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姜偌
郁沐侧过身,把枕头拱起,托着颈椎,怀里空落落的,有点不舒服。
就算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迷恋怀里有龙的手感,只可惜他捡回家的龙性子太冷,还总容易莫名其妙闹别扭。
一旦不开心就不理人,评价他是方壶仙舟万载不化的玄冰这话所言非虚。
一根枝条顺他心意,将衣柜中的备用枕头拖了出来,枕头内部塞满棉絮,撑不起手臂的全部重量,但能略微让郁沐感到充实。
见郁沐要睡了,兆青飞回灯罩,美美缩起灵火。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郁沐以为是白珩那边出了什么事,睁眼,仰头看去,窗户上映出一对傲立龙角的影子,完美的侧脸轮廓静静在窗边显现。
是丹枫,他来做什么?
郁沐蹙眉,屏息良久,没等来话音。
对方只是站着,如同一尊冰雕玉凿的刻像。
郁沐闭上眼睛,把脸迈进备用枕头,颇有点要把自己闷死的架势。
算了,龙尊大人不说话,想来不是大事。
过了几分钟,忽然,门上传来一点窸窣的动静,一道窄窄的银辉顺着敞开的门缝探了进来,凝成一道细线,落到郁沐眼睑上。
光芒稍纵即逝,有人跨入卧室,轻掩上门。
郁沐脑袋里跳出一句旁白。
「一条水龙悄无声息地游了进来。」
对方动作很轻,生怕将人惊扰,郁沐屏住呼吸,房间内落针可闻。
一道略暗的阴影遮住他的面容——有人跪坐在一旁,静静凝视他。
这场面听上去有些惊悚,像极了恐怖话本中会出现的桥段。
浅淡的云吟水意在空气中蔓延,清冷潮湿的味道萦绕鼻端,缓和着郁沐的情绪。
等了许久,除了这气息之外,什么都没发生。
丹枫是来扮演男鬼的吗?
郁沐摸不着头脑,干脆不理了,正要翻身过去,忽然感觉手中的枕头传来一阵平缓但坚定的力道,然后——他的枕头被缓缓拖了出去。
郁沐:?
丹枫折腾一大顿,是为了偷枕头?
郁沐忍不住想睁开眼睛,仔细盘问对方究竟是何居心,正酝酿情绪,忽然感觉臂弯中塞进了一个东西。
熟悉的手感将他准备好的质问冲得七零八落。
一条冷如青玉、顺滑粗壮的龙尾塞到他的怀里。
它有自己的意识,一开始并不适应这样的举动,但很快,柔软的尾巴探进郁沐的颈窝,搁住不动了。
郁沐的心砰砰直跳,一脚踩在棉花上般飘飘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丹枫,这是在干什么?
是在表达歉意吗,还是讨好他。
为什么要趁他睡着的时候?
难道因为脸皮太薄,不肯叫醒他?
郁沐左思右想,找足了理由,然而,他对自己拙劣的装睡技术没有自知之明。
睡着的人说些梦话应该很正常吧?他想。
抛却顾虑,他慢慢将脸埋在尾巴上,鳞片饱满,如宝石断片,柔韧的尾部肌肉抱在怀里无比舒适,散发着再熟悉不过的苍水气息。
龙尾轻颤,微热的呼吸顺着鳞片缝隙侵入躯体,这使得偏爱温凉的持明有些许不适。
坚如玄冰的身影一晃,月光在他侧脸打下明晰的明暗线,割裂了他的表情。
郁沐越抱越紧。
尾尖末梢卷曲着,软绵绵地搭在雪白的被子上,如同碧色流苏。
怀中充实的感觉令他心生快慰,鼻尖挨着尾腹内部的鳞片,困意上涌。
好想舔一口。
可就这么舔上去会不会不太道德。
舔人家尾巴什么的……
郁沐压住蠢蠢欲动的心思,因为温度,手中的龙尾有退离的趋势。
他一把往前抓住,不满地拖回怀里。
曳地的衣摆在被子上蹭动,丹枫向前趔趄,左手拄在郁沐脸颊边。
呼吸声霎时变得明显。
——
丹士紧紧搂抱着他的尾巴。
透过鳞片,指腹接触的热度无法被忽略,一切感官都在寂静中被放大。
丹枫垂眸,凝视着对方的脸。
蓬松的金发随意散落,装睡的伪装技巧不大优秀,单薄的眼皮间歇性颤动。因为很近,丹枫看得清对方眼角下细小的绒毛。
现在的他看上去安静斯文,人畜无害。
等等,这两个词和眼前人真的有关系吗?
