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涧
绝对在说谎。降谷零脸上维持着礼貌的笑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能感觉到西野女士的笑容里带着一种……隐隐约约的敌意。
这是为什么?他想来想去,都没想出来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西野女士。
还没等他想明白,保姆车就缓缓停止了行驶,在路边一个小巷口停了下来。
自动的车门打开,苺谷朝音对他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送到这里就够了吧?”
“当然。”降谷零从善如流地下了车,在逐渐合拢的车门缝隙之中和苺谷朝音对视,那点明亮的金与绿几乎烙印在他的瞳孔之中,“下次见。”
这绝不会是和梅洛的最后一次见面。
降谷零的身影被加速的车辆抛在后面,西野女士这才变幻了刚才公式化的礼貌表情,面露担忧。
“弥良,你要小心。”她忧愁地说,“可千万别让他取代你。”
“放心,不会的。”苺谷朝音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理解西野女士的担忧,无非是担心波本取代了他这个梅洛的地位,导致跟在他身边的底层成员即西野女士本人也前途不保。
但很显然,梅洛和波本根本不是处于同一赛道,更不可能被取代。
看苺谷朝音轻松的表情,西野女士想了想,也觉得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看样子弥良就胜券在握,对情敌丝毫不带怕的,想必是已经牢牢抓住了黑道大佬的心。
想到这里,她终于松了口气,在苺谷朝音下车回公寓时抓着车门叮嘱他:“别忘了明天去舞蹈教室练习,马上就是打歌舞台了!”
苺谷朝音没回头,只背对着她抬起手挥了挥,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省心。”西野女士嘟囔了一句,坐回了车里。
*
公寓的卧室里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幽幽的盈蓝光芒散发出一点光亮,勉强照亮了室内。
苺谷朝音刚刚洗漱完,黑发被彻底打湿,发梢往下滴着积蓄的水滴,砸在睡衣的领口,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他环抱着屈起的双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猫一般金绿的异瞳之中倒映出蓝色的光斑。
那是电脑屏幕,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密密麻麻的文字,那是他今天获取到的资料。
组织想要这些必然不会是漫无目的的,这里面绝对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握着鼠标快速滑过这一页一页的大段文字,想了想,摸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您之前交代的弥良的资料,”风见裕也在通话的另一边说,“我已经查到了。”
通话接通之后,降谷零听着风见裕也说话,手指下意识地屈起叩了叩桌面,发出不冷不热的一声,“嗯。”
“资料已经传到您的邮箱里了,但是有一点很奇怪……”风见裕也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和犹豫。
降谷零皱眉:“哪里奇怪?”
“我从公安系统里查到的资料,其实和百科上能查到的差不多,但是这份资料……似乎有被什么人修改过。”
“这不是很正常么?”降谷零疑惑,“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梅洛出道成为弥良的时候是中学二年级,但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组织的成员了,所以资料必然被修改过。”
“不,”风见裕也苦笑,“我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骤然放轻了,又蕴含着某种凝重。
“……像是被我们这边的人修改过。”
降谷零心中悚然一惊。
第20章
即使是警视厅总监,白马宗一郎也经常需要加班。
比如现在,他还坐在警视厅的办公室里,刚刚对拿着一叠文件进来的下属下达了命令,跟进最近的一起特大连环杀人案。
他还在头疼的时候,手机便响了起来——白马宗一郎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在看清来电显示上显示的号码时,脸上严肃的神情便稍微变得柔软了下来。
“朝音?”白马宗一郎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探前两天才给我打过电话,问了你的近况。”
苺谷朝音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那类人,更不会对比自己小六岁的弟弟白马探诉苦,所以白马探想知道真实情况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给父亲白马宗一郎打电话。
“我当然还好。”苺谷朝音也笑了出来,“如果叔叔你经常看电视的话,几乎每天都能在晨间剧结束的时间点看到我。”
他最近拍摄的广告正好在晨间剧的档期播出。
“这个点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白马宗一郎问。
对白马宗一郎而言,苺谷朝音是他警校同期好友的遗孤,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托付给他,也相当于是他自己的孩子。
在开始卧底任务之前,他们还是经常联系的,但自从苺谷朝音成为卧底,出于谨慎,他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很多时候白马宗一郎只能通过电视节目得知苺谷朝音的近况。
只单从私心的角度来说,白马宗一郎一点也不希望苺谷朝音走上好友曾经的道路,一点也不愿意他成为警察、甚至是卧底。
——但命运总是不如他意。
在那个恰到好处、不容错过的时机,苺谷朝音只能成为卧底,在读大学一年级时就提前申请休学,未满16就走特殊渠道提前进入警校进行为期半年的培训。
“警方这边,到底派了几个卧底?”苺谷朝音也直接了当地问。
“几个?”白马宗一郎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碰到别的卧底了?”
