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殷笑永
最终,他准备联系一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主动联系的家伙。
没办法,有人对死而复生虎视眈眈,可不是“人”的话,对他这个意外复活的家伙恐怕就没多大兴趣。毕竟从一开始,他感觉那家伙纯粹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找上他的,只不过不知为何放弃了最初的主意。
号码拨出之前,松田阵平却心念一动,删掉号码重按了一个,出乎意料拨给了另外一个人。
他屏气凝神等待着,那个人的号码,是他再次碰上那群孩子的时候,随口寻了个理由要的。
对方会接吗?
他的心脏不自然地加速跳动,怦、怦!
铃声响了十来秒,在松田阵平已经有点放弃的时候,叮的一声,接通了。
“你好,这里是罗马尼·阿其曼,请问是有什么事……哎?”
因在卧室里处理华利弗和菲尼克斯的官司而焦头烂额的罗曼医生还是由于古辛的提醒,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把手机落到了工作的位置上。
听闻有人打来电话,他只来得及瞟一眼因为他离开就又开始打架掉羽的两只小鸟,就匆匆接起电话,甚至没发现这是一个没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听完松田阵平用最简洁的话语陈述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有点讶异对方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向他求助,但还是为这件事思考起来。
“开免提?”
松田阵平不太明白对方的用意,但依旧照做。
他听到对方清晰叫了一个名字:“格剌西亚。”
这一刻,盘亘于他脑海里——抑或只是他以为在他脑海里——的家伙存在感前所未有地剧烈起来。
由于不知名的原因,松田阵平竟能隐隐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惊讶、惶恐、疑惑、喜悦、愤怒、憎恨……
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就能让祂有那么大的震动?
松田阵平不理解。和这家伙共生的这段时间,他充分认识到祂对人类的态度是多么蔑视加仇恨,所以他下定决心要用尽一切办法阻挠对方力量的恢复。
祂要他杀人,可偏偏松田阵平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杀人。
也因此,他对所有大概率不是人的家伙很忌惮,一直在想方设法试探祂们的底线。可惜,科尼亚克远比他脑子里的那家伙要滴水不漏得多,还因为那场梦境让他在祂面前可以说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被看透了的感觉,非常糟糕。
于是,他对这群家伙的感官,更差了不少,连带着对和科尼亚克一同碰见的那人,也生出了很多怀疑。
但他好几次遇到的那群孩子和学生,又让他动摇起来,所以打出了这通电话。
而现在,他的困惑更深:这位罗曼医生,究竟是什么人?
良久,格剌西亚回答:“我在。”
严格来说,松田阵平不认为那位罗曼医生听到了这句话。
可他听见那人顺理成章道:“那么,格剌西亚,在我见到松田阵平之前,保护他。”
格剌西亚:“……是。”吾王。
第109章 疑虑
松田阵平发现, 他提前给那位罗曼医生打了个电话,实在是太明智了,简直就像是神明给他的指引。
虽说是未雨绸缪, 但这意外未免来得太快。
面前两人,一人有着一头金色的玉米脏辫,左耳戴着两个金属耳环, 戏谑盯着松田阵平。而另一人是淡金色的短发, 身材更加高大壮硕, 眼神冰冷阴狠。
松田阵平知道他们是谁, 前一个是朗姆手下仅次于库拉索的第二心腹,同时也是组织里排前十的杀手——宾加;而后一个,是本来跟随琴酒, 后倒向朗姆的爱尔兰!
明明是如此危急的时刻, 松田阵平却在此时思绪突然跳跃到了其他事上。
他认识这两个人,是因为在科尼亚克那见过这两人的资料,同时又不合时宜想起那次他见证的科尼亚克和琴酒的谈话,朗姆、宾加、爱尔兰……
怀疑的野火再次在心中燎原。
宾加不知道松田阵平这时所想, 他咧开嘴,轻佻而兴奋地道:“真可惜, 你如果不那么警惕, 可是能少吃不少苦头, 马提尼。”
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 皮笑肉不笑:“怎么, 组织现在允许, 代号成员之间公然动手了?”
宾加嗤笑:“我奉劝你不要多费工夫, 在这件事上, 无论是琴酒还是科尼亚克都保不了你。虽然朗姆大人说了不能动你的命, 但你应该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们会因此受你掣肘吧?”
他给了爱尔兰一个眼神:“动手!”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宾加和爱尔兰都是格斗高手!
松田阵平勉强应对了几下,就心知肚明自己绝非他们的对手。
不能被带走!松田阵平咬牙,事到如今,早上了贼船,也只能寄希望于贼船上的老大多多少少说话算数神通广大。
他当机立断对脑中的那家伙声嘶力竭吼:“救命啊!快救命啊!要死人了啊,我还没见到你老大呢!”
“……不是老大。”
这家伙说什么?
等等,刚刚那声音好像不是在脑子里出现的。
松田阵平第二次看到了寄居在他身上的存在的真容。
猩红的如血般流动的液体在地面蔓延,丝丝缕缕的红雾伴随着祂的动作在空气中摇曳,簇拥着祂英俊而硬朗的容颜。
祂薄唇紧闭,神情冷峻又威严,漫不经心地扫过面前两人,轻蔑之意几乎写在了脸上。
哪怕是被祂不同寻常不合常理的出现镇住的宾加和爱尔兰,都在这一刻被祂高高在上的傲慢给瞬间激怒。
就算是琴酒,都没有用这种如同看微不足道的蝼蚁一样的目光瞧过他们。不,那根本称不上是“瞧”,这家伙连一个正眼都没抬过!
