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殷笑永
沢田纲吉一愣，呐呐问：“那蓝波会……”
reborn冷酷地揭开了他的侥幸：“当然是送回波维诺家族，继续作为一名正式杀手而接受训练。”
沢田纲吉愤怒：“可他才五岁！”
世界上哪有强迫五岁的孩子去杀人的？
可当沢田纲吉与reborn平静到有些讥诮的目光相对时，忽然就意识到，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的拒绝，对那个孩子来说，等同于再次改变命运。
他怎么可能视而不见那孩子的惶惑和无助呢？
沢田纲吉不得不妥协了：“可山本呢，他根本就和黑手党沾不上任何关系吧！”
reborn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反问：“阿纲，你怎么知道，山本就和黑手党，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沢田纲吉彻底愣住。
“……这样做，真的好吗？”
在沢田纲吉离开后，罗曼医生对reborn说，“阿纲他看起来，并不开心。”
reborn拉低帽檐，回答：“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世间从没有两全其美之事，我只能向你保证，他得到的，必然会比他失去的更多。”
狠心也好，无情也罢，他不会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
“世间从没有……两全其美之事吗……”
罗曼医生重复着这句话，敛目沉思，凝望远方，久久不语。
这段时间内，作为沢田家的邻居，罗曼医生深切认识到了沢田家最近到底过着一种多么多姿多彩的生活。
每天层出不穷的意外让魔神们都不由得热衷于围观隔壁的热闹，每日晚间的精彩转述，让罗曼医生就算没亲眼见证现场，也大概知晓当时的情况百出和状况不断。
真是辛苦阿纲这孩子了。
光是听闻，罗曼医生就不由升起这样的感叹。但毫无疑问，阿纲的朋友越来越多，慢慢的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每每上下学，都有三五好友相伴，那些孤独的一个人的记忆，好像就这样遥遥离他远去。
reborn的到来，对阿纲来说，究竟是好是坏呢？
罗曼医生尚看不出来，但他由衷希望，这会是一个好故事，会拥有如童话一般的美丽结局。
“像你这样性格的男人，就算变成可爱的女孩子，我也不会喜欢。”
说这话的，是罗曼医生的新同事，从意大利而来的夏马尔医生。从外表行为来说，这家伙是个不修边幅举止轻浮的大叔，入职的第一天，就差点因为骚扰女学生而被学校辞退。
据说是个脚踏两千多条船的人渣，因为勾搭了某国的皇妃而成为了国际通缉犯，被彭格列收留，于是成了隶属于彭格列的医生。
面对夏马尔不留情面的嫌弃，罗曼医生只是回以一笑，并不生气，也并不反驳，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夏马尔撇撇嘴，发牢骚道：“真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们会那么喜欢你，明明光看脸的话，也就那样吧。”
他愤愤不平地想，他到底哪里比不过这个小白脸了，同样是外国人，怎么还区别对待上了呢？
他对同事受女孩子的欢迎程度非常眼红。
“真是的，她们就不知道，像你这种家伙，根本就不可能回应任何人的感情，到最后，只会让那些可爱无比的女孩子们痛苦地哭泣而已。”
夏马尔漫不经心地说，同时不要脸地自夸自擂，“不像我，我给每个可爱女孩，都献上同样真心诚挚的感情，只有像我这样可靠的男人，才能给每个女孩子一个幸福的家。”
罗曼医生礼貌地保持微笑。
他按住蠢蠢欲动想咬人的白蛇，终于开口：“夏马尔先生，确实很可靠。”
平心而论，他不认为夏马尔对他的评价有错，更不会因此生出什么别的情绪。
但夏马尔却因为他这句话，收起了那些半是伪装半是真情流露的表情。
夏马尔看了这位罗曼医生许久，啧了一声，刻薄道：“真正喜欢上你的人，一定会非常痛苦吧。毕竟，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
罗曼医生承认：“是这样没错，但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在了解我之后，还会喜欢上像我这样无趣的家伙吧。”
夏马尔惊奇地发现，这人居然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
他打量着这家伙，从见到对方的第一面起，他就笃信他们之间的相性会很差劲，谁会喜欢一个异性缘好到爆炸的同性啊？
如果不是他必须得来并盛町，如果不是并盛中学没有第二个校医室，夏马尔绝不会接受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的工作环境。
可唯独这句话，夏马尔一点也不赞同。
他嗤笑一声，说：“你这家伙，未免太小觑‘爱’这个字了吧。这样理所当然的傲慢，实在是让我讨厌至极！”
第142章 那些珍贵的日常时光7
结果, 就是罗曼医生没按住勃然大怒的自家魔神，小白蛇将口出狂言的夏马尔狠狠揍了一顿，让后者哪怕是在晴属医疗人员的治疗下, 也生生在医院里躺了一周。
对此，罗曼医生非常愧疚，而从他口中了解完来龙去脉的reborn, 则对夏马尔的“祸从口出”只有两个字的反应：活该。
“不用管他, 他也该为他的口无遮拦付出一点代价了。”
reborn冷酷无情地说道, 如果不是这家伙管不住自己的嘴, 到处撩拨不该招惹的女人，何至于到必须借彭格列的势力躲避仇家的地步？
再不长点记性，夏马尔迟早死在这张嘴上。
“可是, 到底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其实罗曼医生真的一点都不生气，也并不觉得有被冒犯，奈何……他叹气，“是我没管住祂们。”