“不能确定是卧底,只是我认为他们应该不大可能会变节……是我读警校时的同期。”苺谷朝音回答,“而且是两个。”
“两个……我知道警视厅公安部这边有派遣卧底,但只有一个。”
白马宗一郎回忆了一下当时提交上来给他过目过的卧底名单,那张资料表上写着的名字是诸伏景光。
“如果还有其他的卧底,可能是别的部门……比如警察厅。”
警察厅和警视厅不是同一个部门,即使同为公安也不一样;苺谷朝音和诸伏景光同属警视厅公安部,而降谷零则是警察厅公安部的。
非要说的话,降谷零的级别要更高一些,毕竟他是通过了高级公务员考试的职业组。
白马宗一郎没有直白地说出卧底的名字,单从他这里得到了准确的信息,于苺谷朝音而言就相当于是证据确凿了。
“我明白了。”苺谷朝音抿唇,“我会帮忙的。”
白马宗一郎不再多言,用十分简短的语句叮嘱:“小心为上。”
通话挂断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白马宗一郎得到了公安部下属发来的消息。
[刚刚有人在内网中查苺谷的资料。]
白马宗一郎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
通话挂断后,苺谷朝音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直到十分有节奏韵律的敲击声充盈室内,他才接着按下手机的键盘,给琴酒发了条消息。
[任务完成,东西到手了。]
琴酒出乎意料地是秒回,没有多发给他别的内容,只言简意赅地发来了一个地址。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特别说明时间,那就只有一个意思——现在、立刻、马上。
苺谷朝音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彻底昏暗了下去,浓厚的云层堆积在一起,铅灰色的鱼倾盆而落,重重砸在窗玻璃上,溅开细密的水渍。
大晚上的,让他顶着大雨跑出半个东京市去找他,琴酒能不能做个人?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考虑到自己还要继续当卧底,他只能忍气吞声,抓着那枚银色的U盘就出了门。
等苺谷朝音赶到简讯里的那个地址时,琴酒已经等在那里了。
黑色的保时捷356A停在大雨之中,琴酒穿着黑衣的大衣,撑着一把黑伞,站在亮着暖黄色灯光的路灯下。大雨瓢泼,他的脸被笼罩在缭绕的烟雾之中,只有咬在齿间的烟有燃烧的火星明明灭灭。
苺谷朝音走进了黑沉的伞下,那片被隔绝的静寂之中。
*
“什么意思?”
降谷零立刻追问。
风见裕也所说的“被他们的人修改过”……他们的人还能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是指的警方。
虽然有可能是风见裕也的感觉出了错,但假设事实真的如此,是警方的人修改了梅洛的资料,那么存在两种可能。
其一,警方有组织的内应;其二,梅洛是警方的人,所以才会有警方出手。
在等待风见裕也回答的短暂的时间之中,降谷零的脑子里已经冒出了数种可能性。
“我说不上来,其实也不是那么明显,一般的警察可能察觉不到。”风见裕也的态度显得十分谨慎,“可能因为我是公安的原因,经常接触这些资料,所以会觉得……这种修改户籍资料的方法,有点像是警察这边插手的方式。”
“我知道了,”降谷零低声说,“我现在就看看梅洛的资料。”
“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风见裕也忐忑不安,“其实只能确定资料是假的,那些细枝末节也不一定是警方所为……我失言了,很抱歉。”
风见裕也进入公安部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他是降谷零的下属和后辈,在面对这位优秀的卧底前辈时总是显得不太自信,刚才对于梅洛资料的猜测也只是属于灵光一现的直觉。
通话还没挂断,降谷零能听到电话另一边风见裕也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别担心,”他开口,“发现有什么不对就说出来,这才是公安应该具备的素养。”
不能放过每个值得怀疑的地方。
他一边说话安抚后辈的情绪,一边打开了邮箱,点开风见裕也发来的邮件中的附件,在短暂的加载之后,梅洛的资料跳了出来。
显示在最上方的就是梅洛中学时的照片。
学生证的证件照上,即使没有任何用以修饰的妆容,那张脸也好看到无可挑剔的程度。他微笑着直视拍摄的镜头,黑发发梢轻柔地落在眼角眉梢,露出颜色迥异的异瞳——像是被金子般耀眼的光芒照耀着粼粼波光的春日湖水,只看一眼就能品味到扑面而来的春的气息。
山椿在他的眼睛里盛开。
降谷零盯着那张证件照看了很久——当然不是因为被美色蛊惑,他是在仔细地辨认梅洛的五官。
他身处手指,将苺谷朝音的双眼蒙住,只露出了那下半张脸。少年挺翘的鼻尖和带有一点唇珠的淡色的唇更加明显,即使看不到眼睛,也丝毫不折损好看的程度。
但好看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下半张脸越看越眼熟,越看越觉得很像他记忆里的某个人——警校时同为鬼冢班的苺谷。
两张脸几乎能够重合。
但是不对劲,年龄、体型、眼睛的颜色,都对不上,一个人不可能在四年间出现这么大的变化。脸可以整容,但身高不可能有将近十厘米的变化,况且根据他的观察,梅洛没穿增高。
梅洛和苺谷显然不是同一个人,可他为什么总是会冒出这么奇怪的念头?
降谷零皱眉,压下了心里不合时宜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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