宾加出奇地愤怒了:“你,找死!”
爱尔兰表情阴沉:“阁下,未免对自己太自信了。”
他们同时悍然出手!
只是一个眨眼,松田阵平都没看清事情是如何发生的,眼睛一闭一睁,就见宾加和爱尔兰像祂像垃圾一样随手扔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松田阵平的脸立刻变得惨白,身体一软,骤然摔坐到了地上。
他忍着身体突然的虚弱,问:“你做了什么?”
格剌西亚不答,只冷冷道:“废物。”
松田阵平估摸着,这句“废物”可能、大概、应该,是送给他和那边卧地再起不能的两人的。
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反正被骂习惯了。而倒地下的宾加和爱尔兰,听到这个评价,表情更是五彩斑斓愤恨不已。
格剌西亚神情更寒了几分,祂审视了下,最终将目光移向了地上的两人。
祂舔了舔唇。
这种萦绕着血腥和罪孽的灵魂……祂血眸闪了闪,还是屈从于自己内心的欲望,漆黑的修长指甲在空中虚虚一划,宾加和爱尔兰就脸色一白,手腕上陡然出现一道伤口。鲜血源源不断从中流出,朝着格剌西亚的脚下淌去。
松田阵平大惊,他瞬间来了力气,站起来喝道:“住手!”
格剌西亚充耳不闻。
可恶!
松田阵平眼睁睁看着爱尔兰和宾加的气息越发衰弱,他疯狂思考着阻止格剌西亚的方法。
打,他本来就打不过,更不要说现在他身体还如此软绵,那该怎么办?
只有靠言语,靠威胁,靠震慑。
松田阵平冷静而清楚地说:“我会将发生的所有事,全部告诉那位罗曼医生。”
格剌西亚缓缓抬眸盯住他,眼神是毫无温度的漠然和冷厉。
祂说:“你觉得,我会在意?”
哈?你要是不在意的话,会这样朝我飙杀气?
松田阵平苦中作乐地想,原来杀气凝实到极致,真能如刀刃般割人。
克制住仿佛有千万颗针抵在全身的毛骨悚然,松田阵平心下大定。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这家伙绝不可能对他动手,无论他说什么。
他微微一笑,继续刺激这家伙:“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他们是最尊重生命的职业,而你的本性,显然和这些都格格不入啊。”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松田阵平误打误撞地道出了最狠一刀:“杀人和救人,完全的两端,注定走不到一起,会分道扬镳,会背道而驰,所以……”
在一瞬激增的恐怖压迫感下,松田阵平被迫闭上了嘴,他本意是想借此让格剌西亚停止杀人,可他万万没想到,格剌西亚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简直就像……已经发生过什么一样。
哪怕极有可能被暴怒的格剌西亚违背命令杀掉,松田阵平依然本能在思考在分析。
格剌西亚勃然大怒,这个人类怎么敢?他怎么敢!
极致的疯狂和偏执从祂眼底出现,又硬生生被祂忍下,让松田阵平看得很是有几分心惊肉跳。
他忽然有点后悔。
不应该从这一点下手的,好像刺激过头起反效果了。
出乎他的意料,格剌西亚神情平静了下来,祂一挥手,细细的血线缠成绳索牢牢捆缚住宾加和爱尔兰两人。他们的脸色仍旧苍白,却不再继续失血。
经过这番动静,宾加和爱尔兰都知道自己是撞上了可怕的铁板,安安静静当着自己的俘虏,大气也不敢出。
格剌西亚没消失,也没说话。血线同样缠到了松田阵平的手腕上,刹那间,他的眼前一片血红,他仿佛和流动的血液融在了一起,思绪迟缓而茫然起来,浑浑噩噩。
再度清醒之时,他已然站到了诊所的门前,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松田阵平想不起来,格剌西亚冷淡地站在一边,而被捆着的宾加和爱尔兰昏睡了过去。
最终,松田阵平抬手,叩响了诊所的大门。
门刚一打开,他的脸色就猛地一变,因为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单方面熟悉他的科尼亚克。
科尼亚克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优雅灿烂到可憎,这家伙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了他,落到了格剌西亚身上。
科尼亚克挑了挑眉,露出几分了然。松田阵平真心质疑,这“人”当真就一眼看穿了所有?还是说,这也是某种非自然超能力?
科尼亚克意味不明地感叹:“真难得,我还以为你不会留活口呢。不过,”祂笑了一下,远比之前那个笑容漂亮得多,“【】会为此而高兴的。”
松田阵平皱眉,他偏偏没能听清那个最关键的词。
很遗憾,萨米基纳并没有在大门口继续和许久未见的同僚联络感情的意思,祂们也没什么感情可言。
祂侧开身位,彬彬有礼道:“请,远道而来的客人。”
客人当然只有松田阵平,至于附带的两个赠品,萨米基纳暂且送了他们一场梦境,让他们一时半会不会醒来打扰王和客人的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