沾染到了树下浅浅的水洼中。
嗡——!
被撞击的壁障发出震动,其间灵魂一荡,化龙妙法的气息突地向外扩散。
几乎瞬间,看不见的鞭影将岁阳的灵火余烬抽碎,枝叶荡起的森寒光芒不可捕捉,片刻后,庭院空寂,唯有落叶簌簌飘下。
绝灭大君的化身再次被撕裂、吞噬,分毫不剩。
郁沐的意识游走到树下,仔细查看持明卵,片刻后,轻舒了一口气。
还好,没坏。
不愧是他,世界上唯一一棵承受了帝弓的光矢还没死透的巨木,无比结实。
——
另一边,十分钟前。
空无一人的病房不存在任何活物的气息,如果算上等候已久的神策将军,个数也只是从零变成了一。
纱帘半遮半掩,清丽的月光不够明亮,只能渲染干净狭窄的理石窗台,掌中的玉兆停留在「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界面,空白的对话框中,只有一人间歇地发问。
打下「希望你能早点回来」的字样,景元关闭玉兆,金眸在黑暗里如一枚狭长的琥珀,被垂下的眼帘遮住。
寂静的冷意在身畔游走,审度、衡量、猜测、戒备,一切情绪被夜色发酵。
他握紧玉兆,重新检视自己记忆中额生双角、发染金叶的孽物,与这病房的主人究竟有几分重合。
忽然,一道身影在玻璃上闪过,如同急速掠过的飞鸟。
鸟?
景元诧异地抬头,下一秒,一个人影落在窗外,打开窗户,包裹紧密的战靴踩在窗框上,正探身进来。
他的龙角傲立,一头黑发如黑渊水瀑,冷酷的眼眸抬起,即便其中有几分惊愕,神情也一如曾经。
龙尊大人半跪在窗台上,两人视线相对,皆是沉默。
丹枫:现在该做什么,进去寒暄,还是转身逃走?
景元:现在该说什么,好久不见,还是束手就擒?
景元并未起身,他大马金刀地坐着,唯恐自己不合时宜的动作会扰了丹枫的判断,几秒后,他用平淡自然的语气道:
“来找郁沐?不巧,他不在,这还有一张椅子,坐着等会?”
第42章
秋夜寒凉, 月光如纱,阴影之下,景元的目光沉敛, 难以言明。
他并未催促, 只坐在病床一侧,双手自然下垂,右手虚握一个关闭的玉兆,从容不迫, 似将选择的权力交给身犯十恶的龙尊。
丹枫环视房间, 尖细的耳朵微微一动,夜风从半开的窗户送入室内, 搅动沉重到无法喘息的气氛。
比霜夜更浓郁的缄默在病房内填充, 景元的轮廓隐在黑暗中,肩铠色泽铁寒, 加重了不可捉摸的距离感。
再见故友,立场已然颠覆,昔日历历在目,如今的丹枫连向前迈一步都要踟躇良久。
他看向空荡的病床,视线游动, 静默片刻后,妥协般低叹一声,从窗台跳下来。
长发轻动, 衣袂拂过理石台, 靴底磕在地面, 发出轻笃的声响。
丹枫抱臂,倚着窗台,不远不近地站着, 与景元遥遥相望。
一团碧色的水笼跟着飘进来,兆青小声的哭嚎打破宁静:
“说了你自己进去,我不进,前面可是神策将军,你不要命我还要——啊——!”