丹枫无奈地一揉眉头,索性不想了。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令人猝不及防,他甚至没能搞清自己此刻坐在这里的理由——他当然可以将这行为合理化为报答,得以自欺欺人,可尾梢扑来的有起伏的呼吸提醒他,这个借口并不确凿。
他望向扔在一旁的枕头。
那个备用枕头有着舒服的布料,平整的绣面,塞满暄软棉花,是一个合格的抱枕,此刻却孤零零地躺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板上。
是他亲自抽走枕头,替换成了尾巴。
是他主动送上去的,
洒落在肩的月光变得有些许沉重,正如丹枫的心事,他无意识摩挲着衣角,目光放空。
月光斜移,地板的缝隙仿佛渡了一层银水,不知过了多久,龙尾上传来的力道令丹枫回过神。
郁沐做了噩梦,眉心紧蹙,不安稳地收紧手臂,脸颊贴在尾部的鳞片上。
触感变得鲜明,丹枫有点坐立难安,伸手拉过被角,给郁沐盖到下巴。
被子里的尾巴轻轻拍打,柔软尾羽一下下抚过手臂,平整的被面时起时伏。
不一会,郁沐被哄好,把头更往里埋了埋,睡熟了。
丹枫的手搁在膝上,略微蜷曲,他静默片刻,阖眼,收敛气息,陪伴他的只有对方平稳的呼吸。
——
郁沐一觉睡到天亮。
久违如此好的睡眠质量,以至于醒来后,望着空空如也的卧室,心里有点失落。
怀中持明的尾巴柔韧冰凉,尾尖会探进衣摆里,在碰到皮肤之后礼貌后退,对被窝中的热度不大适应,却小心翼翼束手无策。
和它的主人一样。
郁沐眯起眼睛,曲起手臂枕着,心情美妙,看什么都顺心,连吊灯上贼头贼脑的兆青都憨态可掬……
个屁。
他一道目光电射,钉在兆青身上。
“我昨晚什么都没看见——!”兆青大叫道。
郁沐白了它一眼,“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
“是,是。”兆青细声嘟哝,“……不愧是龙尊,媚上的手段还真是特别。”
嘶,等等。
不就是尾巴吗,它岁阳也有!
“你在嘀咕什么?”
郁沐坐起来,阳光从窗户照进,室内亮堂,要不是云吟的气息依然缭绕在卧室,他几乎要以为昨晚是他的错觉。
建木会梦到给尾巴摸的龙尊吗?
郁沐思索着,谁知兆青从吊灯上飞下来,扭扭捏捏地露出自己青蓝色的尾巴。
郁沐:“?”
“大人,请摸。”兆青诱惑道。
郁沐一巴掌把它挥走,“滚。”
兆青:“嘤。”
郁沐收好被褥,洗漱完毕,有点饿了,清晨阳光正好,适合外出觅食。
在此之前,要先去后院看看病患的情况。
他伸了个腰,推门,率先入目的依旧是建筑材料满地堆放的前院。
眼不见为净。
绕过木廊走到后院,未见其人,先听到景元的声音。
熬了一整夜,神策将军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平缓,譬如朝阳。
“你昨晚去哪了?”
郁沐停在拐角,背靠墙面,一片叶子在木板缝隙中探出,充作耳目。
景元在对丹枫说话。
丹枫背对这边,倚在廊柱上,神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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