reborn扬了扬眉, 说：“作为部下，维护首领的荣耀天经地义。在这件事上, 夏马尔那家伙, 的确有错。”
所以他称之为“活该”。
没有任何人, 能够容忍自己重要的人被诋毁、被侮辱, 魔神也是一样。
罗曼医生意识到, reborn是在告诉他, 他不生气, 不代表别“人”不会为他而怒, 假如他平静以待, 不亚于辜负了别“人”的好意，也连带着让魔神们失了脸面。
或许魔神们并不在乎什么脸面或是尊严，祂们只在意王是否受了委屈，就算王没发现亦无所谓，祂们也要捍卫王的荣光。
“受教了。”
罗曼医生郑重说，他又犯了独断专行的错误，他真切地感知到了魔神们对他的维护，可又忍不住回想起那日夏马尔的话语。
夏马尔说，你这个傲慢的家伙，如此轻视他人的爱意，就像将少女的真心随意丢进肮脏的泥土里一般，不可原谅。
轻视爱？罗曼医生确实不太理解这句突然的论断，他从来不曾轻视过人类的任何情感，若是轻视人类的感情，又怎么可能会心生艳羡呢？
他忽地想知道，为什么魔神会因这句话而难以自抑愤怒至此，祂们究竟是认为夏马尔的话，是对还是错呢？
是对也错。
盖提亚静静看着他，与其说是轻视爱，倒不如说是，从始至终就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够拥有这些深刻的、真挚的、热烈的情感吧。
祂的王啊，仅仅对人类的情感浅尝辄止，就已深感满足，还会因畏惧更进一步的未知境地而裹足不前地选择后退和逃避。
就到此为止吧，人与人的关系止步于这一步，对你和我都是一件好事吧。
既喜欢人类又拒绝人类的所罗门，就是这样一个矛盾、自我和胆小的人。
作为陪所罗门度过了经年岁月的兽，盖提亚对祂的王的本性再了解不过，但祂就是这样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盖提亚抚摸着自己这副人类的躯体心脏的位置，人类常常将爱与心脏等同，可人类知道，没有心脏的非人之物，竟然也会有“爱”这种情感吗？
真可怕啊，王，你带给我的喜悦、痛苦和愤恨，贯穿了被您取名为“盖提亚”的兽的一生。
是您，让我从兽，跌跌撞撞地成为“人”。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这次考试再低分飘过的话，很有可能就会被退学了啊！”
沢田纲吉很焦虑，可他却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敢把焦虑显现出来。
他不想让他的朋友们为他担忧，在和朋友们一起做作业和补习的时候，他都没有显露分毫，而是尽可能地表现出积极向上的样子来。
他已经很麻烦他的朋友们了。
狱寺君是数学能考满分的学霸，小春和京子也是各自班上的优等生，山本君也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可是，沢田纲吉不由得想，是不是他真的不适合学习呢？
他真的努力了，拼命去记知识点，拼命去理解那些公式定理，但知识就像挂在天上的星星，他怎么踮脚去够都离得太远太远。
但是，沢田纲吉实在不想放弃。
他不想退学，他的朋友除了小春都在并盛中学，狱寺君、山本、京子、笹川大哥，就连最近常常遇到的云雀学长，他都擅自地觉得很亲切。
所以，怎么能够退学呢，要是退学的话，就再也没办法见到他的朋友们了啊！
“你好像很焦躁。”
落在窗户上的白色鹦鹉歪了歪脑袋，口吐人言。
沢田纲吉认识祂，他知道这也是罗曼医生家里的那些存在之一，名字，他记得是……
“华利弗。”华利弗友善地提醒道。
沢田纲吉恍然大悟：“对，就是这个名字！”
他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抱歉，没能记住你的名字。”
“这没什么，”华利弗表示理解，祂优雅地落到沢田纲吉的面前，收拢翅翼，道，“真少见，很难看到你一个人。”
经祂这么一说，沢田纲吉才恍惚发觉，自己好像确实很久没有一个人过了。
明明reborn来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月，一切都仿佛天翻地覆，生活好像变成了他做梦都不敢肖想的绝无仅有的美梦，如果是梦，那他真的不想从这场梦中醒来。
“你似乎遇到了一些问题、一点麻烦。”
华利弗用词是不确定的“似乎”，可从容不迫的语调却让这句话带上了十足的笃定意味。
沢田纲吉在朋友面前不愿意说，但如果面对的是一只鸟，是一个态度称得上友好的陌生存在，那股莫名的抗拒之意就变轻了不少。
他对着华利弗吐露自己的心声：“我、我很害怕……”
“大家都在想方设法帮我提升我的成绩，可我知道，我辜负了大家的努力。”沢田纲吉的眼睛黯淡下来，沮丧地说，“我是一个没用的家伙。”
华利弗瞧着他，说：“但你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是，我不想被退学，我想继续留在并盛中学，和大家一起上学。”沢田纲吉认真地回答。
华利弗：“据我所知，就算你留在了并盛中学，你和你的朋友也不一定会升入同一所高中或大学……分别是迟早会到来的结局，对于人类而言，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
“可是那些对我来说都太远啦，我其实从来就没有奢求过大家会一直在一起，”沢田纲吉腼腆地笑了笑，“或许未来会分离，但我想尽我所能地拉长这一段，大家在一起的时光。”
和朋友们一起度过的时光，是他永远的珍宝，分别之事既然注定，那何不因此愈发珍惜现在呢？正是如此，才要竭尽所能地创造更多的美好记忆。
鹦鹉看了他许久，久到沢田纲吉惴惴不安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对方才施施然开口，语调一下子变得浮夸至极：
“请容许我向你郑重介绍我自己，吾名华利弗，乃盗贼之王、千变之形，很荣幸为你服务，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