丹枫不悦地动了动耳尖。
景元的金眸瞥去,凌厉视线在兆青身上转了一圈。
像被雄狮盯住了,兆青头皮发麻:“……”
委顿的灵火额头冒汗,控诉戛然而止,几秒后,它谄媚地尬笑:
“啊,看,神策将军各个英勇威武,传到您这代还是这么……”
景元气定神闲地拖长了尾音:“兆青。”
他每次这么说话,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暗流涌动的不妙感。
兆青一激灵,眼珠左右乱转,像是卡壳的机器:
“诶?嗨,我可不是它,您这是叫谁呢,兆青……这名字怪好听的。”
“闭嘴。”
丹枫的警告短促有力。
兆青吓得立刻噤声,有了先前的经验,不知体内的建木之种何时会再度偷窥它的行为,它完全不想触霉头。
它背过身去,焦急地搓着手,思考究竟是出卖建木还是欺骗神策将军的后果更严重……
嘶,好致命的选择题。
房间中唯一的噪音消失不见,气氛如封冻的河水,再次陷入滞涩,无人肯先开口,怕搅乱了眼下还算平静的气氛。
身后的月色皎洁,在丹枫肩头洒落一片碎光,光点被暗色侵夺,显得他目光晦暗冷肃。
他为追查古海禁地倾塌之事的来龙去脉奔走忙碌,猜测景元掌握了有关持明的证据,曾试图潜入神策府,与其旁敲侧击,直接询问神策将军本人显然是最好的办法。
可真见到了旧友,看清故人相似的眼中隐匿着深沉心思,目睹对方坚固铠甲的锋利棱角,病房内的月光如一道界限,将他们隔离在截然不同的空间中。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质问的资格,除了框定罪责的判词、为自身离经叛道的自负作的苍白注解,他们之间已无话可说,
有一根紧绷的细线牵在二人中间,只要有一方试图拉动,便会顷刻断裂。
景元与丹枫的视线相触,抬起下巴,朝病床另一侧的圆凳一指。
“坐?”
即便敛了轻柔的熟稔,他的口吻依旧与曾经别无二致。
“不必。”
丹枫垂下眼。
“郁沐或许要很久才回来。”景元道。
丹枫神色一动,手指在臂膊上轻敲,淡淡回绝:“太小了,坐不下。”
白天曾屈腿挤坐在小圆凳上吃饭的景元:“……”
丹枫看出了景元的无奈,略作思索,随口道:“你为什么在这。”
“你确定要深究我停留此处的原因吗?”
景元笑意不达眼底,染上一丝往日的温和,稀释了其中深意。
丹枫蹙眉。
默契至此,丹枫当然清楚对方的言外之意。
一旦他向神策将军发问,必然会承受相应代价,被追问行踪,或者质问来历——这恰恰是当前的他无法说清的。
他深吸一口,不再试图弄清答案。
景元多半是察觉到了郁沐身上浅淡的云吟气息,又或者,神机妙算的神策将军就是有本事掌握仙舟诸人的动向……
罢了。
他换了一个对现阶段的他们来说重要且安全的共同话题:
“你联系上郁沐了?”
“没呢,他在忙,不回消息。”景元晃了晃手中的玉兆。
“他说自己去丹鼎司,忙你交代的事了。”丹枫意有所指。
“我可没交代他晚上在外乱跑。”景元无奈,“他似乎不记得自己还在病假中,是个危重患者,再这样下去,我该考虑缩减他的假期了。”
丹枫瞄一眼墙上斜挂着的薄薄病历本,视线的移动变得缓慢。
景元以为丹枫会继续发问,但可惜,龙尊大人清冷孤独,心事深埋,如同古海下汹涌的怒涛,难以从那张冷淡的脸上窥见一分一毫。
将丹枫的神情尽收眼底,景元眯起眼,他知道,对方又在打定主意一意孤行,判断,忖度,将一切不受信任的因素排除在外,不至险绝不肯回头。
神策将军嘴角轻动,一点点垂了下去。
各怀心思的二人均是缄默,半晌,景元道:“那只岁阳,可否交给我?”
竖着耳朵旁听的兆青忽地窒息,它焦急地望向丹枫,只见龙尊大人干脆道:“可以。”
“不可以——!你们谁问过我意见吗?!”兆青尖叫。
“你没有意见。”丹枫淡淡道。
兆青气急败坏地打滚,发出刺耳的支哇声,丹枫一抬手,直接将水牢静音。
“你难得好说话了。”景元饶有兴致道,“该不会是变相的投名状吧?”
丹枫:“随你怎么看,它对我已经没有价值,收容岁阳一事非我职责,只不过,郁沐想要它。”
景元恍然,“怪不得答应得这么干脆,你想让我在郁沐那当坏人?”
“如果是你,于情于理,都说得通。”说完,丹枫可疑地偏头,避开景元似笑非笑的视线,“只要我们串好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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